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胤祚的身份一時半會打聽不到,倒是去請太醫的人回來了,賈母見他孤身一個回來,臉色便沉了下來:“這黃院判也未免太跋扈了!”

他自己不來也就罷了,竟連王太醫都不叫來!

賈母自是不知,黃院判壓根就沒說過什麼,但王太醫也不是傻的,聽說了當初那事,再見黃院判顯然不待見賈家,他為了討好上司便自覺斷了和賈家的聯係。

賈母自覺和王太醫是老交情,殊不知王太醫隻是為了豐厚的報酬勉強支應,如今太醫們在胤祚帶領下並不缺銀子,就連王太醫也沾了光,如今他不想來了,賈家也沒有辦法。

賈母隻能壓下火氣叫人去請京城最好的大夫:“不要吝惜銀錢,蟠兒的身子要緊,快著些!”

又吩咐王熙鳳:“庫裡收著的人參鹿茸拿一些給你姨媽送去,咱們放著也是白放,時日久了失了藥性倒不如不如給蟠兒用了好。”

王熙鳳笑著應了,出去後隻得支了銀錢叫人采買。

平兒不免奇道:“奶奶隻說庫裡沒有便是了,原也不是您使了,老祖宗還能怨您不成!何苦這般折騰,還要用自己嫁妝貼補?”

王熙鳳歎道:“這話平日也就罷了,現在卻是萬萬不能提的。你當老祖宗為何要送藥材給姨媽,薛大弟弟傷的是胳膊,難道人參鹿茸能有什麼用不成?”

平兒更疑惑了:“老祖宗於養身之道也是通的,那為何還要這麼做?”

“老祖宗送藥材本也不是為了薛蟠!”王熙鳳哼笑一聲,“隻不過薛家都求到跟前了,若是一開始便不管也便罷了,偏偏管了,如今一個太醫都沒請來,老祖宗隻怕麵子上過不去,這才又是請最好的大夫,又是送最好的藥材!隻怕老祖宗現在心裡也憋著火氣呢,我老老實實貼點錢把事情辦了也就罷了,還是不要當出頭鳥的好。”

“那便也罷了,隻是這個月已經貼了不少銀子進去了,奶奶心裡也得有個數。”平兒說。

王熙鳳擺擺手,不貼補還能怎麼辦呢?這家裡表麵光鮮,內裡已經空的不成樣子了!

一時大夫請來了,藥材也買回來了,賈母一並叫人送去梨香院,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又過了一會兒,薛姨媽和寶釵親自送大夫過來,寶玉也跟著過來,被賈母拉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見他無事才放心:“你和蟠兒也是,怎的就遇上這樣的事?”

寶玉還沒說話,薛姨媽就抹著眼淚道:“這回多虧寶玉了,若非他及時把蟠兒送回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您不知道,請了幾個大夫都說接不好,怕是要落下殘疾。”

賈母嚇了一跳:“這麼厲害?”

“可不就是,也不知那到底是什麼人,忒得狠心!”薛姨媽又擦了擦淚,笑道,“好在老祖宗給請了好大夫,又送了好藥材,如今蟠兒的胳膊已經接好了,說是隻要好好調養就無礙了。”

賈母這才放下心:“阿彌陀佛,好了便好。這也是你們的福氣,我原也沒做什麼。”

她隻和薛姨媽客套,明知對方想打聽胤祚的情況,卻隻當沒聽見。她雖派人去打聽了,如今卻還沒有消息,也不知會打聽出什麼結果,若能打聽出來也就罷了,若不成.....像方才請太醫那樣的尷尬事有一回也就罷了,再來一回賈家的臉麵便彆要了!

但寶玉不知道賈母這些打算,隻扯著賈母的袖子問:“黃院判沒來,那有沒有說那小兄弟是什麼情況啊?他折了薛大哥胳膊,總該賠禮才是。”

“......”賈母無奈地摸了摸孫子的頭,這才對薛姨媽道,“已經叫人去打聽了,我們等著結果便是。”

薛姨媽感激道:“多謝老祖宗,隻怕此人背景深厚,否則哪能為了幾句口角就折了蟠兒胳膊,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

賈母臉又沉了下來:“你且放心,待找到那人必定叫他給蟠兒一個交代。”

正說著派去打聽消息的下人匆匆回來,賈母坐直了身子問:“可打聽到了?”

“打聽到了!”下人臉色難看,在屋裡看了一圈,不知道該不該說。

賈母喝道:“有話便說,做什麼吞吞吐吐的。”

“是!奴才去茶樓打聽,茶樓的掌櫃和小二無論如何都不肯說,於是又在茶樓附近找人打聽,花了不少銀子,終於打聽到了......”

賈母聽到這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若此人隻是黃院判的小廝,茶樓做什麼要隱瞞?可見此人身份不簡單。

果然就聽小廝繼續道,“......是六貝勒!”

賈母:“......”

賈母抿抿嘴:“你再說一遍是誰?”

“是六貝勒!”下人說,“隨黃院判來咱們府上看診、在茶樓折斷薛大爺胳膊的就是六貝勒。”

“你沒弄錯?”

下人信誓旦旦:“千真萬確,奴才剛開始也不信,故而輾轉找了許多人核實,確定那就是六貝勒。他在外行走並沒有隱瞞身份,想來不會有錯。”

賈母木著臉扶住了額頭:“在外不隱瞞身份,怎的偏偏來咱們家就隱瞞身份了?”

