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豬崽目瞪狗呆。
這一刻, 她無比懊悔自己方才為什麼就非要嘴欠呢?沒錯,她是比蘿卜和土豆多讀了一年書,但差得也就是那麼一年罷了。甚至準確的說來, 還不到一年, 充其量不過就是多了大半年的啟蒙經曆。
所以,大哥何必笑二哥呢?
就因為多嘴說了那句話,豬崽成功的獲得了縣試體驗券一張, 還是窩頭特地為了她量身定做的專門考場。
委屈屈……
反觀蘿卜和土豆, 本來他倆是很崩潰的。饒是縣試的考題不算難, 那也不是剛啟蒙一年的他倆能應對得了的。且不說他倆的讀書天賦遠不如窩頭, 可就算是窩頭好了,那也是念了四五年以後,才第一次下場考試的。
但要怎麼說呢?
“豬崽你跟我倆一起複習吧,你那麼聰明, 一定可以的!”
“對,豬崽你行的, 到時候就算朝廷不承認你,咱們家一定承認!”
蘿卜和土豆一唱一和的,看著豬崽那黑漆漆的臉,心裡隻覺得暢快極了,連學習都更有動力了。
……然後他倆就挨揍了。
結果就在豬崽跟倆堂哥打打鬨鬨之際, 窩頭已經趁此機會得到了楊冬燕的批準。
楊冬燕可好說話了, 事實上她兩輩子都對孫子孫女相當縱容, 想乾啥都行, 基本上都是往死裡慣的。而窩頭,又是她如今最最疼愛的孫砸,提出的申請也是那種無傷大雅的。
“成!不就是考試嗎?讓蘿卜、土豆去考吧!”
“還有豬妹, 她是個女娃娃,不能參加縣試,所以我決定為她專門開辟一個單人考場。”
窩頭將具體情況詳細的跟楊冬燕說了,中心思想是,因為女孩兒不能參加縣試,所以豬崽平白受了大委屈,作為家裡人要關心她愛護她,以及補償她。
楊冬燕:……
就算她兩輩子都是個極品老太太,但她的腦子是正常的好嗎?試問,誰會喜歡念書喜歡考試啊!
哦,窩頭喜歡。
但不能因為窩頭喜歡念書、考試,就覺得其他人也會跟他一樣吧?活了兩輩子,楊冬燕連狀元都見過好幾個了,抱歉,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跟窩頭似的,腦子跟正常人長得不一樣的娃兒!
就很心疼可憐的大孫女。
至於蘿卜和土豆,楊冬燕才不心疼,那是她大嫂的孫子,又不是她的。再說了,男娃子皮實,不就是下場考試嗎?又沒讓他倆擔糞施肥,多大點兒事情呢!
“豬崽……”楊冬燕遲疑了一下,“她自個兒樂意嗎?”
“那當然!奶,你就放心把這事兒交給我好了,我一定不會讓我妹受委屈的。”窩頭信心十足的拍著胸口保證道,“我知道她不是我親妹,可我又沒個兄弟姐妹,她也沒有親兄弟,我一直都是拿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將來,等我有出息的,我不光要孝順奶和爹娘,還會給豬妹遮風擋雨的!”
多好的哥哥啊!
但問題是,窩頭你這不是給你妹遮風擋雨啊,你這是給她帶來疾風驟雨啊!
楊冬燕無言以對,最終隻能安慰自己,不就是下場考試嗎?也沒啥大不了的。
“行,奶沒意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縣試是每年的二月裡,而如今才六月中旬,還有很久呢!
再然後,楊冬燕就發現她高興得太早了。
就如同永平王府可以輕而易舉的弄來曆屆鄉試的考卷一樣,窩頭也能弄來往屆的縣試卷子。這個真不難,尤其如今才六月裡,他不單弄來了今年的縣試卷子,連府試和院試的卷子也一並弄了一份。
豬崽都嚇得打磕絆了:“哥!哥你這樣……院試不是還沒放榜嗎?你咋能弄卷子呢?你這樣,萬一上頭把你抓起來咋辦啊?奶會哭死的!”
窩頭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考都考完了,隨便問個考過院試的人,不就能知道考題是什麼了?放心吧,你哥沒瘋。”
不,她沒法放心。
麵對一個要給她專門設置單人考場的哥哥,請問她要怎麼放心呢?
“哥,我申請跟蘿卜和土豆一起考試!”
要死一起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
“我本來就是給他倆準備的……呃,好豬妹,你想考就一起考,哥保證,他倆有的東西,你肯定有!”
豬崽:……就很絕望。
她就不明白了,怎麼會有人希望一頭豬上進呢?她都是豬了,就不能讓她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嗎?
目睹了大孫女慘狀的楊冬燕,內心十分煎熬。為了擺脫這
份煎熬,她選擇帶著二孫女出門逛街。
“唉,不知道啥時候放榜。”
豬小妹在家裡聽多了哥哥姐姐的叨逼,大概還是能夠理解一些科舉的事情,不過她還是不懂院試放榜跟他們家有什麼關係。
“奶,咱們家沒人去考試。”
“就是因為院試這樁事兒,你哥哥念的學堂放假了,他這才有精力折騰你姐和你堂哥他們。隻要等放榜了,先生們就能回去上課了,到時候你哥哥是要住在學堂裡的,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楊冬燕耐心的給豬小妹解釋著。
豬小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覺得她姐好慘啊!再一想,她姐那麼慘,那等她長大以後呢?
