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1 / 2)

第150章

窩頭覺得, 要是讓劉侾知曉這個事兒,他一定不會高興的。

不過,省學這些人的情況跟劉侾還是有大不同的。天知道, 當初他為了讓劉侾耐著性子鑽研學問費了多大的心力,反正好言相勸和威逼利誘都試過了, 中間還夾雜著楊冬燕的威力。

當然, 還要得益於禦學那極佳的學習環境, 就不說那些詳細的科舉資料了,光是各科先生最差的也是二榜進士,遠不是其他學院做能比的。

哪怕算上這一切的一切, 最終劉侾能成為探花郎……

真正的原因是因為聖上是他的老丈人啊!!

所以說, 劉侾是不能當做範本的,他是獨一無二的。

好在省學這些人的優勢也是很明顯的,窩頭答應了休沐日前去教學, 他隻準備了教學的內容, 全然撇開了教導劉侾時最令他頭疼的那一關。

——不用勸學啊!

隻教了一次後,窩頭就明白這事兒很容易。

省學的這些師生,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已經擁有了同進士功名的,麵對他的講課,也是全神貫注聽講的, 全程沒有一個人開小差。那認真的架勢, 令窩頭差點兒沒忍住將劉侾提溜過來好生觀摩一番。

當然, 窩頭最終還是放過了劉侾, 也放過了自己。

待楊冬燕想起這事兒問起時,他大概的說了一下這些人的來意,著重說明了省學這些年來的可怕遭遇。

不誇張的說, 真心蠻可怕的。

要知道,那可是省學啊!

放在整個九州大地興許算不了什麼,可擱在濟康郡那頭,省學一直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學府。然而,就是這麼個地方,連著四屆會試皆榜上無名,這已經不是丟人的問題了,而是會被人質疑省學存在的意義。

“奶啊,咱們是常跟族裡人說,多認識點兒字,多看些書,哪怕不為了考科舉,總歸也是有利無害。可省學那地方吧,人家就是為了科舉來的,鄉試倒還罷了,就算成績不佳總不至於顆粒無收的。會試……”

窩頭都要忍不住歎氣了,他對自己曾經就讀過的各個私塾、書院都是有感情的。這也是因為他打小認識的先生、同窗都待他不錯,他自然也盼著對方好。

誰能想到呢?省學還能連著四屆會試都全軍覆沒。

楊冬燕原本是不太清楚科舉的那些事情,但因為她這輩子的大孫子太能耐了,再說上輩子的小孫子還差點兒被整死,哪怕不清楚科舉的具體內容,但大概的情況還是知曉一些的。

當下,她就問道:“不是說每次來南陵郡參加會試的,少說也有幾千人嗎?三五千還是多少?每次隻取三百人,那省學沒人考上也沒啥吧?”

“一屆兩屆的是沒啥,不過多半情況下,還是能攤上一兩個的。像我那一屆就是我跟閔兄考上了,再往上一屆我記得是三人。而省學那頭,曾經還有同屆五人齊齊考上的記錄。”

省學本身就是整個郡城裡最優秀的學子集合,當然也不是那般肯定的,因為有些人可能是跟府學等其他書院有著密切關係的,這種人是不會願意轉投他人門下的,也有乾脆就是跟著家中長輩苦讀的,一樣不會考到省學去。但總得來說,能夠考上省學的,皆是比較優秀的人才。

……起碼,也該比府學優秀吧?

聽了窩頭的解釋,楊冬燕恍然大悟,並總結道:“省學犯太歲了!”

窩頭無言以對。

還真彆說,楊冬燕這話吧,話糙理不糙。

這要是殿試上有個什麼問題,倒還能解釋一番。畢竟,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也不敢說狀元的才華就一定比榜眼強。如果是窩頭未入仕之時,興許還真會這般想,但在官場上待了這許多年,他接觸的事情多了,也明白在多數情況下,取誰為狀元更多的是政治考量。而非單純的比拚學識。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會試還是相當公平的。

儘管窩頭還沒能當過會試的主考官,卻也在前幾屆作為輔助參與其中過。這會試,從頭到尾都有重兵把守,儘可能的保持公平,哪怕等卷子收上來後,先是糊名後是謄抄,不敢說百分百的公正,但他們已經儘力了。

所以就是犯太歲了唄。

“奶您說得對。”窩頭認栽了,歎著氣道,“屋漏偏逢連夜雨呢,省學沒人考中,底下的府學還有另外兩個書院的人,這幾屆裡都陸陸續續有人考上。當然,絕大多數還是同進士,名次也相當不好,但對比省學卻是好了太多太多。”

“所以他們來找你出主意?”

