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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楊冬燕並不知道她上輩子的倒黴兒子們搞了什麼,更不知道已經被她徹底拋到腦後的“曾經”最心疼的小孫子已經往北方來了,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隻帶著兒媳和孫子回到了縣城裡。

落榜一事已成事實,又因為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倒也談不上有多失望。

再一個,楊冬燕求的那個簽,才是重中之重。

因此,回家後不久,全家人都知道了。

其實早在回程的路上,楊冬燕就依稀想起仿佛上輩子也有類似的事情。因為時間隔得太過於久遠,具體的情形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大概是在逃荒時,曾有人對她提過一句,往南走,往南才能活命。

可那不是很正常嗎?

北方是連年旱災,外加特大蝗災,那可真的是方圓百裡顆粒無收。再待下去,是必死無疑的。而南方雖然不安定,可說白了,就算是戰亂年間,也總有人能活下來的。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往南走確實是唯一的生路。

楊冬燕甚至不確定那個話究竟是對她說的,還是對當時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說的。反正在當時,大家都是一股腦的往南走,一路上死了不少人,但總歸有人活下來了。

……

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可還有一個問題,祖宗啥的倒是無妨,想也知道,魏大哥魏大嫂肯定會管的,再不濟也有老叔他們。但可以不管先人,卻沒辦法撂下孩子不管,窩頭還要參加科舉,而科舉是必須在籍貫所在地考的。也就是說,甭管他們怎麼走,到了明年的六月,還得照樣回到省城參加院試。

甚至不止院試,還有將來的鄉試,都必須回原籍考試。

如果全家人都往南邊去了,那就代表著窩頭得每年回來考試。當然,一旦獲得了秀才功名後,就是三年回來一次考舉人。

甭管哪一種,都麻煩得很。

唯一的解決辦法,大概就是等窩頭順利的考上了舉人後,全家才能往南去……

等等!

楊冬燕猛的想起了一件事兒。

在她的上輩子,其實最早國都也是在北方的,隻是後來,前朝皇帝不當人,偏又遇上連年旱災,這才有人四

處起義造反。而鬨得最凶的,就是南方魚米之鄉那邊的幾個大世族。

也因此,她上輩子的國都是在南方的。

南方,南陵郡。

可這輩子呢?

要是國都在北方的話,難不成就算等窩頭高中了,他們還得往北方去?

就他娘的氣人!

楊冬燕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來,索性將這事兒暫且擱在一旁,等找機會悄然打聽一下,國都到底在南邊還是北邊。最好是在南邊,她的生路在南邊啊!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裡,楊冬燕卻是滿麵愁容。

窩頭就很心疼他奶:“奶,我以後一定好好念書,明年一定考上秀才!”

楊冬燕咋舍得將責任推給自己最心愛的寶貝孫子呢?就算真要找個人背鍋,家裡那麼多人呢,推給誰不好,乾嘛要苛責小孫孫呢?

“窩頭乖,奶沒事兒。這些神佛的事兒,咱們既要保持尊重的態度,又不能全然信了。這人呢,還是得靠自己的,自己上進才是最要緊的,不是簽文上說了啥就是是啥的。”

窩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豬崽偷偷的伸手扯他的袖子,壓低聲音問他,自己的簽文是啥。

“沒給你求。”窩頭一句話解決所有的問題。

豬崽:……伐開心。

“你們出去玩兒都不帶上我,連個簽都不給我求,那……哇!”豬崽的抱怨聲戛然而止,因為窩頭塞給她一包雪梨酥。

“要不是天氣太熱了,怕買多了壞掉,我還想多買一點兒。你可不要都吃光了,也給豬小妹留一點兒。”窩頭是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考慮到豬小妹還在睡午覺,他決定叮囑兩句。

不一會兒,楊冬燕就打發窩頭帶著豬崽出去玩了,堂屋裡隻剩下大牛倆口子和二牛倆口子,並楊冬燕一起想對策。

就目前看來,去南邊最大的障礙是窩頭,他既然要參加科舉,就不可能離開原籍。當然,也可以選擇考前回來。但考慮到這年頭交通太不方便,再說了,出門在外是很容易出各種意外的,撇開安全問題不提,但凡遇上一些小麻煩,就會耽誤時間。

事實上,那些舉人去參加會試時,都是至少提前個半年出發的,怕的就是碰上事兒耽誤了時間。

可人家會試起碼是三

年一次的,提前半年出發也沒啥。換成考院試,豈不是得每年回來一趟?每次提前半年?考完再耽擱一陣子?

得了,還不如直接彆走了,就留下來吧。

家裡人合計了一下,覺得三年一次的鄉試倒是可以從南邊趕回來考,但院試肯定不行。

換言之,甭管將來打算怎麼辦,都得先等窩頭考上了秀才再說。

“那就先這樣吧,我明個兒就送窩頭去學堂。”楊冬燕拍板定了下來。

新的學堂離家裡不算太遠,先前窩頭也是自個兒去的。可這不是前頭浪了那麼久,楊冬燕覺得還是應該跟人家先生打個招呼的。再一個,省城那邊的確會派人送消息去各個縣城,但時間有早有晚,哪怕再早,也沒得說三五天內就送到的。

一般來說,七月十日放的榜,大概要等到七月底才會送到各個縣城。

楊冬燕是讓窩頭將他們縣城考上的名字謄抄了一遍的,有一個還是他的同窗,儘管其實沒同窗多久,但也算是吧。還有一些則是其他學堂的,反正窩頭是抄錄了,回頭直接給先生即可。

除了這些外,楊冬燕還在省城置辦了一些東西。

基本上都是日用品和衣裳料子,她倒是想買吃食,但天氣太熱了,怕悶在包袱裡變餿,因此隻少少的買了一些,讓窩頭自個兒提著。

呃,估摸著這回兒應該都進了豬崽的肚子裡。

等楊冬燕從堂屋出來後,就看到豬崽已經將一包的雪梨酥吃光了,這會兒正拿著油紙包對折,隨後對著張大了嘴巴的豬小妹……倒進去。

現實版的我吃肉你喝湯,姐吃雪梨酥妹吃碎渣渣?

