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輪椅的盛捕頭(1 / 2)

第九章:迷霧

無情趕到驛站時, 追命和冷血果然已經到了, 一見到他, 兩人匆忙迎上來。

追命問:“怎麼回事,蘇姑娘為什麼會被刑部的人抓走?世叔派來的人一問三不知,搞得我現在都是稀裡糊塗的。”

無情沉默了一瞬,“進去再說。”

無情三人進了驛站直奔李元辰的房間, 但裡麵已經沒有李元辰的屍體, 想來應該是西夏人收走了。

無情環視屋內的情況, 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跡,桌上還有兩個茶杯, 說明來訪的人李元辰認識,兩人還一起坐下喝了茶。

無情拿起桌上的茶杯, 一杯還是滿的沒有喝過,而另一杯喝的隻剩淺淺一層茶漬。他把兩杯茶都端到鼻間聞了聞, 有毒。

無情拿出一根銀針浸入茶水裡, 頃刻在拿出來,銀針的頭部已經變黑。將另一盞茶和茶壺裡的水都一一試過後,結果一模一樣。

追命在一旁看到這一幕, 忙問道:“看得出來是什麼毒嗎?”

無情心一沉,冷聲道:“牽機藥。”

“怎麼可能!”追命大驚。

一旁的冷血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牽機藥乃是古來帝王要將近臣和妃子賜死時所用的毒藥,一直掌管於深宮大內。

牽機藥其實就是中藥馬錢子, 馬錢子的主要成分是□□和□□。吃下去後,人的頭部會開始抽搐,最後與足部拘摟相接而死, 狀似牽機,所以起名叫“牽機藥”。

牽機藥是一種烈性毒藥,服用後腸胃劇痛,引起全身抽搐不止,頭足相就如同彎弓的形狀。兩手兩腳,忽拳忽曲,頭,或俯或仰。

“不對!”追命很快反應過來,說:“你們彆忘了李元辰還是一個武功高手,他的內力有多深厚我們不清楚,但肯定不下於我。服了牽機對普通人來說是必死無疑,但對高手來說,隻要及時用內力把毒逼出來,再找到解藥吃下去就不會有事!”

所以皇宮大內賜死武功高手時,多選用鳩毒、落雁沙和鶴頂紅,而不是牽機藥。

無情眯了眯眼,對追命說:“你去查查看,驛館是誰負責伺候李元辰起居?”

“好。”追命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冷血!”

無情道:“你陪我去找拓拔楚雄。”

驛館另一邊拓拔楚雄的屋子裡,拓拔楚雄正在飲酒作樂。

一大早睜開眼就聽說李元辰死了,拓拔楚雄興奮的破口大罵,在親眼看過李元辰的屍體確認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後,拓拔楚雄歸心似箭,恨不得下一瞬就回到西夏,接管整個西夏大軍成為兵馬大元帥。

可激動歸激動,興奮歸興奮,拓拔楚雄還是有點腦子的,西夏的王爺死了這不是小事,他必須留在大宋,跟大宋皇帝要一個交代。

在心裡罵了句“哪個兔崽子做的好人好事”,拓拔楚雄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忍不住哈哈大笑。

無情身後跟著冷血,踏進來說:“拓拔將軍遇到什麼開心事了,又是喝酒又是大笑的?”

笑到一半突然被打斷,拓拔楚雄猛的彎腰,咳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你就是天下四大神捕之首的無情,你來的正好,我們西夏的王爺不明不白死在了你們大宋的驛館。聽說你們已經抓到凶手了,就是昨天壽宴上大放厥詞的女人,把人交給本將軍之後的事你們就不用管了。”

即使彼此心知肚明,拓拔楚雄仍裝出一副怒容,向無情追究李元辰驟然身死一事。

“請恕在下不能把人交給將軍。”無情表現的不卑不亢,麵對拓拔楚雄怒目圓瞪,仍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態度。

“此事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調查清楚,蘇姑娘也隻是有嫌疑而已,殺人凶手並非是她。拓拔將軍稍安勿躁,無情定會找出真正的凶手,給死去的辰王和西夏一個交代。”

拓拔楚雄嗤笑道:“最好是這樣!”

無情點了點頭,問:“昨天宮中壽宴結束後,拓拔將軍去了哪裡,在乾什麼,有沒有人能給你證明?”

“你在懷疑我?”拓拔楚雄怒氣衝衝地將桌上的酒壇打飛,酒壇在無情的腳邊炸開,碎片向四周崩去,酒水灑了一地,無情動也不動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無情平靜道:“一切都是為了找出殺害辰王的真凶,得罪之處還望拓拔將軍海涵。”

拓拔楚雄氣急敗壞的扭過頭去,不想看無情那張冷冰冰的臉,“參加完壽宴我心情不爽,不想回驛館就去了大街上閒逛,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有人邀請我,我就跟她進去吃飯了。”

“誰邀請你?”冷血問。

“怡紅院的姑娘們嘍!”