“那可不?科舉資料我這邊倒是有現成的,我打算先幫他們抓一下考前重點,等來年會試結束後,再讓落榜的人帶一些科舉用書回去。眼下最多也就隻有幾個月時間了,隻怕效果有限,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後頭那一屆。”

楊冬燕尋思了一會兒,詫異的問道:“不是說今年是加了恩科?那明年還有一場?我估計你得另外找人幫你帶書信了,他們隻怕不會回去的。”

窩頭也是說順嘴了,想著考上的肯定要留下來,落榜的不得回老家呢?得了提醒才想起來,這屆的情況相當特殊,就算來年會試沒考上,那也肯定會等後年的會試。不然,從南陵郡到濟康郡,來回就要浪費小半年時間,圖什麼呢?

“也成,那我先整理一下東西,到時候托商隊幫我帶過去吧。”

楊冬燕聽他說得容易,不禁感概道:“咱們當初多難呢,眼下倒是輕鬆了不少,找商隊幫你帶,或者找年末回京述職的官員幫你帶,怎麼著都能托著人。”

窩頭沉默了一瞬,想起了另外一樁事兒,猶豫著要不要說。

最終,還是楊冬燕看不過去,讓他有話趕緊說,彆學餃子那傻孩子,磨磨唧唧的比他親娘都煩。

“也不是特彆著急的事兒,就是吧……奶您還記得咱們以前剛從鄉下地頭搬到縣城裡時,教我念書的那位廖先生嗎?”

還真彆說,楊冬燕她記得,主要是對方太有特點了:“跛腳先生?”

“對。”窩頭遲疑的道,“廖先生是被人害成這樣的,我當時很是為他忿忿不平,奶您還勸我,說待我位極人臣,就能上折子為先生求情。”

楊冬燕:……

“這話我說不出來。”位極人臣啥的,她還能不是說,等你以後當了大官咋咋的?

“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可我曾經試探著問過先帝爺……”窩頭皺了皺眉頭,那還是劉侾入仕那一年的事兒。他剛來到翰林院,偶爾會輪值去聖上跟前講學,趁機提到過一星半點兒,但看當時聖上的表情,似是有些不悅。再之後,他就不曾再提過了。

楊冬燕像看傻子一樣的看向窩頭,半晌才道:“先帝爺?嘖嘖,他又不是長子,甚至都不是原配嫡子,當然是有所忌諱的。說白了,他繼承大統,不過是占了各種機緣。開國那位先帝有好幾個兒子都是帶有殘疾的,沒辦法,刀槍無眼,走戰場上走一圈,丟個胳膊腿兒啥的,太尋常了。”

“那當今呢?”

“我咋知道?我又不認得他。”楊冬燕彆提有多光棍了,讓窩頭想試就試,還提點道,“彆老怕這怕那的,當今又不是什麼暴虐性子的人,隻要你彆乾出謀反叛國的事情來,他最多不搭理你,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窩頭“噢”了一聲,決定讓劉侾去試試看。

大舅哥和妹婿嘛,反正要是他家豬妹的夫婿跑來找他叨逼這個叨逼那個,他就算再不耐煩也得聽著,頂多就是找機會在豬妹跟前狠狠告上一狀,又不能真把人給收拾了。

劉侾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個兒這就又攤上事兒了。

不過等他得知了窩頭的想法後,倒也覺得沒啥毛病。

這要是像窩頭的廖先生那般,僅僅是走得快了腳略微有些跛,日常生活完全不受影響的,憑啥就莫名其妙的跟仕途絕緣了?

劉侾一口答應了下來,並且轉身就將這一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三王爺。

三王爺:……

所以他就是個老倒黴蛋吧?

隻這般,窩頭一麵耐心的等待著新的消息,一麵整理各種科舉資料,當然還要抽空給省學的師生上課。得虧他前陣子忙得很,如今上頭並未給他派任務,而翰林院平日裡的行程倒談不上忙碌,這才勉強捱了過來。

轉眼就是年關裡。

年關嘛,感覺每年的年關都差不多。以前家裡條件不好時,還總盼著過年。畢竟,就算家裡再怎麼窮,逢年過節還是能吃上一頓雞蛋麵的。等後來家裡漸漸富裕了起來,好吃好喝是不用盼了,連新衣裳都是跟著四季做的,反而愈發的沒了年關的味道。

