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第109章

那可不就是跪了半天,苦苦哀求才得來的聖上親自寫的悼文嗎?

畢竟,聖上有沒病,若非萬不得已,他又怎會破罐子破摔的認命寫下了這篇遲到了十年的悼文呢?這說明了啥?正義不一定會到,但賴掉的功課,總有一天會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逼你寫完的。

十年前,聖上因為公務繁忙,在永平王府楊老太君過世後,隻是賜字緬懷,並不曾親筆寫下悼文。之後,是派了三皇子代為去永平王府送了老太君一程,但體麵是有了,誠意就未必了。

本以為,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

誰能想到呢?貴為天子的聖上也想象不到啊!連這種事情都能再來一次?

在數次推辭無果,並且永平郡王劉諫大有為此事死磕到底的架勢,聖上……

就仿佛兩邊拔河一般,總得有人先泄勁兒吧?照理說,怎麼著也不該是聖上讓步,但彆忘了,聖上他忙啊!尤其是每年年底的封印之前,他是忙得連後宮都不再踏足了。至於永平郡王,名義上是實權王爺沒錯,劉諫手底下也是有兵的。但好端端的,又不打仗又沒人鬨事,劉諫非常之清閒。

一個忙得恨不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摳下來做事兒,另一個清閒得見天往宮裡竄再在禦書房前頭一杵!

行叭,你傻你說了算。

此次較勁,以聖上認輸告終。

不過,聖上也不服氣,他本人是很忙,但總有人閒著的。因此,在很勉強的發了聖旨後,他又派人盯著永平王府,看看那一家傻子到底在搞啥名堂。

於是他就知道了,永平王府掛白了,就跟那做戲做全套一般,完完全全的複刻了十年前楊老太君出殯之時的情況,甚至比那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十年前,永平王府的第三代裡,唯獨隻有世子劉修趕著時間成親了。如今,十年過去了,不光第三代裡有不少人已經娶妻了,連第四代都有了。

孝子賢孫大型哭喪的場麵真的是太刺激了。

得了消息的聖上,格外寬容大度的選擇原諒了他們。

不然呢?他堂堂天子還能跟幾個傻子一般見識不成?見過忌憚權勢滔天的軍中將領,但傻子嘛,聖上容不下彆有用心之人,還能容不下幾個傻子?

這個時候,聖上還不知道,更刺激的事情還在後頭。

不過沒關係,他遲早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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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隻是從第三者的敘述中得到了大致情況的聖上,楊冬燕受到的刺激顯然要大的多得多。

一方麵她人在現場,另一方麵她還是當事人。

就是悼文裡那個被聖上真情實感深切緬懷的當事人。

俗稱死者。

楊冬燕氣得想打爆倒黴兒子的狗頭。

一旁的劉修早已嚇傻了,卻還得將楊冬燕迎進府中,他有種將大魔王領回家的感覺,引狼入室大概也就如此了吧。倒是劉侾一臉的躍躍欲試,仿佛期待著他爹被打爆頭。

過年啊,真美好。

先前那悼文是由傳旨太監在府門口高聲誦讀的,為此,平常幾乎不打開的王府正門此時大開著。自然,劉家人也跪成了前後好幾排,哭得格外醉人。

按理說,像郡王府的門口,就算街麵挺寬敞的,但除了自家人以及依附著王府生存的族人親朋外,是鮮少有人路過的,畢竟這裡是直通府邸的,又不是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但如今,多虧了聖上,此時的王府門口說是菜市口都有人信。

實在是太熱鬨了。

為此,劉修不得不避開人群,將楊冬燕引了進去。甚至為了能順利地進入府中,堂堂南陵郡第一混世魔王都不得不出麵拉仇恨,用臉將其他人吸引住,方便楊冬燕入府。

隻這般,完全沒驚動其他人,楊冬燕順利的進入了離開十年之久的永平王府。

其實,這跟楊冬燕原先預想的不太一樣。

她是一個講究牌麵的人,要不然當初剛達到南陵郡時,連客棧都不用去,就可以徑直來到永平王府認親。

為什麼當初不呢?還不是因為她想要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這也是為什麼她提前支會了長孫劉修,讓他轉告府上,準備好一切後她再登門。

結果,歡迎儀式倒是準備好了,還有聖旨的加持,可她卻又不想要了。

真是個任性又擰巴的老太太啊!

當然,老太太肯定是不服氣的,因為這跟她想象中的盛大排場完全不一樣啊!

如此這般,等楊冬燕終於踩在了永平王府的地上時,愣是沒驚動其他主子們。

噢,他們還在忙著哭呢!

