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 2)

第148章

被楊冬燕評價為皇室智商低穀的三皇子,此時正麵臨著人生最大的危機。

他快嚇死了!

連公主府都被圍了,他的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三皇子最早剛成親那會兒,並未被賜封爵位,就是作為光頭皇子分出去的。當然,就算他腦袋上並未爵位,身為皇子,還是從皇後肚子裡出來的那個,誰也不會想不開去折騰他。

不過,那是從前了。

自打去年,劉侾以探花郎的身份正式出仕後,自是離開了禦學。與此同時也便宜了三皇子,他終於不用再跟他兒子一起在禦學裡念書了。順帶的,聖上也想起了他腦袋上光光的,隨口給他賜了封號和爵位。

理論上來說,皇子是可以被賜封為親王的,而非異姓王那般,郡王就是頂點了。

可聖上會這般父愛滿滿嗎?那是絕不可能的。

因此,三皇子被賜封為郡王,至於他將來能否成為親王,隻怕得看新帝了,為了施恩,興許三皇子還真能爬到親王的位置上。

從去年放歸自由後,三皇子的小日子就彆提有多美滋滋了。彆的皇子還要努力在聖上跟前刷好感度,他沒那個必要的,就算失去了太後這尊大靠山,但有時候沒了才更值得珍惜。亦如劉侾那般,沒了老太太後,家裡人都不敢怎麼折騰他,還對他心生憐憫。

如此這般,好日子過了一年之後……

三皇子突然就涼了。

確切的說,他被太子逼宮的消息嚇得整個人都木了。

比起消息被封鎖的劉侾、窩頭他們,三皇子知曉的消息肯定會更多一些。可沒等他從這可怕的消息中回過神來,他就被宣進了宮中。

彼時,已是南陵郡宵禁之時了。

原本南陵郡是沒有這般講究的,在年關裡,甚至允許徹夜不眠的擺夜攤。當然,在平常的日子裡,一旦入了夜,街上的行人肯定是極少的。就算沒有限製,除了極個彆之外,多數人還是老實在家裡待著的,即便是不老實的,都入夜了也該在秦樓楚館裡歇下了。

可今個兒,嚴格來說不過才掌燈時分,又因為是夏日裡,離中秋尚且有好長一段時日,即便暮色已經降臨,乍一看,天色還是比較亮堂的。

然而,街上空無一人。

這麼說也不對,身著不同服飾的兵丁們駐守在各條街巷的岔口處,對偶爾出現的行人進行嚴密的排查。

好在,沒人敢攔下三皇子的車架。

饒是如此,這麼一路往宮中而去,三皇子還是被嚇得兩股戰戰。

他得到的消息是比劉侾他們要多一些,可以確定的是,太子的確逼宮了。但以三皇子的腦子,無論如何也猜不透他那位大哥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好端端的逼宮乾啥呢?關鍵吧,你都要逼宮了,是不是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啥準備都沒有,說乾咱就乾……

一時間,三皇子恍惚中差點兒以為太子被劉侾附身了。

不是啊!就算蠢如劉侾也乾不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

從某方麵來說,劉侾沒腦子果然是公認的事實。

隻這般,在三皇子差點兒被嚇死之前,車架停在了宮門口,之後又有車輦過來將他徑直帶了進去。

害怕……

等三皇子站在禦書房裡,麵對他親老子時,他整個人都是木的,周遭洋溢著一種名為害怕的氣息。自然,臉上的表情也說明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就是怕嘛!

親爹老子喲,你兒子膽兒小,求求你彆再嚇唬人了!

聖上坐在禦桌後的椅子上,麵色凝重眼神犀利的望著三皇子。

一秒、兩秒……

隻聽到“噗通”一聲,三皇子跪了。

前些年,三皇子跟劉侾一起混跡南陵郡東西坊市時,就常聽酒樓飯館裡的說書先生說什麼氣場,彆的他沒記住,卻記住其中一個情節。

大概就是聖上微服私訪,然後毫不知情的人被聖上周遭的霸王之氣給臣服了……

因為時間太久遠了,三皇子也記不住細節了,他隻記得當時跟劉侾吐槽了幾句,說他咋就從未感受過聖上的霸王之氣呢?

好了,他現在感受到了。

就害怕,就腿軟,就犯怵。

然而,在三皇子跪倒在地的那一瞬間,聖上麵上的凝重神色瞬間被滿滿的嫌棄所取代。但問題是,戲都演到這一出了,這會兒中斷也不合適。

聖上隻遲疑了一瞬,就再度恢複了先前凝重的模樣,先是冷哼一聲,隨後沉聲問道:“對於那個孽子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三皇子迷茫的抬起頭,緩了半天才意識到聖上口中的“孽子”指的是他大哥,也就是傳聞中逼宮的太子殿下。

“有什麼看法?”三皇子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隨後猛的拍了一下大腿,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後,才道,“蠢得喲!”