本來,楊冬燕給豬小妹買了一串糖葫蘆,讓她自己拿著慢慢吃的。可一想到她姐的現在就是她的將來後,手裡的糖葫蘆都不甜了。
老魏家上下都是正常人,卻獨獨出了個不走尋常路的窩頭。
萬幸的是,在經過了兩場縣試模擬考後——沒錯,就是兩場,他們先是考了今年的縣試卷子,之後窩頭不知道上哪兒要了一份去年的縣試卷子,再度開考——兩場之後,院試尚未放榜,但省學先開學了。
其實差不多是同步的,窩頭得了消息後,趕在傍晚之前收拾東西回到了省學。為此,豬崽和蘿卜土豆高興了一整晚。
等第二天,貢院外頭就放榜了。
楊冬燕壓根就沒理會。
她是知道窩頭以前的那位跛腳先生有學生參加考試的,但知道這個消息管什麼用?那些學生姓啥名啥,她通通不知道。再說了,橫豎真要是考上了,人家也會去縣城裡報信的。
倒是之後不久,在秋收結束之後,鄉下老家又來人了。
還是老熟人,蘿卜和土豆的家裡人。
前陣子,他倆被窩頭折騰得生不如死,等好不容易盼到窩頭回省學了,本著不能隻自個兒倒黴的想法,在問過了窩頭的意見後,他倆把兩套縣學的卷子帶到了就讀的私塾裡,強烈要求先生給全班來一次模擬考。
先生欣然應允,就是考完之後,這倆差點兒被同窗們給打成傻子。
風波才過去沒幾天,他倆的爹娘哥嫂們就來了。
他倆可高興壞了,楊冬燕就讓他倆負責帶家裡人
在省城逛逛,等過兩天,大牛或者其他人有空了,再給送到城郊莊子上去。
而趁著這個機會,楊冬燕也問了一下村裡的情況。
村裡今年的收成還是不怎麼樣,哪怕有朝廷的賑災糧,甚至縣裡也準備了種糧發下來,可種糧的質量也就一般,再加上今年的年景也就那樣,哪怕收上了秋糧,但在數量上還是相當欠缺。
毛估算,差不多夠一家子勒緊褲腰帶,很勉強的把日子捱過去。
前提是,全家老小在一年內不能出任何問題,但凡稍微有個閃失,口糧就不夠吃了。
但這可能嗎?
就不說娶媳婦嫁姑娘了,這起碼是能控製的。可單就是生老病死,誰又能保證?
鄉下地頭生點兒小病是不興看大夫的,但如果是稍微嚴重的病情,那還是要去抓藥的。還有,誰家一年到頭還能不添一件衣裳的?鞋襪要吧?過冬前是不是還得稍微修繕下房屋?哪怕囤夠了木柴,炭總歸還是要備一些吧?如果正好家裡媳婦懷孕了,就不說孕期是要吃點兒好的補補身子,單就是生產時,不得拿錢去請穩婆啊?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要錢了?
那些原先不願意丟下家裡,跟隨大牛他們出來的人,在秋收之後,終於還是選擇麵對現實,艱難的做出了抉擇。
當然,還是有人不願意走那麼遠的,他們選擇去鎮上、去縣城找活兒做。至於蘿卜和土豆的家裡人,是想著兒子在省城那頭,與其一家人分成三個地方,還不如舉家搬遷來省城投奔大牛他們。
這裡頭還有個原因是,蘿卜、土豆各自的父母年歲都不大。
他倆是跟窩頭一般大小的,也是同輩兒的人。蘿卜家是大房,土豆家是二房,這倆都是魏大嫂的孫子。其實,若是當初沒分家,還真就不一定能成行,以楊冬燕對魏大嫂的了解來看,她不是那種能豁出去背水一戰的人。
也幸好已經分家了,都分家了,那就是兩家人了,就算父母不同意,也沒辦法乾涉已經分家單過的兒子做出的決定。
正因為沒有家裡的老人拖後腿不願意離開,這兩家人走得特彆痛快。至於家裡的田產,則都交給了父母來打理,也算
是變相的給了孝敬錢。
楊冬燕也問了魏大嫂的情況,得到的消息算是不好不壞吧。
“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去年老叔家的孫子挖了嬸兒你家後院的地窖,得了的糧食多半都分給了咱們。這不,今年大牛他回了一趟村子裡,也給了我婆婆一些錢和糧食。咱們出來錢,每家拿了一百斤粗糧給公婆,家裡的地也給他們種了,不要錢也不要糧。”
“活是肯定能活的……”就是不一定能過好。
蘿卜的娘年紀可要比方氏大多了,事實上蘿卜本來就是她的小兒子,她前頭的大兒子早就娶妻了,大孫子都有兩歲了,隻是看起來瘦巴巴的。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的豬小小妹,一個頂倆!
除了她孫子太瘦之外,豬小小妹太胖也是個重要原因。
本身就年紀不輕了,再加上生活的不如意,以及前兩年婆婆執意要分家且不跟他們大房過,直接就造成了她的快速衰老。
明明是楊冬燕的侄媳婦,看著倆人的年歲竟是差不多。尤其是那雙手伸出來,上頭的老繭、疤痕,看著特彆嚇人。
楊冬燕看著她都覺得相當唏噓。
當年隔壁家分家一事,那是典型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楊冬燕是因為魏大嫂曾經幫過她許多次,哪怕心裡不怎麼讚同,但明麵上還是偏幫魏大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