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第146章

窩頭在禦學裡待了六年, 直到連二傻子劉侾都通過了會試,並且在殿試之上,在聖上欽點為探花郎後, 這才包袱款款的離開了禦學。

下一站是翰林院。

原本,如果是三年前的話,他隻怕還要去國子監中轉一下。到了如今,這個過程倒是被省略了,直接調到翰林院, 升任從五品的侍讀學士。

與此同時……

劉·永平王府嫡出少爺·三駙馬爺·今科探花郎·侾, 也一同來到了翰林院。

如果是二榜進士, 那是需要通過館考才能正式入職翰林院的, 但頭榜三甲就免去了這道程序, 直接任七品編修。

窩頭覺得自己有理由認為, 聖上是生怕他女婿通不過館考,這才特地將劉侾提拔到頭榜的。

這麼說是有依據的。

且不說劉侾的水準擺在那兒, 單說他會試的成績,倒也不算是慘不忍睹, 好歹會試錄取三百人, 他在第二百五十名。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兩場考試隻間隔了差不多十天, 劉侾卻能猛的一躍而上……

如果這裡頭還有一個臨場發揮的問題, 畢竟事實上的確是存在那種本身滿腹詩書, 卻一上考場就腦袋發懵的情況,尤其殿試跟前頭的鄉試、會試還是有著很大區彆的,畢竟那是要入宮當著聖上和其他考官的麵,當場寫賦文的,一時失手也是常事。

在這種情況下, 打小就出入勳貴圈子,且聖上還是他老丈人的劉侾,確確實實會占不少便宜。

但問題又來了。

就在劉侾策馬遊街後的第二天,他外祖父喊他過去吃飯。

咳咳,重點不在於吃飯,重點在於孟老先生不敢相信自己那不學無術的外孫居然真的成為了探花郎。

於是,劉侾過去了,並且在孟老先生的注視下,他將自己在殿試上做的那篇賦文,重新又寫了一遍。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孟老先生是要求他儘可能將當時的賦文複寫一遍,但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劉侾又精修了一遍。

饒是如此,孟老先生看完賦文後也就隻剩下了一句話。

“就這?就這?”

對呀!咋樣啊!

倒也談不上有多不好,但確實好不到哪裡去。當然,這個標準是以進士來說的,甚至孟老先生還特地提到了窩頭。

說劉侾真不愧是窩頭一手教出來的學生,這賦文可真有當年魏承嗣的風範。

一句話罵兩人。

莫名受到牽連的窩頭,還特地要來了賦文認真看了一遍,看完之後他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還……挺像?”

要不是筆跡不對,窩頭差點兒夢回六年前。

說劉侾完全是繡花枕頭倒也不儘然,畢竟人家是憑實力通過的會試。要知道,會試是糊名製的,且聖上絕對不會插手,這個成績肯定是真實的。

但是吧,就如同當年的窩頭一樣,才華是有的,但想要被取中進士卻相當得困難。

當年的窩頭,因為陶文的關係,引起了聖上的注意,被提到了二榜。

如今的劉侾,因為三公主的關係,想不引起注意都不可能的,甚至還因為他那副錦繡皮囊,成功的從三榜蹦躂到了頭榜。

嘖嘖……

就連得知了全部真相的楊冬燕,都不得不感概一句,聖上真的是越活越隨性了。

聖上當然可以率性而為,身為臣子還是因為警惕一些的。為此,楊冬燕特地喚來了窩頭,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要多盯著點兒劉侾。

“劉侾那人我太了解了,他就是有一分本事能誇大到十分的。要是出身尋常,興許還能被現實毒打。偏生他出身又好,運道更好,竟是叫三公主一眼相中,成了駙馬爺。如今又成了探花郎,隻怕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了!”

窩頭聽了直點頭,連聲道:“奶您說的是,奶您說的太對了!”

“所以你盯著點兒他,最好多給他找點兒事情做,可千萬彆讓他闖禍了。”瞅著比劉侾小了好幾歲,卻比劉侾看起來更為成熟穩重的窩頭,楊冬燕連連歎氣,“你就當他是你弟,你這個當哥的,多看著點兒,碰上事兒該教訓就要教訓,不然你告訴我,我去收拾他!”

窩頭代入了一下他親弟饅頭的形象,麵露凝重:“我覺得我弟沒那麼鬨騰,饅頭比劉侾靠譜多了。”

楊冬燕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那可不?

甭管是小楊氏生的餃子,還是方氏後來生的饅頭,儘管年歲還小,做事倒是挺靠譜的。

餃子的身子骨倍兒棒,在永平郡王的建議下,已經跟著武師開始習武了。當然,與其說是習武,不如說是鍛煉來得更為恰當一些,但據說天賦頗佳,未來可期。

饅頭嘛,論身子骨他明顯比不上餃子的,但他還是坐得住的,哪怕尚未正式啟蒙,卻也經常跑去家學裡蹭課聽。有時候小小妹背書打磕絆,他還能幫一把。

反正吧,這倆看起來都不是愛闖禍的性子,跟打小就無法無天的劉侾截然不同。

窩頭覺得自己就挺慘的。

自家的弟弟妹妹要管那是沒辦法,怎麼就還能管到親朋好友家裡去呢?尤其劉侾……

他算哪門子的弟弟喲!