接了聖旨,聽了悼文,永平王府上下哭聲四起,配合著嚎啕大哭聲的,還有時不時響起的那一聲聲“老祖宗”、“老太太”,間或是某些人自行發揮的一些關於懷念老太太的彩虹屁。

彩虹屁嘛,人人都愛聽……

呸!誰他媽想聽這玩意兒了?

楊冬燕非常憤怒,她繞開了那群傻子們,徑直去了王府正堂。

想當年,也就是她上輩子的早些時候,她還不曾病重到如何起身之時,每到了大的年節,她都會由長孫陪伴著來到王府正堂,接待訪客、等晚輩叩拜、賜下恩賞等等。

要是往更早些時候算,老王爺還在世時,那她來這兒的機會就更多了……

“沒啥變化嘛,還是跟我記憶裡的差不多。”楊冬燕看著空無一人但異常熟悉的正堂,不由的唏噓起來。其實真要說變化肯定還是有的,但那股子熟悉的感覺確實還在。

劉修趕緊扮演好狗腿子孫砸的角色,解釋說這十年裡,儘管府中時不時的有修繕翻新,但都儘量得維持了原先的風格。

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正堂也罷,老祖宗您原先住的院子,才是保持得一模一樣。今年還仔細的翻新過了,還有以前在您跟前伺候的老人,也都還在府上。”

說實話,楊冬燕對這些還是很滿意的,畢竟她這不是死了沒多久,而是足足十年了。

十年光陰啊,能夠改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甭管這些兒孫究竟是發自內心的去做這些事兒,還是僅僅為了討好她維持表麵的情況,她都挺感動的。

——那不都是你見天的在夢裡逼逼嗎?他們敢不從嗎?

楊冬燕草草的看了一圈後,便回到了她很早以前常做的圈椅上,即上首的右邊座位。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空著的左邊座位,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老王爺當年的模樣。可惜呀,她輕歎一聲,彆家夫妻倆是奈河橋上等三年,他倆就不成了,彆說三年了,三十年都等不到。

沒錯,楊冬燕立誌要活個一百歲,讓老頭子等著去吧!

“還愣著乾啥?上茶水點心啊!”楊冬燕稍稍回味了一下從前的時光,隨後就恢複了本性,使喚起了大孫子。

劉修就很習以為常,哪怕中間空了十年,他接受起來依舊非常迅速。甚至於他都沒讓丫鬟進來,而是站在正堂門口接過了托盤,親自為老祖宗斟茶。

楊冬燕也不是很想喝茶,她要的就是那個範兒。

又等了一會兒,府上的主子們總算回來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往正堂來了,庶出的三房就直接被打發走了,餘下的孩子們也被身畔的嬤嬤帶走了,加上又有劉侾從中乾預,最終被引到正堂來的,也就是大房、二房的幾個主子。

王爺王妃並劉修的兩個嫡出弟弟,二老爺二太太並劉侾的親哥劉仁。

當然,劉侾也在,他看似墊底走在最後,但麵上的表情卻是靈動異常,看好戲的心情溢於言表。

稍片刻後,一行人便走進了正堂。

一抬眼,走在最前麵的王爺王妃就先看到了坐在上首座位上的楊冬燕。

“大膽婆子!你居然敢坐上頭,不要命了?”

劉修“噗通”一聲給他爹跪下了,他用實際行動成功的讓他爹閉上了嘴。

楊冬燕全程冷漠臉,目光緩緩的掃過這些曾經無比熟悉的麵孔。

孩子們都長大了……呸!

這重要嗎?她的倒黴兒子啊,都開始罵她了!

冷不丁的,楊冬燕想起了她剛借屍還魂的那段苦日子。明明前一刻,她還是永平王府的楊老太君,超品的誥命夫人啊!結果眼睛一閉一睜,她就成了鄉下種田人家的老婆子。

曾經,大家喚她老祖宗、老太太,不然叫老王妃、老太君都成。

可後來,她就變成了楊婆子……

天理何在啊!

關鍵吧,其實自打窩頭出息以後,都彆說他考上了舉人之後了,便是先前隻得秀才功名時,周遭的人就已經開始很尊重她了。一般人都喊她楊老太,譬如閔舉人那幫人,對她的態度也十分得好。

結果就在她快忘了自己曾被稱呼為楊婆子的時候,倒黴兒子提醒她了!

