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太子派人去叫的時候索額圖還沒有下衙,正在聽下屬回稟事情。

見到毓慶宮來人,他打斷屬下道:“太子相邀不得耽誤。回來再與你說話吧?”

“應該的應該的,您先忙就是了,”屬下笑著恭維道,“還是大人得太子倚重,事事都要與大人商議。”

索額圖嘴上謙虛兩句,神情卻滿是得意。待下屬離開,他從桌上拿了一本折子便去毓慶宮。

索額圖本以為太子尋他是為了軍醫培訓主管官員一事,他已經擬訂了幾個官員,打算與太子商議一番,若無問題便可向皇上舉薦了。

沒想到到了毓慶宮,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今日的毓慶宮格外寂靜,宮人行動說話也格外小心,顯得格外緊張,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皇上南巡時,太子因為被下毒時時發脾氣的時候。

索額圖心微微一提,低聲詢問為他引路的小太監:“太子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您進去就知道了,”小太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索額圖沒察覺到小太監的眼神,心裡還思索著太子出了什麼事,盤算該怎麼勸慰才是,然而進了書房卻看見地上擺著幾個箱子,裡麵放著的物什擺件不正是他前幾日送來的那些麼?

索額圖心裡一跳,再一看太子神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色登時白了白:“太子......”

“藩國一應諸事都是由鴻臚寺主理的,孤記得鴻臚寺卿是你的人,這些東西也是你親自派人送來的,”太子打斷索額圖的話,喝道,“倒不知孤用得了多少東西,叫你膽大包天攔截貢品!”

“奴才知錯,”索額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奴才隻是瞧著這些東西適合太子,腦子一熱便送來了,並非有意攔截貢品!”

“腦子一熱?”太子冷笑一聲,“卻不知你這腦子一熱給孤惹來多大麻煩,你素日也是這般為官的嗎?”

藩國送來的貢品沒送到康熙手裡,反而直接送到了毓慶宮,若是康熙知道了該怎麼想?

古往今來的太子和皇帝的關係都極微妙,便是因為年輕力壯的太子聚攏了太多力量,挑戰了皇帝威嚴的緣故。

帝王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尊嚴和權威,康熙也是如此。太子雖與康熙父子感情深厚,素日行事也格外注意分寸,儘量不要讓康熙感到威脅,沒想到陰溝裡翻船,倒在最信任的索額圖身上栽了一跤。

太子冷眼看著索額圖,不相信他為官多年會不知道其中風險,什麼腦子一熱.....他壓根就不信!

太子冷哼一聲:“你實話與我說,攔截的這些貢品你自己留了多少?”

索額圖驚訝抬頭,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果真如此!

太子隻覺得失望無比,因為早逝的母親之故,他向來對索額圖信任優容,沒想到竟是把他縱成了這般模樣。

他擺擺手:“罷了,你與我去見汗阿瑪吧。”

“太子不要!”索額圖厲聲道,“此事不能叫皇上知道,否則皇上必將對您不滿!”

太子淡淡看著他:“你早知後果,為何還要行此事?”

“太子見諒,此事隻有你知我知鴻臚寺卿知,鴻臚寺卿不會說出去的。皇上政務繁忙,對於藩國之事向來也不大上心,貢品少了幾樣不會知道的!”

太子冷笑一聲:“汗阿瑪和孤這些年縱容你,所以你的心也被蒙住了不成?這朝堂上下有什麼事是汗阿瑪不能知道的?縱然今日他沒注意,日後發現了你我又當如何?”

“這....這......”索額圖想了想道,“不若我們把東西還回去,再叫內務府把貢品單子改了,如此便可萬無一失了。”

太子心內冷笑,正如六弟所說,不知者無罪,此事他並不知情,即便告訴汗阿瑪也沒有大礙,唯有索額圖要受罪罷了。

太子氣索額圖行事跋扈,本欲叫他長個教訓,但見他麵帶惶惶之色,思及他這些年為自己也算儘心竭力,到底心生不忍,歎了一聲道:“罷了,就按你說的來吧。”

索額圖鬆了口氣,忙去處理此事去了。他為官多年本事自是不缺,人脈也儘有的,一樁事辦得堪稱滴水不漏。

一切妥當,索額圖自覺此事已經過去,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沒想到隔日康熙就找理由免了鴻臚寺卿的官職。

索額圖剛放下的心瞬間提得更高,連忙找到太子商議:“皇上是不是知道了?”

太子淡淡反問:“你說呢?”

要不是知道了貢品之事,康熙平白無故揪鴻臚寺卿的辮子做什麼?不過是個四品小官,且又不是什麼機要職位,康熙何時這般放在眼裡了?

