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2 / 2)

“打探的消息是這樣的,那薛大爺也招供了,隻是薛家和賈家不認這話,正花銀子使力氣想要翻案呢。”這人低聲道,“底下人被求到跟前了,想問一下您的意思,這薛賈兩家和福晉是親戚,咱們是不是......?”

想問他要不要插手,叫底下人對薛蟠網開一麵。

胤祚有些猶豫,從他自己內心來說,當然不願意放過薛蟠。此人仗著頗有家世,素日欺男霸女、為惡無數,旁的不說,隻人命案子就有兩樁了。當初在金陵就曾為了爭一女子而打死一位小戶人家的公子,後來在金陵知府的包庇下,隻花了幾百兩銀子便了結了案子,當初胤祚忙得很,沒顧得上整治他,沒想到如今又犯下大罪。

說到底那酒保不過多瞧了那戲子幾眼罷了,莫說沒有不是,便是有,教訓一二還不足夠嗎?竟出手便將人打死了,如此狠辣無常,實在難以叫人喜歡。

再說他違反的是律法,胤祚身為皇子,理應以身作則維護律法公正,本就不該輕易乾預下行府衙斷案,為了薛蟠更不樂意了。

但他卻不得不顧慮黛玉的體麵。

都知道黛玉和賈家、薛家是親戚,還曾在賈家住過不短時候,如今他對薛蟠見死不救,隻怕那起子見不得人好的,不會說他公正無私大義滅親,隻道他不看重黛玉,連這點忙都不肯幫,這點麵子都不肯給。旁人怎麼說他,胤祚無所謂,但叫人非議黛玉,卻不是他心中所願。

胤祚正左右為難,便聽黛玉問:“若薛蟠定罪,會被處斬嗎?”

德清低聲回稟:“他是親手殺了人,但卻並非誠心,應屬於誤殺,殺頭不至於,最多就是流放吧。”

黛玉便鬆了口氣,對胤祚說:“那便不管他了吧。”

胤祚詫異地看著她,黛玉垂下眼瞼:“他們再是親戚也親不過你,犯不著為著他們叫你為難。再說薛蟠犯了這麼多事,也該受些懲罰了,一味包庇並非益事,叫他離了京城,對他和薛姨媽、寶姐姐說不得是件好事呢。”

胤祚心說對薛姨媽和薛寶釵是不是好事說不定,但對薛蟠來說必然不是。流放可不止是換個地方過日子,很多時候是要給披甲人為奴的,薛蟠生來就是大少爺,向來隻有他呼奴喚婢的,哪有給旁人做奴才的時候呢,隻心理上就過不去這個坎,便是能過去,他又會做什麼呢?被嬌寵著長大的孩子,字也隻勉強認得幾個罷了,腦子又不大夠使,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項拿的出手的都沒有,便是做奴才也做不出水平,那日子才難過呢。

薛蟠受什麼罪都是應該的,若是可憐他,誰可憐平白沒了的兩條人命呢?人家又做錯了什麼?

胤祚一句話沒有替薛蟠說,隻看黛玉:“但我們要是這麼做了,必然會叫你受非議。”

黛玉抿唇一笑:“你對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旁人愛怎麼說便怎麼說罷!他們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媽,管他們怎麼想呢!”

胤祚一笑,這就是林妹妹呀!

“那行,按你說的辦!”他笑道,“咱們不替他翻案,但等到定罪時幫著求求情卻是能的,給他選個好些的地方,流放時間短一些,再和押解的衙役打個招呼,叫他路上好過一些,如此也算儘心了,也能堵住彆人的嘴。”

黛玉眨巴著眼睛看了胤祚好一會兒,歪頭一笑:“你怎麼這麼好呀?”

“哼哼!你今兒才知道嗎?”胤祚一仰脖子,頗有些得意。

二人說笑一陣,又玩了一會兒便回宮了。

自然有人把他的意思一層層傳達下去,負責此案的知縣就有些懊惱,瞧六貝勒這態度,對薛蟠不怎麼上心啊,隻怕還不大喜歡這人!若是如此他便不好放人一馬,薛家和賈家倒是肯給銀子,隻是他原想著賣六貝勒一個好兒,已經把此事捅出去了,誰知道六貝勒回頭會不會想起來這個事,萬一知道他把薛蟠放了,一個不高興捅到皇上跟前,那他這個官不就做到頭了?

原打算一舉兩得的,如今連銀子也不敢要了,薛家再來人時連門都沒讓進。

薛家管家懵了,這可不對,之前可不是這個態度!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薛蟠的事不能耽誤,管家契而不舍又找了知縣幾回,卻是回回吃閉門羹。

管家又是怕又是惱,怕的是薛蟠這案子不好了,要不然那知縣不會突然變了態度!明明之前聽了薛家名號,又拿了那麼多銀子,已經快要鬆口了。

惱的是知縣不知好歹,薛家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家,從前在金陵,便是知府都要敬著捧著巴結著的,七品知縣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若非薛蟠的案子犯在了這知縣手裡,他怎麼會如此低聲下氣?可這知縣竟敢如此對他,豈非不把薛家和賈家放在眼裡?

管家回去添油加醋一說,薛姨媽也惱了,一拍桌子道:“他不中用,總有能管住他的,待我找姐姐要了帖子!”

說著就去找王夫人,果真拿了帖子四處求人,可惜願意幫忙的說不上話,能說上話的都知道點內情,根本不接這茬,林如海更是接了個差事,乾脆躲出京城了。

王夫人求救無門,隻能求林管事給黛玉送信,想請黛玉幫忙說話。

林管家苦笑:“您也太瞧得起咱們了,咱們哪有那個能耐往宮裡送信?”

薛姨媽道:“不是能遞牌子求見嗎?”

“確實有這個,”林管家歎氣道,“但夫人不在了,老爺一個男人,見福晉並不方便,故而宮裡沒有給牌子。福晉偶爾叫人送信出來,老爺若有話說,寫了信叫人再帶回去便是,若有急事,請示過皇上後再去見福晉也是成的。”

薛姨媽不敢說話了,宮裡送信必然沒有定律,這個不能指望,請示皇上就更不成了,一則林如海不在,再說此事躲著皇上還來不及,哪敢叫皇上知道?

她隻能遺憾作罷。倒是去軍醫學院門口蹲了兩日,盼著能見到胤祚,但胤祚早猜到他們會有這招,這幾天都是從後門進出,低調得很,壓根就不和他們碰麵。

薛姨媽沒有法子,隻能去求賈母。

賈母臉色不好看,她不信林家沒法子聯係黛玉,林管家如此推脫,必是林如海和黛玉早知道了此事,不想管呢。

事說是薛家的事,但林如海和黛玉這麼做,顯然也沒有顧忌賈母的麵子,她臉色能好看才怪。

心裡明白裡麵的道道,還不能叫薛姨媽知道,賈母不得不附和林管家的話:“宮規森嚴也是有的。”

“我明白這個道理,隻有感謝林家的,絕無怨怪的意思,”薛姨媽抹著眼淚道,“可蟠兒是我唯一的兒子,他要是出事,我也活不成了!”

賈母歎氣:“蟠兒是個可憐的。”

更可憐的是薛姨媽和寶釵,攤上這麼一個兒子和哥哥,好好的家業給糟蹋得不成樣子,如今還要這般操心。

她歎氣:“你們也彆傷心,我倒還有一個法子,說不得能救了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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