又瞥了一眼滿臉扼腕的小楊氏,楊冬燕撇了撇嘴,也行吧,起碼豬小妹還有渣渣吃,旁邊這個啥都沒撈著呢。

“娘你咋就不多買點兒呢。”小楊氏滿臉的失落,她特彆想嘗嘗省城的糕點是啥滋味的。

“怕餿。”

“那娘你明年帶上我吧,我和娘一起陪窩頭考試去!”小楊氏真誠的建議道,完全沒注意旁邊的方氏正在衝她翻白眼。

“做夢。”

小楊氏:……

突然惜字如金的老太太,讓小楊氏好不習慣。

“二嬸兒!豬小妹尿褲子了!”窩頭大聲喊道。

小楊氏

滿臉的悲傷,這孩子是咋回事兒啊,有好吃的從來不記得她這個二嬸兒,但凡聞到啥臭味了,保準喊的最大聲。

“娘你在墨跡啥啊?趕緊的呀,給我妹換尿布洗屁屁啊!”豬崽也跟著大喊,“有吃的就跑得賊快,乾點兒活兒磨磨蹭蹭的。”

“不準學你奶說話!”

小楊氏氣呼呼的走過來,扛起散發著臭味的小閨女就走,還不忘拿眼瞪豬崽:“她午睡醒了,你咋沒催她尿尿?”

“我問她了,她說不!”豬崽插著腰,理直氣壯的道。

“你拿著雪梨酥問她尿不尿?”關鍵時刻,小楊氏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可惜就算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她還是要給小閨女換尿布、洗屁屁,等下還得搓尿布。

太苦了。

方氏還羨慕她有兩個娃兒,卻不知道她養這兩個娃兒有多費勁兒!

結果,不知道是老天爺聽到了小楊氏的心聲,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等七月一過,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天,小楊氏滿臉崩潰的宣布道……

“我又懷了!!”

“好!這次就是豬小小妹!”這是窩頭說的。

“不!是魏明珠。”豬崽大聲抗議,“還有你們不要再叫我豬崽了,我叫魏珍珠,豬小妹是魏寶珠,聽到了嗎?記住了嗎?”

窩頭語帶無奈的扭頭看她,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告訴妹妹,跟家裡人抗議這個是沒用的:“村學的先生還給我起名叫魏承嗣,有用嗎?你聽這個家誰喊我承嗣了?豬崽啊,沒用的,彆白費勁兒了。”

豬崽:……

圓滾滾的小胖臉上寫滿了不解。

剛開始窩頭還以為她是不解為什麼家裡人都不喜歡喊他們的大名,非要喊小名。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他妹跟正常人不太一樣,重點是截然不同的。

隻聽豬崽充滿了狐疑的問道:“哥哥,你為什麼要叫魏撐死?你們先生是咋想的呢?他覺得你太瘦了,希望你吃多點兒?一直一直吃,吃到撐死?”

窩頭:……

“承嗣!是承嗣!魏承嗣!!才不是撐死!”

豬崽滿臉都寫著“這不是一樣嗎”的表情,氣得窩頭頭一次暴跳如雷,決定臨時給妹妹加個功課,叫她學會認識“承嗣”這兩個字。

其實是這樣的,豬崽

雖然認識不少字的,但全部都是常用字,且都是跟日常相關的字。像雞鴨鵝豬牛羊,她都是認識的,糖塊果子糕餅蜜餞,她也是認識的,還有鍋碗瓢盆皂角衣裳,這些全沒問題。

當然隻限於認識,寫的不可能寫的,就算她寫出來了,窩頭也認不出來。

可“承嗣”這兩個字,都不屬於常用字的範疇,豬崽完全不能理解。

“就好像你叫‘魏珍珠’,而不是‘喂真豬’。豬小妹叫‘魏寶珠’,而不是‘喂飽豬’一樣!”

為了讓這倒黴妹子更好的理解,窩頭臨時加了課,將豬崽捉到了他自己房裡,磨好硯,鋪開紙,點了油燈教她認字。

豬崽欲哭無淚。

她隻恨不得時間回到她嘴欠之前,撐死就撐死吧,關她啥事兒呢?再說了,名字跟現實也沒啥關係啊,就好像她爹叫二牛,她大伯父叫大牛,可這倆還不都是人?

所以,就算她哥叫撐死,也不會真的被撐死的,她乾嘛要嘴欠多那一句呢?

被自己坑到的豬崽,被迫參加了一對一的補課班,補了足足半個時辰的課,這才得以被她哥放生。

剛鬆了一口氣的豬崽趕忙跑出來,結果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就聽到她哥在後頭重重的歎著氣說:“太晚了,明個兒再補吧。”

咣當一聲響。

豬崽左腳絆右腳,整頭豬……哦不,整個人呈五體投地的姿勢,光榮地撲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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