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德清所說,吏部原來也覺得薛蟠不能捐官,但竟是八阿哥派宮裡的人說了話。
八阿哥跟前麵幾位阿哥比起來確實不大顯眼,但到底也是皇子,他都發話了,薛蟠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打死的更隻是一個酒保,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吏部也就幫了這個忙,不僅答應薛家捐官,還一路綠燈,飛快辦好了手續。
如此此案才成了今日這個樣子。
德清道:“奴才還覺得奇怪呢,這薛家怎麼找上八阿哥的?八阿哥又怎麼會管這種事?素日瞧他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要找上八阿哥沒什麼難的,八阿哥時常出宮和斯隆頓女士商討翻譯事宜,薛家隻要用心些,蹲守到八阿哥並不難。八阿哥又是最溫和的性子,有人求見也不會置之不理。
至於八阿哥為什麼要插手?
總不能是被薛姨媽的愛子之情感動了吧?不外乎利益交換罷了,薛家旁的或許沒有,銀子卻比旁人多些。
胤祚手指在桌上輕點:“你去查一查,八弟近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尤其與...銀錢相關的。”
德清明白了他的意思,驚疑道:“不會吧!八阿哥瞧著不像這樣的人。”
那誰知道呢?
胤祚垂下眼瞼。以他的眼光來看,還覺得八阿哥不會爭儲呢!但曆史上八阿哥爭皇位爭得極厲害,籠絡了朝廷上下大半人心,被人尊稱“八賢王”。直到雍正帝登基,八爺黨依然占據半壁江山,皇帝做事也要受八爺黨掣肘。
這樣一個人,哪是旁人能輕易看懂的?他不僅是皇子,更是政客!
胤祚不知道八阿哥如今怎麼想的,是不是已經有了爭位的想法,但他盼著八阿哥隻是急需用錢,所以才不得不幫薛家一把,也不希望他盯著最上麵那把椅子。
九龍奪嫡何等殘酷,胤祚不願意曆史重演。
胤祚心裡火燒一般,卻不知八阿哥才是怒火中燒。
這事兒真不是他乾的!
近日天兒冷了,他不樂意出門。加上女醫學院那邊有學生開始出診了,斯隆頓女士忙著那邊沒有功夫,他好些日子沒出宮了,壓根就沒見過薛家的人,不曾拿他們的銀子,更沒叫人去吏部遞話,要不是他敏銳,發現了異常,隻怕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回事,壓根沒人和他說過!
但給吏部遞話的確實是他宮裡人,名叫小林子的。八阿哥叫人查了,這小林子乃是奉福晉的令去吏部傳話,但他隻是個灑掃奴才,什麼都不懂,主子叫做什麼便做什麼,這事根子還是在福晉身上。
提到福晉,八阿哥抿緊唇,臉上露出幾分不喜。
打從指婚以來,八福晉辦的事沒有一件叫人高興的,從前囂張跋扈惹人不喜,後來因身陷不祥傳言被汗阿瑪忌憚,罰了半年禁足,禁足期間倒是安安分分的,什麼也沒乾,還在他的要求下很是抄了幾本經書,前些日子禁足結束,她也沒再鬨妖,八阿哥還當她改好了,夫妻倆剛過了幾天恩愛日子,她竟又開始了!
這回和從前又不一樣,從前怎麼鬨,最多不過叫人看個笑話,不招人待見些罷了,壞處自是不小,但若說多麼嚴重的後果倒也不至於。
但這回不一樣,插手官府審案,這可是涉政!
女子涉政本就不該,況且朝政複雜,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入漩渦之中,就連八阿哥自己都不願輕易插手,福晉到底想乾什麼?
更叫八阿哥生氣且害怕的是:薛蟠可是殺人犯,被判了流刑的!八福晉幫他脫身,豈不就是包庇犯人?
若八福晉和薛賈兩家有交情也就罷了,偏偏八阿哥知道她沒有!八福晉和薛家、賈家沒有交情,隻是因為對方給了她想要的利益,於是她就做了,如此大膽又沒有底線,誰知道她日後又能做出什麼事來?
八阿哥抿抿唇,努力壓製心裡翻湧的怒氣。
貼身太監遲疑道:“爺不若去問問福晉,或許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也說不準福晉有什麼難處呢。”
“便是有難處,難道不能與我說?怎麼能插手朝堂之事?”八阿哥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淡聲道,“走吧,去正院。”
正院裡,八福晉正拿著張單子在看,不大的炕桌上堆滿了錦盒,裡麵擺著的不是金就是玉,都是品質上佳的好東西。
宮女道:“不愧是積年的皇商,便是如今敗落了,家底子也厚實著呢,人家都說‘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這薛家出手果然不凡,您瞧這手鐲,乃上好的紅玉所製,晶瑩剔透,豔紅如血,奴婢還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呢!旁人都襯不起這樣的顏色,隻有福晉才配帶!這玉石榴玉質差了些,勝在顏色好看,雕工又極佳,瞧著活脫脫就是真石榴似的,石榴寓意多子多孫,把這個放在福晉身邊,保佑福晉早日生個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