而今年的情況又有些特殊,那就是連小小妹都要嫁人了。

親事是早先就定下來的,正日子則定在來年的六月裡。因為到那時候,老早就出了國喪了,因此日子並未改動,還是依著計劃來。可以說,這就是小小妹最後一次待在老魏家過年了。

至於豬崽和豬小妹,那都嫁出去好幾年了。尤其是豬崽,豬娃都要開蒙了。

豬崽都跟窩頭打好招呼了,盧家雖是巨富之家,但無奈家學條件實屬一般,因此隻打算讓孩子先跟著家學先生學一些基礎知識,等略大點兒就送到老魏家來學習。

窩頭肯定是沒意見的,不過他的反應也就平平,倒是餃子異常激動,心心念念的盼著大外甥趕緊過來,好讓大外甥感受一下小舅舅對他的愛。

然而……

大外甥起碼也要等兩三年後才能過來,窩頭已經打算把餃子和饅頭打包去其他地兒了。

饅頭倒是無妨,保康十八年出生的饅頭,如今也已經是個小小少年郎的。他跟他親哥一樣熱愛學習,小小年紀就考出了童生試,並打算來年去國子監試一試,能考上自是好的,如若不能就退而求其次去青雲書院。

餃子則要麻煩一些,好在他學問不顯,但這些年來武藝是丁點兒沒落下。永平王府的意思是,橫豎他瞧著也不像是能考科舉的料,索性讓他走武將一途,將來也能謀個官職。

臨近年關,要辦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窩頭一方麵要操心兩個弟弟的前程,還要給最小的妹子添妝。當然,他還要看顧他自個兒的孩子,以及要分神去關心留在南陵郡過年的省學師生。

有種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幾瓣的想法。

就這,都還沒算上年關裡走親訪友的事情。得虧因為尚在國喪期間,各項喜慶的事情都免了,包括喝酒聚會,都是能省則省的,這才讓窩頭勉強熬過去了。

待翻過年,首先便是當今改年號一事,保康三十年成為了終點,從正月初一起,正式改年號為康元。

緊接著便是國子監等諸多書院開始入學考核,饅頭很順利的考入了國子監,在餃子眼淚汪汪的注視下,高興得跑了。

國子監是寄宿製的,每個月隻放假兩日,年關裡會放假半月,平常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餃子沒這個能耐考的,事實上就算能考上他也不稀得去。因此,在淚眼汪汪的送走了饅頭後,他也高興的跑去了永平王府。

就挺好的,少了這倆礙事兒的家夥兒。

再接著,便是二月裡的會試了。

大概是為了延續水逆的事實,待會試放榜後,省學這些人一個不落的全都沒在榜上。得知消息的窩頭都驚了,因為據他的觀察,不說全部吧,起碼這裡頭有兩三人的學問還是很紮實的,按理說怎麼著也該考上這麼一個吧?

麵對窩頭的震驚,省學的師生反而是淡定多了。

他們反過來安慰了窩頭,說是這次準備得還是不夠充分,橫豎還有一次機會,有一整年的時間複習,既能詢問窩頭,還能去青雲書院蹭課,怎麼著都能考上吧?

窩頭能說什麼呢?隻能幫著聯係了青雲書院那邊。

原本,省學這些師生還是不願意低頭的,畢竟他們是打算為學院正名的,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自個兒考上。哪怕求助好了,他們也寧可求助窩頭這個曾經的同窗。但如今卻是沒了法子,拚著掛上青雲書院的名,他們也必須考上。

第五次了,再來一次省學真的要涼涼了。

四月裡的殿試,省學這些人並未曾太過於關注,當然也聽了這麼一耳朵,得知濟康郡下屬府學的一位學子取得了同進士的功名後,又是長歎一聲。

同進士也好啊!

倒是讓他們考上一個呢!

殿試之後,窩頭倒是迎來了一個好消息,當今終於同意了修改體有殘疾者不得入仕的規矩,但也不是直接去掉了這一項規矩,而是決定視具體情況而定。

大意就是,讓各個郡府自行觀察決定,看應考者的殘疾程度是否會影響日後當官,倘若不嚴重的,譬如外貌有瑕者,那就可以放行。但如果是略微有些嚴重的,仍然遵從原先的規矩。

窩頭聽聞消息後,先喜後猶豫,他倒是明白何為外貌有瑕者,像有些幼時得了水痘或者是其他原因,麵上有疤痕的人,原本是無法入仕的,如今卻是放寬條件。但問題是,像廖先生這般肢體殘疾者又怎麼算呢?

還有就是,既是讓各地郡府自行決定,豈不是每個郡府都可以有自己的考量標準?又或者,攤上那種怕麻煩的官員,直截了當的否決了一切又該如何是好?

這一次,窩頭沒有再讓其他人幫著上折子,自行去求見了當今,懇請拿出更加詳細的章程,最好是將方方麵麵的細節都考慮到的,以防底下人率性而為。

當今應允了,隨後直接將這個事兒丟給了窩頭來完善。

劉侾差點兒沒笑死,他並不知道窩頭的執念是什麼,隻道這事兒吃力不討好,而且實在是太麻煩了。

這若是身體康健,那自是很容易分辨的。可所謂的殘疾,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為何細細區分?更彆提要製定出各項細則標準,反正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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