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2)

第117章

會試放榜的日子多是在三月初,但具體在哪一日卻不一定,還得視具體情況而定。在往屆裡,出現過人才井噴式的一幕,最終不得不上呈帝皇,由聖上下令多取一些。若發生這種情況,便是推遲到三月底放榜也是可能的。

至於殿試的日子,倒是肯定在四月裡,那幾日還是不確定。多數情況下,會在會試放榜之時,將殿試的日子謄抄於榜單上。

橫豎學子們都在南陵郡,又不會有人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去外頭浪,哪怕是在放榜後三五日內就進行殿試,亦無妨。

而今年,好巧不巧的趕上了安平王府世子妃回門的好日子。

其實也不奇怪,大婚之日定在了三月初九,依著這邊的習俗,新嫁娘多半都是在三日內回門的,且越早回去顯得夫家越為重視。但問題在於,這樁大婚是兩個郡王府的聯姻,且中間又有太後賞賜,因此在新婚次日,二人是先入宮謝恩了,再後一日才是回門日。

安平王府在定下婚期的時候是算不到這一層的,他們倒是刻意避開了二月會試、四月殿試,卻不會想到回門日還能跟會試放榜湊一塊兒。而魏家這頭,全家都跑去喝酒了,直接就導致無人去打聽何時放榜。

還好魏家下人警醒,早不早的就派了人盯著貢院那頭,一有消息就立刻回稟。饒是如此,大清早就出門的主子們,也是到了下半晌才回府。

大管家激動不已的彙報好消息,瞧他那副模樣,竟仿佛自個兒考上了一般。

當然,楊冬燕也沒讓他失望,高興的吩咐下去,闔府上下所有人多發三個月的月錢。

這下可好,本來隻是附和著帶笑的下人們,頓時仿佛過大年一般,開心得不得了。

“也去跟永平王府支會一聲,今個兒太晚了,明個兒再去吧。就說……”楊冬燕算了下日子,很快就確定了,“過兩日是休沐日吧?就選在休沐日那天了,讓他們也來咱們家吃席!”

這會兒工夫,後頭馬車上坐著的人也陸續下來了,一大家之人連門都沒進,就蹲在箱子裡高興得又叫又跳的,很快就引起了不少鄰裡的注意。

老魏家的這個宅子是永平王府幫著置辦的,所在的地段不能說特彆好,但周圍也算是富貴的了。平常,這裡就算車來車往的,也少有大聲喧嘩一事,及至今個兒聽著外頭鬨騰,有對麵人家派了小廝過來張望,之後就知道了。

沒想到,這個依附永平王府生存的小家族裡,居然有人考上了進士啊!

理論上來說,通過會試也不一定是進士,畢竟還有最後一場殿試呢。但誰也不會趕在這檔口潑人家涼水,因此,不多會兒就有彆家派了管家過來賀喜,還問了何時擺酒,到時候要來討杯水酒沾沾喜氣。

這屬於常規操作,城裡鄉下都是類似的畫風。

楊冬燕很快就說了時間,到時候多安排兩桌,橫豎如今自家宅子大得很,再說完全可以親近的去後院,普通街坊在前頭擺兩桌。

隻這般,楊冬燕喚了方氏和小楊氏,連豬崽和豬小妹都喚上了。難得碰上這般大喜事,女眷們都得參與起來。旁的不說,對於豬崽姐妹倆來說,就當個曆練也是好的。

不然呢?

拚美貌還是拚才華?撇開這些,豬崽姐妹倆也就隻能往管家理事方向靠一靠了。

再就是大牛二牛並蘿卜土豆他們,也被楊冬燕安排了繁重的任務,哪怕自家是有下人了,可像這種宴請客人一事,還是得勞動全家人的。

這也很正常,君不見像前兩日永平王府嫁閨女,一樣是闔府都被驚動了,連傷病剛好的劉侾就被提溜的團團轉,更不是彆人了。

大事兒啊!

還是大喜事兒啊!

當然是要全家人都參與進來啊!

噢,豬小小妹就算了吧,那個尿娃不添亂就好了。

等到掌燈時分,楊冬燕已經給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任務,包括她自己都是任務繁重的,因為她到時候得負責招待貴客,畢竟總不能讓方氏去招待王妃吧?會把她嚇瘋的!

也有人沒任務。

窩頭:……

他就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奶將全家人包括管家仆從都調動起來了,卻獨獨忘了他。

熱鬨不屬於他。

好在,最終楊冬燕還是看到了他,忙心肝寶兒的將他喚到了跟前,問他:“你是不是還要請先生同窗吃飯?就跟以前那樣?”

“不了不了,這次不一樣。”窩頭忙不迭的拒絕。

“怎麼就不一樣?你都考上進士,難道不該樂嗬一下?”