她自是知道為什麼,以六貝勒的身份,光明正大上街倒沒什麼,但去臣子家裡就頗為麻煩,倒是改裝比較方便。隻是賈母如今無心換位思考,隻努力回想賈家當初是否有失禮之處。

想來想去都覺得當初太傲慢失禮了,連一杯茶都沒有奉過!

賈母越想臉便越僵,王熙鳳見狀便哈哈一笑:“素日聽說六貝勒醉心醫理,為了錘煉醫術費儘心思,不僅給宮人治病,還時常出入棲流所,不成想還有這麼樁軼事!扮做小廝隨黃院判學醫術......傳出去也是個美談呢!我瞧著合該寫成小故事登到那京城日報上才是,可惜我讀書少,又是個女子,隻能托付寶兄弟了!”

“我來便是!”寶玉笑道,“沒想到我竟和六貝勒說過話,他還邀我去他家玩呢!”

“哎呦~六貝勒的家...那不就是皇城了!”

寶玉使勁點頭,渾忘了當時情況。當時原是寶玉纏著胤祚要姓名地址,胤祚不耐煩糾纏才叫寶玉先自己找到他家,然後再告訴寶玉自己的信息。不過是不想和寶玉深交的推脫之詞,如今倒是成了喜歡寶玉了。

賈母攬著寶玉笑嗬嗬,高高提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王熙鳳說得對,六貝勒假作小廝來府裡看診,本不是為了叫人尊著敬著的,他們不知情,隻按對待小廝的態度對他也是常理,想來他不會介意。隻看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們家一直好好的便知六阿哥並沒有不滿。

賈母鬆了一口氣,一直沒說話的寶釵卻突然笑了笑:“我倒是瞧見六貝勒一回,聽說是特意跑了一趟給林妹妹送藥來的,莫非林妹妹與六貝勒相熟?”

這話可就有意思了,這是懷疑黛玉和六貝勒私相授受吧?

王熙鳳和黛玉有幾分交情,哪能叫她被這麼汙蔑,隻笑嗬嗬道:“可不就是麼,薛姑娘不知道麼,六貝勒曾在揚州林姑父府上住過幾個月,和林妹妹相識也是有的!不過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兩個都隻有四五歲,如今許多年不見隻怕也不熟了,要不然林妹妹來了京城這麼久,六貝勒那裡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再有送藥那事我是知道的,說是;六貝勒正好出來辦事順帶給送來了,也隻來了那麼一回罷了。嗐!當時我聽了也就當回事,要早知道那是六貝勒,我可得好好瞧瞧才是,如今想瞧也瞧不著了,可惜可惜!”

賈母便點了點她:“若想見隻管上那棲流所、育嬰堂守著便是,聽說隔幾日總要去一回的!”

眾人便笑鬨起來,倒是寶釵臉色微紅有些尷尬。王熙鳳笑睨了她一眼,這薛妹妹素日最是不關己事不開口的,今日卻無端這般揣測黛玉,可見這世上並沒有完人,向來端莊的薛妹妹也會嫉妒不平啊。

薛姨媽用帕子按了按眼睛:“林姑娘與六阿哥沒有交情便罷了,但和四公主的情誼卻是真的,蟠兒這裡......不知能否請林姑娘幫忙說說情?”

仿佛寶釵方才說那話隻是顧念兄長,想請黛玉為薛蟠說情似的。

賈母有些猶豫,她現在躲著胤祚都來不及,哪還敢摻和這些事,隻是薛姨媽緊接著又道:“若隻是蟠兒也就罷了,寶玉當時也在,不知貝勒爺有沒有記著他。”

賈母:“......罷了,便請黛玉來一趟吧。”

......

賈家的人到林府時黛玉剛才外麵回來,聽說賈母請她過去,略一想便知道緣由,本不想去,想了想還是道:“且叫她們等一等,我收拾一下便隨她們去。”

說著她卸了妝容,又重新梳洗換了衣裳,這才帶人去了賈家。

與眾人廝見過,賈母拉著黛玉到自己身邊坐了,拍著她的手假聲怨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搬出去住也就罷了,怎的也不回來瞧瞧我這老婆子,豈不是挖我的心!”

黛玉一時有些恍惚,隻看賈母這樣子真真是一心愛護外孫女的老人,曾經黛玉便是這麼以為的,但想到賈母做的事......黛玉斂目抿唇一笑:“原是家裡事多,我從前又是沒曆練過的,不免有些手忙腳亂,後來理順了又病了一場,怕過了病氣給外祖母,這才一直不敢過來。”

賈母心裡一歎,知道她上回叫黛玉來看寶玉的事叫這孩子吃心了,隻是她原是憂心寶玉的緣故,並沒有什麼惡意,想要解釋一二,但當著一屋子人也不好出口,隻轉移話題道:“前頭就說女婿要回來,怎的還沒動靜?”

“正是呢!當時說是快了,我還以為隻在一兩個月之間呢。近日才知道這官員離任事情且複雜著呢,先前的事情要首尾、朝廷得選人接替、等人到任還得交接,林林總總算下來,沒幾個月是不行的!”黛玉的話真假參半,反正賈家在官場上沒什麼人,唯一一個賈政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對這些事不甚了解。

她笑道:“不過也快了,想來就是明年春夏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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