說真的,因為三皇子本身就不聰明的緣故,能被他評價為蠢的……那絕對是真的蠢。

撇開伺候的宮人不提,先前被他說蠢的大概也就隻有劉侾了。

太子是第二個。

聖上差點兒沒維持住表情管理,他簡直要被這蠢兒子給氣笑了,輕咳一聲後,他才道:“還有呢?說!朕給你機會,你大聲的說!”

三皇子尋思了一下……

這是罪名已定,所以找他過來一起罵愚蠢又犯上的太子?這倒是不難的,以前他就沒少跟劉侾一道兒叨逼劉修、劉仁。

認真的回憶了一番,三皇子張嘴就來:“他太蠢了!蠢也就算了,還煩人,特彆討人嫌!以前就是這樣,我不用功咋了?我也沒礙著他,憑啥他就非要這般用功的襯得我一無是處呢?”

這說的是劉仁,在劉侾還沒遇到魏窩頭這個克星之前,身為親哥的劉仁,簡直就是劉侾此生最大的劫難。

能想象嗎?同為親兄弟,一個爹娘生的呀!偏生,當哥哥的打小就勤奮用功,年少時就順利得通過了鄉試,儘管沒能立刻通過會試,但劉仁考上二榜進士的時候,也不過才二十有一。

而當弟弟的……

劉侾一度認為,劉仁生來就是克他的!

好巧,三皇子也覺得太子是故意搞他的。

“咱們得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兒,這輩子才能投胎到皇室裡頭?都已經投胎成為皇子了,就不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嗎?非要鬨著上進,非要刻苦用功,他是能考狀元還是能當官呢?我就覺得他不對,處處都不對,結果你們人人都說是我不對。我怎麼了?我都是皇子了,我為啥還要往死裡逼自己呢?逼死了自己,誰知道下輩子投胎成啥了呢?”

一開始,三皇子是真的靠回憶那些年跟劉侾一塊兒吐槽劉仁來應答的。但慢慢的,他就找到感覺了,說起來順暢極了。

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劉修嗎?

劉侾的兄弟姐妹多,尤其他還是家中的嫡出小少爺,頭上一群親哥堂哥們。最關鍵的是,哥哥不在於多,在於質量好。

偏巧,劉侾的哥哥們不光數量多,質量還各打各的好。哪怕劉修其實對劉侾掏心掏肺的,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就是劉侾的噩夢。

就好像太子也是三皇子的噩夢一般。

“學文也就罷了,好歹待在課堂裡能打打瞌睡,可他憑啥還要習武呢?連騎射倒是沒啥,他怎麼就非要跟兵法杠上了呢?刀槍棍棒都不夠他折騰的,還學什麼排兵布陣,有這個閒工夫睡個大頭覺,您說多好呢?”

“他自個兒上進也就罷了,還督促我上進。我為啥要上進呢?我上進了他真的就不難受嗎?哦,是不該難受的,反正就算我努力用功還是比不上他,他難受啥呢?”

“人生喲,最尷尬的不是不努力,而是努力過後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蛋子!”

“要我說啊……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人不努力怎麼會知道自己努力也沒用呢?有夢想是個好事兒,那就老老實實的在夢裡好好想啊!”

三皇子還是保持著跪姿,雙手卻並非規矩的放在身側,而是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的數落著這些年來太子對他的諸多迫害。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人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有個優秀的兄長,作為對照組的三皇子喲,他覺得自己跟劉侾絕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上輩子都是黃連成的精!

“那個孽子膽敢逼宮,朕決定將他圈禁一生!”

忽的,聖上開了口,且一開口就是放大招。

三皇子又懵了。

不過仔細想想,太子都有那個膽子逼宮了,好像圈禁也不是什麼太過嚴厲的懲罰吧?換個人,敢做出這等忤逆的大事兒來,那還不得人頭落地?

這麼一想,三皇子就淡定了,他還重重的點頭:“對!把他關起來!”

聖上目光幽幽的看過來,似乎是在觀察三皇子的表情,半晌過後,他才道:“你認為將前太子圈禁是對的?”

不是孽子就是前太子,三皇子品了品這個話,覺得他父皇應該是已經被愚蠢的大哥給氣瘋了。

關鍵吧,這個問題有個很嚴重的漏洞,他除了說對之外,還有彆的選擇嗎?說不對,說不該圈禁?那是該將人放歸自由呢,還是直接搞死呢?

三皇子自認為比劉侾聰明太多了,他很快就做出了決斷:“對!他都犯了大錯了,是該圈禁起來。”

聖上好似滿意的點了點頭:“也成,不過他原先是住在東宮的,朕打算給他修建一座新的府邸,考慮到他後半輩子都要在府中度過了,府邸還得略大一些,假山流水少不了,最好圈個大一些的園子。他原先跟前隻有太子妃並兩位侍妾,人數還是太少了點兒,等下次大選,朕多給他點幾個美人。另外,朕記得你府上養了好幾個戲班子?”

三皇子:……

他不該在這裡,他應該原地挖個洞低頭鑽進去。

不是啊,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美好生活嗎?!