不過很快,窩頭就知道了。

劉侾啊,那就是個弟弟→_→

自打考上了探花郎之後,他整個人都膨脹了,總感覺自己才華橫溢、滿腹經綸,那洋洋得意的嘚瑟模樣,總是讓人不由的手心發癢,忍不住想握成拳跟他那俏生生的臉蛋來個親密接觸。

——其實就是太欠了。

對於很多尋常讀書人而言,他們讀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通過科舉走上仕途,從此改換門庭光宗耀祖。

也因此,在金榜題名之後,很多人的人生就此大不同了。

可劉侾是嗎?

不管他是不是,關鍵在於他擺出來的態度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窩頭忍了他兩天,實在是受不了就將他提溜過來,滿臉嚴肅認真的告誡他,高興可以,得意也沒問題,但要注意這個時間。一兩天就得了,還能一直嘚瑟下去嗎?

劉侾一臉懵圈。

他好不容易考上了探花郎,還不讓他嘚瑟了?

“你就沒想過,這可能就是我人生中的高光時刻?”劉侾盯著一張哪怕震驚都無失俊俏的臉,高聲質問道。

窩頭沉默了一瞬,隨後搖了搖頭。

“你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該是你出生的那一刻,再之後應該是你跟三公主成親那一刻。至於考上探花郎……”有些話不好說的太過於直接,但大家都懂得呀!

劉侾也懂:“探花郎啊,探花郎就是長得最好看的進士,咋滴?我還不夠好看嗎?我告訴你,就因為我長得好看,我家老祖宗才會打小就把我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我爹娘才沒有因為我老闖禍而打死我,還有三公主……你懂個球!哼!”

“那你的意思是……”

“該嘚瑟的時候就該要嘚瑟,那萬一以後沒那個機會了呢?”劉侾誠懇的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窩頭隻能閉上嘴,隨後很努力的想讓劉侾儘快失去嘚瑟的機會。

他向上峰提議編書。

翰林院的日常就是編撰各種書籍,但窩頭提的建議卻不是往昔的那些書籍,而是全新篇章的。

簡而言之,就是三年科舉五年模擬。

窩頭以自身的求學經曆為依據,努力讓那些出身良好的翰林官明白,尋常百姓家要供一個讀書人有多困難,而在缺少科舉資料的情況下,念書學習考學都成了一項艱難的事情。

他的話引起了同在翰林院的其他幾位出身貧寒翰林院的共鳴。

其實,哪怕是號稱出身貧寒的,實際上起碼也是普通的小康之家。道理很簡單,真正窮的哪裡有錢買文房四寶,出錢給先生付束脩?

不可能的。

赤貧之家,滿腦子想的都是下一頓在哪裡,填飽肚子才是頂頂要緊的事情。至於其他的,衣食住行拿個不比讀書來得重要?

隻有當脫離了那個貧寒的環境,吃喝不愁並且家有餘糧手頭有錢時,才會意識到可以送孩子去學點兒什麼。哪怕真到了這個時候,都不一定是供養讀書考科舉,很多人送孩子上學的最終目的,就是認一些字然後送到鎮上、縣裡去當賬房先生。

科舉?當官?

這些事情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於遙遠了。

在這些年來,窩頭經曆的事情越多、見過的世麵越大,他就愈發的慶幸自個兒攤上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奶。

有些事情,哪怕楊冬燕和永平王府刻意隱瞞或者含糊帶過,但興許能糊弄得了大牛、二牛他們,卻沒辦法徹底的欺騙過窩頭。

永平王府楊老太君的逝世年月日都是有明確記載的……

而算一下時間,楊老太君沒了的時候,窩頭都已經快三歲了。那麼,請問楊老太君是如何在過世之後突然就成為了窩頭他奶的?

到底是記載的時間有誤,還是含糊帶過的那個一魂雙魄的說法?亦或是……

借屍還魂。

以前在求學時,窩頭是隻看科舉用書的。因為他認為家裡人供他念書不容易,哪裡還有閒工夫去看亂七八糟的閒書?可等到後來,他考上了進士也當上了官,且禦學跟旁的地方不同,有著大把的時間看這種書籍,自然也會接觸到一些奇聞異事。

而借屍還魂的傳說,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

猜到這個真相時,窩頭是沉默的。

說真的,他如今已經完全不記得三歲以前發生的事情了,甚至彆說三歲了,再往後兩年都不太記得了。

最早的記憶,應該是某天他跑出去玩,回家時多了一隻小豬妹,那隻豬妹能哭能喝能睡,長得胖嘟嘟的。他奶原本隻愛牽著他的手在村裡閒逛,從豬妹來了後,他奶幾乎是不離手的抱著。

再後麵的記憶,就是他去鄰村上學了。

記憶是種很複雜的東西,窩頭甚至能清楚的記得,當初鄰村呂先生教的第一個字是什麼,第一篇文章是什麼,第一次考試……

但他真的不記得,他奶有什麼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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