楊冬燕就沒明白哪裡不一樣了,好在很快窩頭就將事情原委解釋清楚了。會試通過後還有殿試,他的先生同窗們,但凡是人在南陵郡的,要麼就落榜要麼就通過了。落榜的自然不用說了,這時候去請人家吃飯不是往人家心口紮刀子嗎?就是通過的,人家也要調整好狀態應對殿試,這個時候是注定請不到他的朋友的。

末了,窩頭隻道:“等殿試結束吧,到時候我可能會請人吃飯,但也不會來家裡,多是去茶館的。”

“成,你看著辦好了,缺錢跟奶說,要是訂不到好的茶館酒樓,就跟……”楊冬燕遲疑了一下,她覺得她的麵子興許是賣不到茶館酒樓去的,當下就改口道,“就跟劉侾說,他對東西坊市那一片特彆熟悉。”

那可不!

人家可是南陵郡頭號混世魔王,赫赫有名的紈絝子弟啊!

窩頭也覺得術業有專攻,劉侾肯定特彆了解那情況。但眼下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呢。

殿試啊!

早先,他是真覺得自己沒戲了,哪怕好多人都說考題太難了,大家心裡都沒底。可說句實話,像這種越是題目晦澀難懂的,越是對他這種年歲小的不利。經曆的事情太少了,寫策文的時候,一下子就會暴露出來的。

說實話,要不是覺得管家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窩頭還道是對方在騙自己呢。

在離開楊冬燕院子時,窩頭仔細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他索性去了前頭書房裡,打算喚了管家詳細問問。

老魏家如今的宅子,是一套院套院的五進大宅院。

也因此,各房都有自己的院子,真要算起來,大房的院子不是最大的,隻是位置最好的,正院嘛。二房的院子偏一些,但勝在更大一些,畢竟二房的孩子多,不過豬崽卻是一直跟著楊冬燕住的。

楊冬燕如今也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小跨院,地方真不算大,甚至有些顯得小了,但環境那是真不錯,反正她住得很高興,豬崽更是一看這裡的環境就賴著不走了。

至於窩頭,他在正院裡是有房舍的,但他也有一個自己的小院落,裡頭有一個裝飾得特彆好的書房。與此同時,他們家還有個前院外書房,這邊其實不屬於窩頭的,是大牛二牛偶爾要找人談事情時,不方便去後頭正院裡,才會在這邊說的。

說真的,年前住那個小院子時,他們家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直到搬家以後才意識到……

噢,難怪永平王世子劉修會是那個表情了。

跟眼下這個五進大宅院相比,先前那個真就跟豬圈似的。這還沒算永平王府呢,這次去喝喜酒,他們隻是逛了永平王府很小的一部分,就大概明白了楊冬燕以前過得是什麼日子。

再想想自家鄉下老家……

噫!

窩頭平日裡還真沒想那麼多,隻是今個兒恰好剛從永平王府回來,又是從老太太那個小跨院一路沿著抄手遊廊往前院外書房而去,走了好一會兒才到,這才忍不住多想些了事兒。

他隻愈發堅定了信心,總有一天,要讓老太太過上以前的好日子!

很快,管家就過來了。

聽自家大爺問起了會試放榜一事,管家語氣篤定的表示,自個兒肯定不會看錯的,就是大爺考上了。

“仔細瞧過了?這事兒要是鬨了烏龍,我倒是沒什麼,隻怕老太太回頭該失望了。”窩頭又確認了一遍。

不想,管家卻道出了另外一樁事兒:“斷然不會出錯的,大爺的那位朋友也幫著瞧了,總不能一起都出錯吧?”

“我的朋友?哪個?”

“就是咱們府上辦喬遷宴的時候,曾來賀喜的那位舉人,姓閔的那一位,年約三十來歲,臉方方正正的,長得一副私塾先生的模樣。對了,他還是大爺您的老鄉。”

明白了。

聽到“閔”這個姓氏,窩頭就瞬間明白了管家說的是誰,立馬問道:“你在貢院外頭見著他了?他……他情緒如何?”

“特彆高興!”管家樂嗬嗬的道,“有個詞兒叫做名落孫山,他就是本屆會試的那個孫山。”

懵了一下,窩頭才理解了管家的話,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閔舉人也被取中了,隻是倒數第一這個名次嘛……

“我第幾?”窩頭忽的想到,他的名次應該也蠻慘烈的。

“大爺可要比閔舉人考得好很多呢,起碼比他高出了十個名次!”管家笑眯眯的回答道。

窩頭:……

噢,懂了。

不過也行吧,畢竟他原先都認為自己肯定考砸了沒戲了,如今榜上有名就不錯了,強求好名次也沒啥意義了。

主要是不可能了。

確定沒啥問題後,窩頭滿意的回屋睡覺了,他盤算著明個兒可以去找一下閔舉人,再問問同鄉人之中,還有沒有其他考上的。假如隻有閔舉人一個,還可以邀請他來自家小住,畢竟每次會試放榜之後,就有大批舉人離開南陵郡。