如今這麼做不過是敲山震虎罷了。

索額圖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一時隻覺得頭暈目眩:“這......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他現在甚至後悔當時沒有和太子去向康熙坦白,當時罰也就罰了,總比如今不明不白的好。他可不覺得一位帝王會委屈自己,康熙如今隱忍不發,隻怕日後積蓄了更多不滿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若隻是針對他也就罷了,隻不知會不會連累太子。

太子歎了聲氣:“你日後小心些吧,汗阿瑪那邊......我與他說吧。”

索額圖心內惶惶,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叮囑道:“那您可要想好說辭,一定要皇上消氣才好。”

太子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各種漂亮的套話張口就來,自是準備了幾個完美的解釋。然而當天下午與康熙提起此事時,他突然想起胤祚的話:二哥好好和汗阿瑪說清楚就是了,父子之間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講究!

下意識地,太子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兒臣知道此事後本想向汗阿瑪稟報,隻是索額圖......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兒臣心裡不忍,故而行事有誤,倒惹得汗阿瑪生氣了。”

這是太子的真心話,隻是並不漂亮,也不算體麵,說完他就緊張地等康熙反應。

本以為康熙會不高興,沒想到康熙愣了一下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輕哼一聲道:“你心疼索額圖也是應當,隻是也不要太過縱容了。朕容他招兵買馬私結黨羽,是因為你身為太子需要有自己的班底,但你做為主子需得把控住他才好,否則拿著一把不受控製的刀隻會傷了自己。”

太子驚訝地看著康熙,康熙從未與他說過這樣的話!父子二人縱然親密,在涉及儲位和黨羽的事上也總是小心翼翼、步步試探,生怕一句話錯了就會觸及對方敏感的神經。

他素來知道康熙的意思,但心知肚明和說出口大為不同,後者代表著親密和信任。太子隻覺得心裡得暖暖的。

康熙也覺得舒心,兒子如此坦誠,可見與他父子親近,身為父親自然高興。因此對索額圖的不滿都散去一些。

他想了想道:“索額圖既行事無度,就免去領侍衛內大臣一職,以觀後效如何?”

“是!多謝汗阿瑪!”太子鬆了一口氣,肯罰就好,罰了就算過去了,總比日後一起算總賬要好。去了一個領侍衛內大臣的官銜雖然心疼,好在索額圖身上還有保和殿大學士的銜,也算不得極重的懲罰了。

索額圖此次這般失分寸,受些教訓也是好事。

該說的說了,該罰的罰了,此事便算了結了。

康熙和太子坦誠地溝通一回,父子間更加親近,次日罷免索額圖領侍衛內大臣旨意下達的同時,康熙還大張旗鼓地賞了太子許多東西,讓有心人還沒來得及看太子笑話就被噎了回去。

胤祚很關注此事,得知結果後也不由鬆了口氣。

當天下午,毓慶宮太監總管帶人來送東西,胤祚看著那一大棵黃金木棉驚訝道:“二哥要把這個給我?”

“是啊,皇上把此花賞給了太子殿下,殿下想起六阿哥喜歡,便立馬叫奴才送過來了。”

胤祚有些猶豫:“這麼名貴的花......”

太監總管笑道:“殿下說了,越名貴的花越要到了喜愛之人手中才不算辜負,您就是最合適它的!”

胤祚點點頭:“你不要緊張,我沒有不收的意思。我隻是想說,這麼名貴的花恐怕不好養,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會養花的匠人。”

太監總管:“......”

看熱鬨的幾位阿哥:“......”

太監總管到底還是給胤祚找了個精通養花的太監才離開。

他一走五阿哥就撓了撓頭:“六弟喜歡這花?”

他記得胤祚並不喜歡花,曾經還有把禦花園拔禿的輝煌戰績。

“當然啦!”胤祚理所當然道,“這花這麼好看這麼稀罕......肯定特彆值錢,所有值錢的東西我都喜歡!”

他露出想錢想瘋了的神情:“你們說我要把這花拿去賣能賣多少銀子?我的實驗室是不是能配備齊了?”

“想得美!”大阿哥翻了個白眼,“這玩意兒再稀罕也不過是暹羅小國貢品,比起西洋琉璃的價值還是差一些的,賣了怕是一個瓶子都換不回來。倒是太子和汗阿瑪要找你說說話了。”

胤祚遺憾地歎了口氣,不能換錢好可惜啊!

三阿哥斜眼瞥了胤祚一眼,陰陽怪氣道:“六弟莫非鑽錢眼兒裡了不成,不知你看這金黃花瓣是不是都是金子做的啊?”

胤祚:“......”

胤祚笑眯眯道:“太子二哥有了好東西隻想著我,三哥晚上要在醋缸裡睡覺了吧?”

互相傷害誰怕誰呀!

早就知道三阿哥是太子腦殘粉,可惜比起陰陽家,太子更喜歡他呢!胤祚不無得意地想。

三阿哥被噎了一下,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麼反駁,隻扭過頭假裝觀賞黃金木棉,還裝模作樣地念詩:“木棉花映叢祠小,越禽聲裡春光曉。”

四阿哥:“鶴氅毳疏無實事,木棉花冷得虛名。”

胤祚也摸著木棉樹乾感慨:“木棉好,全身都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