她殺氣騰騰的看著大兒子劉諫。

本來想好了一堆想罵老二的話,如今隻想儘數罵到老大身上去。

偏就在這時,永平郡王醒悟了。

扭頭看了看跪在地上滿臉絕望的長子,再抬頭看向坐在高座之上,通身氣勢驚人的老婆子……

“老太太!”王爺也跟著一起跪了。

有人開了頭,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其他人有樣學樣的,就跟那下餃子一般,噗通噗通的全給跪了。

楊冬燕冷笑一聲:“咋不喊我大膽婆子了?咋不讓我趕緊滾蛋了?咋不需要我驗明正身了?我還打算給你們表演個徒手撈供品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其他人還未回過神來,甚至其他孫輩們都不知道她還能撈供品這個事兒,她就來了個現場表演。

徒手撈供品!

嘿哈!

楊冬燕今個兒還沒用掉每天一次的機會,偏生今個兒又是大祭,哪怕實際上並不會去祠堂那頭,那該有的排麵還是會有的。

又因為她想給家裡人一個震懾,雖沒仔細看啥東西,但她還是憑借著本能,撈了一個看起來最大個兒的供品。

一頭豬……

楊冬燕傻眼了。

底下的兒孫們也給嚇懵了,這個時候知不知道供品能被祖宗拿走都不是最重要的了,畢竟就算知道供品能讓祖宗吃到嘴裡,那大家其實還是沒想過具體的情況。

陡然間,這麼大的一頭豬啊,說百八十斤都算是少的了,關鍵還是生豬,就這麼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到了正堂的地上,還在地上震了兩下,往王爺跟前滾了一段距離。

王爺低頭跟碩大的豬頭來了個深情對視,隨後原地起跳,真正的驚到一蹦三尺高的那種,緊跟著又啪嘰一下落在地上,久久不能回魂。

身為知情者,且還是打小跟著老王爺舞刀弄棒膽子特彆大的王爺都被嚇成了這樣。

由此可見,其他人有多慘了吧?

王妃是緊挨著王爺的,先是被高座上的老婆子弄愣了,隨後又見兒子滿臉絕望的跪在地上,再就是王爺跪下喊老太太,等她順勢跟著跪倒時,說真的她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壓根就沒能回過神來。

結果,更大的驚嚇就從天而降了。

你以為是一頭豬落在地上這麼簡單嗎?不,那是徒手捏住了她可憐的小心臟,嚇得她整個兒魂飛魄散的那種程度的驚嚇。

更雪上加霜的是,王爺還來了個原地起跳……

總之,王妃受驚過度,兩眼一翻身子一歪,成功的厥過去了。

“我也沒說啥吧?我都沒罵她吧?這是乾啥呢?”楊冬燕頗為不解,但還是催促著讓趕緊喊大夫。

跪在最後頭的劉侾樂嗬嗬的道:“老祖宗放心,我方才已經同大管家說過了,讓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理由就是家裡人因為悲痛過度,厥過去了!”

這理由就挺扯淡的,但無妨,反正厥過去是事實,還是有品階的王妃,所以請太醫是非常合適的,連聖上都挑不出錯來。

楊冬燕總算賞了劉侾一個笑臉,後者受寵若驚,全然不見他平日裡在南陵郡耀武揚威的混世大魔王模樣。

“還有誰想暈,趕緊暈吧。”

並沒有。

驚嚇這種事情就是一瞬間的感受,其他人本來是挺震驚的,可沒等震驚到心底,又迎來了驚恐,但隨即就被王妃打岔了,情緒這種事兒過了也就過了,這會兒大家都挺好的。

劉二太太在王妃暈過去之後,立馬找到了曾經當兒媳婦的感覺,不等其他人開口,她主動自發的上前站到了老太太身後,隨即就一疊聲的說起了府上的事兒。

是這樣的,知情的幾人都是默認楊冬燕就算人涼了,但還是對府上的事情知曉得一清二楚。因此,劉二太太沒說其他有的沒的,隻抓住了一件事情來說。

“老太太您可算是來了,您要是再不回來,府上就該翻天了!”

“我看你們已經翻天了!這什麼情況?誰讓你們跑去宮裡找聖上求悼文的?誰準許你們去的?”

劉二太太秒速甩鍋:“自是王爺做的主,咱們其他人又沒能耐入宮麵聖的。”

王爺被噎了一下,可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擅長言辭的,加上劉二太太也沒給他任何機會,又滔滔不絕的說上了。

“老太太您是不知道,您這一走,二老爺可算是沒人管束了,見天的左擁右抱。他呀,前陣子還跟一個小寡婦打得火熱,王爺派人將那小寡婦趕出去,將在外頭置辦的宅院收回來,二老爺還不乾呢,鬨著要將小寡婦接回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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