他不知道的是,客棧那頭已經徹底鬨開了。

**

早在今個兒上午,魏家人趕赴永平王府吃席時,貢院那頭就放出了榜單。

管家是很早就派人盯著貢院那頭的,而貢院雖然不會提前給出明確的消息,卻會在放榜的當天五更時就掛出牌子,表示今日會放榜。因此,得了小廝通報後,管家就親自往貢院跑了一趟。

他到得不算特彆早,畢竟很多舉人壓根就是住在貢院附近的客棧裡,大清早的就蹲守在貢院前。

再然後,管家帶著幾個小廝很努力的衝到了榜單前頭,他還是知曉自家大爺情況的,因此是從後頭往前看的。也虧得如此,沒多久就看到了自家大爺的名字,再然後就巧遇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攏的閔舉人。

管家其實沒在貢院前停留多久,再三確認無誤之後,他就離開了。

可閔舉人不同,他是太過於興奮了,那種感覺就跟天降餡餅一般,差點兒就把他給砸暈了,把他高興得忘乎所以。本著閒著也是閒著的想法,他愣是將榜單又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最初,他也是從後頭往前看的,看到了他的名字,以及跟他名字相距不遠的魏承嗣。但在揮彆了魏府管家後,他就又跑去了前頭,想看看本屆的榜首是何人,還想打聽一下會不會出現三元及第的佳話。

再一看,居然還是個熟人。確切的說,是閔舉人知道他,但對方不知道閔舉人,因為那位是國子監裡數一數二的才子。

噢~

有種並不算意外的感覺,又回想了一下,確定對方在鄉試時,也是南陵郡的榜首,就感覺吧,還真有可能出現三元及第的盛況。

閔舉人也就隨口感概一下,其實並不放在心裡。他在鄉試時名次都很一般,壓根就沒想過考狀元。事實上,要不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商隊,他都想直接回去了。

沒想到啊……

不多會兒,他的兩個同窗就過來找他了。

對了,那倆都落榜了,不過這也沒啥好失落的,本就是意料之中的。考慮到閔舉人和魏承嗣都考上了,他倆方才走到旁邊商量了一下,決定晚一些時候再走。

試想想,來都來了,本來就不差這點兒日子,還能再取取經,聽閔舉人說一下殿試的流程,以後心裡也好有個底。再就是,殿試結束後還有吏部的考試,如果有幸成為二榜進士,還多了一次去翰林院館選的機會……

這些都是尋常人想打聽都沒處打聽的寶貴經驗啊!錯過就感覺太可惜了,尤其他們三年後肯定還要再考一次的,但問題是,誰能保證閔舉人和魏承嗣到時候還在南陵郡?萬一被外放了呢?

等他倆商量好了,就過來找閔舉人說了倆人的決定。

閔舉人自然樂意之至,要知道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有熟人在身邊,心裡的感覺是大不相同的。

他們仨還在這邊商量著,忽的榜單前就鬨出了大動靜來。

一開始,誰也沒有太在意,畢竟每次放榜都有人崩潰大哭,也有人欣喜若狂。甚至不說會試了,鄉試放榜現場都是一出出的大戲。

結果,也就片刻工夫吧,就有人撕毀榜單了。

事態立刻升級。

會試榜單啊,它就算代表得意義非凡,那它也就是一個榜單。古有金榜題名的說法,就拿本次放榜來說,遠遠的看過去,還真就是金榜。即在貢院其中一道外牆上,從右往左書寫取中者的名諱、籍貫、號房數字,足有數米長度,最末也就是最左邊,寫的則是年號,譬如今年便是保康十七年,以“皇榜”二字為最後結束。

但遠看仿佛是書寫在牆上的,實則肯定不是,不然不得半夜裡就開始寫?

事實上是有人提前謄抄好了一卷紙,之後再由兵差展開後貼於貢院外牆,供舉人們查閱。

說白了,它再金貴都是一卷紙,金色底子的它還是紙,甚至隻是簡單的在牆麵上刷了薄薄的一層漿糊,將紙貼於牆上的……

隨著數十人的連聲驚呼,榜單被人大力撕毀了。

當然不是毀了所有,卻有差不多一米多的紙被撕了下來。

驚呼之後,是不敢置信的沉默。

俗稱,他娘的傻眼了。

誰能想到呢?隻怕貢院這邊也沒想到還能出這樣的事情,撕毀皇榜這種神奇的情況,饒是飽學之士都想不出來的。

如果是懸賞的皇榜,那叫揭皇榜,可眼下卻是撕毀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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