能夠待在府裡,什麼事兒都不用做,吃吃喝喝美女在懷,還有園子、戲班子……

三皇子一臉若有所思的看向聖上,他不知道他是個小傻子,更不知道就他那點兒城府,這會兒幾乎就是將所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早知道逼宮後就能直接變成人生贏家,我一定會搶著逼宮的!

——好像現在也不晚?那不如逼個宮試試看?

聖上一口血哽在嗓子眼裡,驀地,他猛的拍了一下桌案,大吼道:“朕打算立你為太子!”

三皇子隻花了一瞬間就決定要逼宮了,但他還沒想清楚要如何才算是逼宮,不過這不要緊,他可以去跟他大哥討教一下。想到這裡,他的思維就發散了出去,滿腦子都是下屆大選他可以多挑幾個美人,還有戲班子,對了,他的府邸太小了,而且都那麼多年了,也舊了,是該翻修擴建一下……

然後他就聽到了聖上後頭那個話。

當場,三皇子兩眼一翻,咣當一聲仰麵暈了過去。

這難道還是挺高的,可彆忘了他方才是呈跪姿的,整個人是仰麵倒下去了,但他的雙膝還是跪著了,這麼一來,差點兒就給他把老腰給閃了。

於是,才厥過去一瞬,他就被迫清醒了過來。

哎喲了半天,三皇子才將自己擺成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俗稱鹹魚癱。

他整個魚……哦不,整個人都不好了。

“父皇啊!父皇您不能這麼做!您這般做法是棄天下黎民百姓而不顧!是枉顧先祖父的遺誌!是……是想逼死您最愛的寶貝兒子啊!”

聖上的嘴角抽抽了一下,看口型仿佛在說“湊不要臉”。

不過,沉浸在無與倫比的悲痛之中的三皇子並未發現這一異常,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仿佛往日重現……

就是當年太後沒了時,三皇子也是這般哭得極為慘烈的,甚至看著特彆像是想跟著一道兒去了。

上一次,因為其他人也在哭,倒是沒特彆顯出他來。而這一次,整個禦書房都是三皇子的個人表演舞台,他哭得了個天昏地暗,仿佛下一刻就能撒手人寰。

儲君是個什麼概念?

換成旁人興許還沒這般明確的概念,可三皇子是誰呢?就算他一生放蕩不羈,那也是打小看著他大哥被父皇母後往死裡逼的。一方麵,他是生氣他大哥這般用功上進,另一方麵,他也格外得慶幸自己不用步他大哥的後塵。

然而……

“大哥啊大哥!你到底乾嘛要這麼想不開呢?逼宮……我看你就是鐵了心想要逼死你弟弟我啊!你就是想搞死我!你就是打小見不得我好!哥啊!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哥啊!你要逼宮倒是拽上你弟弟我啊!”

太痛苦了,隻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為儲君,就感覺全天下的惡意朝著他撲麵而來。

儲君的位置太重要了,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還要提前會當上帝王做萬全的準備,一舉一動都在天下人的眼中。

更可怕的是,儲君將來有一天是要登基為帝的,到時候旁的不說,光是上早朝就能要了他的命啊!

早朝啊!那是比禦學上課還要早的啊!三更天就要起床洗漱吃早膳,然後就是早朝,接著還要回到禦書房處理國家大事,遇到緊急情況熬夜算個啥呢?通宵才是常態好嗎?萬一再碰上外敵入侵、官員貪汙、民間起義……

三皇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絕望的氣息,他真的不行了。

他托生到皇後肚子裡,是來享福的,不是來渡劫的。

“父皇,您在考慮一下吧,這不是還有二哥嗎?”

是啊,還不止有二皇子,另外還有四皇子、五皇子等等。聖上的子嗣放在曆代帝王裡麵算不得特彆興旺的,但好歹也有十來位皇子,這還不算公主,以及早夭的那幾個。

二皇子其實是不可能的,他有病。這不是罵人,就是事實。而且跟三皇子的腦子有病不同,人家是身體不好,提前進入了養老退休狀態,好生調養的話,還是能再活二十年的。

當然,四皇子、五皇子等人也並給完美的,可要怎麼說呢?跟太子比起來,那些人興許都各有缺點,但跟三皇子比起來,就算有個把小缺點,也完全不算什麼了。

畢竟,三皇子他腦子有病啊!

現在就不是他本人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不想讓這個國家第三代就涼涼的話,就必須要放棄這個可怕的念頭。

三皇子很努力的想要說服聖上改變主意,但同時又忍不住悲嗆的哭出聲兒來,畢竟甭管他怎麼嘴上逼逼太子對他有多不好……那是他親哥!!

一個爹一個娘生的親哥啊!

如果當他爹百年之後,登基為帝的人是他親哥,那他的小日子過得該有多好呢?換成彆的兄弟,尤其他跟老四老五老六他們的感情又不好,以前是仗著他爹是皇帝他娘是皇後他哥是太子,他還有一個太後當大靠山,真的是沒少在宮裡耀武揚威。

所以說,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報應吧?

好巧,聖上也是這麼想的。

就在這時,原本鹹魚躺並且哭得跟全家暴斃似的三皇子,隱約覺得自己的腦袋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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