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明珠(2 / 2)

不是蘇映秀要騙他,而是如果說真正的經曆難免要提到“心理醫生”、“抑鬱症”、“躁狂症”,她擔心這些字眼會刺激到眼前這個男人,通過剛才躲在石墩後麵短暫的觀察,她已經確定眼前這人患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祝東風啞然:“……”

他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比他更慘的人,他最起碼還有父母姐妹。有張先生,有唐思盛、雨晴那些朋友們,還有真正支持他,喜愛他的一眾粉絲們。

可這位小姐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禮尚往來,那你呢?你又為什麼想要跳樓?”

祝東風很想問一句,“禮尚往來不是這麼用的吧?”

他此時早已經忘了,他再不跳親愛的大姐就要找上來這件事,滿腦子都在為蘇映秀的遭遇感歎老天的不公平,感歎來自世界的惡意。跟眼前這個年輕姑娘想比,祝東風都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問題了。

“唔……我是個畫家。”祝東風話剛說了一句就被蘇映秀給打斷了。

“哦,是嗎?那可不可以請你在跳樓前,最後散發一點光和熱·,幫我畫一幅自畫像。從小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好好學習,從來沒有出去玩過,照片除了證件照以外就沒有其它的了,證件照太死板,太醜了。我不想死後貼在墓碑上的照片還是一副書呆子樣,你幫我畫張漂亮的肖像吧,這是我最後一個心願。”

祝東風:“……”更加心疼這姑娘了。

“好。”死前再發揮一下餘熱,幫她完成一個心願也好。

他兜裡正好揣著寫遺書,忘了還給服務員的那支筆,沒有紙就在蘇映秀的白色外套上,三兩下勾勒出一個笑容燦爛的姑娘。

“謝謝,你接著說。”也許是站累了,蘇映秀換了個姿勢,在天台沿上坐了下來。

“什麼?”祝東風腦子有點懵。

蘇映秀提醒道:“你是個畫家。”

“哦……”祝東風嫌居高臨下看她太累,也學著她的樣子在天台沿上坐了下來。

“我是一個畫家,除了畫畫以外我什麼都不會。不會整理家務,不會做飯,我還有自閉症,我不想跟其他人交流,隻想宅在畫室畫一整天的畫,這個時候無論誰跟我說話,我都不會理她。對了……我愛上了一個男人。“祝東風像是不經意的想起來似的,突然補上。可儘管他掩飾的很好,蘇映秀還是從他眼神中看出一絲忐忑,他在緊張。

“嗯,然後呢?”

蘇映秀依然平靜的語氣和平淡的表情,令祝東風放鬆許多,雖然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可他臨死前真的不想看到彆人厭惡的表情。

”有一次姐姐把我畫的一幅油畫拿去參加國外的一個比賽,直到報道出來,我才知道我竟然得了金獎。大家的認可讓我很開心,姐姐見我難得露出笑容,於是經常幫我拿畫去比賽,慢慢的我的名字在油畫界有了地位,我也擁有了一部分熱愛我畫的粉絲,他們很可愛。“

”再然後,為了能和那些喜愛我的粉絲交流,我努力克服自己的自閉症,我開通了社交軟件跟粉絲分享我的新作,我的靈感,我的生活,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後來......“

“後來我喜歡男人的事被跟在蹲守在我家門外的狗仔爆料出去,其實我覺得有什麼不對,但網上鋪天蓋地充斥而來的辱罵,讓我感覺整個天都變了。”

“我關閉了所有與外界聯係的媒介。其實我的心思很敏感,還有一點精神潔癖,不能容忍彆人對我有半點誤會和汙蔑,每一次都會以最完美的狀態出現在公眾麵前。麵對無良媒體無端的指責和針對,黑粉發出的噓聲和謾罵,本來就有自閉症的我漸漸患上了更加嚴重的抑鬱症,很可笑吧?明知道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我不開心,我越不開心他們越高興,可我還是上當了。”

”後來遇到一些事,我變得越來越沉默,心情越發陰晴不定,我會無緣無故的摔東西,甚至用傷害自己來獲得心靈上片刻的安寧。我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我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肓,我不想在拖累那些真正寵愛我,疼惜我的人,我想尋找一個解脫。“

祝東風講完後,就像一個學生在等待老師的點評一樣盯著蘇映秀。

隻見蘇映秀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詫異道:“就這樣?“

“什麼?”祝東風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就因為這點事你就要跳樓自殺?這就是你解脫的方法?”蘇映秀不可置信的口氣,讓祝東風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小題大做了。

“……嗯。”

“你說你不想拖累真正寵你、愛你、疼你的人,想一了百了。可你有問過你的親人朋友,他們想不想被你拖累?你就這樣死了,傷害你的人得逞了,高興了;但愛你的人會難過一輩子,甚至自責沒有幫到你。“

”其實被留下的,才更痛苦。”

蘇映秀覺得她的語氣太沉重了,轉而開了個玩笑,“我一無所有才來跳樓,你最起碼還有許多疼你愛你的人,你有什麼資格來這跳樓?你這不是在給閻王裹亂,給地府占地嘛!”

也許是把心裡的事一股腦全說出來了,祝東風的情緒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低沉絕望,蘇映秀最後那句抱怨還讓他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自殺這種事也是需要勇氣的,一鼓作氣不能多想才能成功。隻要你有一點猶豫,勇氣就像紮了眼的氣球,噗一聲,就泄掉了。

“你說我沒資格占地府的名額,我倒覺得你也沒資格。”

“哦?為什麼?”蘇映秀擺出架勢,表示洗耳恭聽。

“你的親人雖然去世了,但他們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活著才甘願赴死,如果你今天跳樓了,那到了下麵你爺爺一定會被你氣的在死一回。”說到後麵,他的情緒已經明顯放鬆下來,眼裡也有了笑意。

蘇映秀打趣他:“你這不是挺會勸人的嘛,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想不通了?”

祝東風被她說的一愣。

“來,把你的右手給我。”蘇映秀朝他伸出手。

祝東風不明所以按她說的去做,就被蘇映秀抓住手,用食指在他掌心劃來劃去,感覺有點癢。

三秒過後,“好了!”蘇映秀鬆開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祝東風的錯覺,他感覺被眼前這姑娘畫過的地方,又燙又涼,壓在胸口的鬱氣也散了不少。

耗光靈力的蘇映秀白著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要多想點開心的事,做不到自我消化,那就徹底無視它。或者你還可以選擇殺雞儆猴,選一個欺負你當中跳的最歡的,起訴他,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如果告一個不夠,那就告兩個、十個、一百個、一千個,直到告的他們不敢惹你,見著你就躲著走。”

在靜心咒的作用下,祝東風越聽她說,眼睛越亮,最後蘇映秀都能從他眼睛裡看到熊熊烈火,估計那些無良小報,黑粉潑皮要到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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