拓拔楚雄臉上露出一個意猶未儘的笑容,給了冷血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道:“彆說,你們大宋的女人跟我們西夏女人比,雖然瘦弱了些但彆有一番滋味,偶爾吃一吃,味道還是挺不錯的。”

玩女人都說了,拓拔楚雄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對無情說:“跟著我的西夏武士,還有在街上擺攤的商販,怡紅院的老鴇子、姑娘們都能幫我作證!李元辰的死訊還是手下人跑到妓院,把我從怡紅院頭牌床上叫醒告訴我的,這些你都可以去查!”

無情頷首,說:“既然如此,我們想去看一眼辰王的屍體,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怎麼不方便!”拓拔楚雄答應的很痛快,喊來門口站崗的手下,吩咐道:“兩位捕頭想看看辰王的屍體,你帶他們過去。”

“是。”

從拓拔楚雄的房間離開,無情也不擔心帶路的西夏武士偷聽,直接吩咐冷血,讓他去京城街上還有怡紅院打聽打聽,看事實是不是拓拔楚雄說的那樣。

冷血領命走了,最後去看李元辰屍體的隻有無情一人。

“我自己進去就可以。”

在門口,無情攔下給他帶路的西夏武士,那人什麼也沒說,見無情不需要他便利落的轉身離開,絲毫不關心李元辰的屍體,可見這位跟他的主子一樣,平時都盼著李元辰早點死。

無情推開門進去,李元辰的屍體被安放在臨時從棺材鋪買回來的棺材裡,棺材質量隻能說中等,並不符合李元辰的身份。

棺材蓋輕易就被無情用一隻手推開,棺材裡躺著的李元辰除了臉色蒼白,沒有了往日睜著眼看人時的桀驁不屑,麵容異常祥和,讓人看了不習慣。

無情拿起李元辰的手腕給他把了把脈,察覺脈象不對又翻開他的眼皮,弄開他的嘴巴仔細觀察了一下舌苔,發現他體內並沒有中毒的痕跡。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喝下那杯毒茶的另有其人?

那李元辰事先知不知道茶水中有毒,會不會毒就是李元辰下的?

無情把所有的猜測都放進心裡,專心檢查李元辰的屍體,雙眼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李元辰身份尊貴,西夏人根本不可能給他開膛破肚檢查內府的機會,所以無情隻能儘力在屍體表麵找線索。

導致李元辰死亡的原因是失血過多,他的腹部被人連捅三刀,傷口很深。至於李元辰為何會被人捅傷卻沒有反抗,是因為他的四肢關節都被人暴力捏碎,所以現場才沒有打鬥的痕跡。

能輕易捏碎李元辰的四肢,還能不被驛館巡邏的侍衛發現,可見對方的武功要比李元辰高出一大截,是個絕頂高手。

無情還在李元辰的身上搜出了一塊令牌,令牌隻有小孩巴掌大小,正麵刻著一個形似“ζㄞ”的圖案,背麵則是西夏的“夏”字。

這塊令牌又代表著什麼?

就在無情反複翻看令牌的時候,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人想要偷聽。

“誰?!”無情嗬斥一聲,迅速跑出去察看,卻隻看到一片藍色的衣角在拐角處一閃而逝。他追過去,人已經消失了,可見來人十分熟悉驛館地形。

無情捏著令牌,眼神幽深。

看完李元辰的屍體,無情離開驛館去了刑部大牢看蘇映秀。

盤膝在木床上休息的蘇映秀看到無情立馬站下來,牢頭拿著鑰匙把門鎖打開後就識趣退下了。

“你怎麼來了,找到殺害李元辰的凶手了嗎?”蘇映秀關心道。

無情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確沒有在牢裡吃苦,才說:“還沒有,不過發現了一些線索,隻要順著線索查下去一定能找到凶手,你彆擔心很快就能從牢裡出來了。”

蘇映秀搖了搖頭,說:“我不擔心這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找出凶手還我清白。我隻是擔心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蘇映秀坐牢也不是白坐的,她在感歎過李元辰就這麼死了後,便開始琢磨到底是誰殺了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好處她不知道,但壞處她想了一籮筐,首當其衝就是大宋與西夏談和問題。如果找不到凶手西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兩國交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可不是蘇映秀期待看到的,她是來賺功德的,不是來引發戰爭的!

“大費周章殺了西夏手握重權的王爺,一個搞不好就會引火燒身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對方所圖甚大,你說他是不是故意想挑起兩國爭端?”

無情說:“你這個想法我跟世叔都有想過,冷血已經去查拓拔楚雄昨天的動向,很快就有結果。我檢查過李元辰的屍體發現他的四肢都被人捏碎了,而且他身上還有這麵令牌。”

無情把令牌拿給蘇映秀看。

看到上麵“ζㄞ”的圖案,蘇映秀大膽猜測,“凶手會不會跟這枚令牌有關?”

“很有可能,因為李元辰被殺之前和人在房間裡喝茶,能坐下來跟他喝茶的人絕對不會是拓拔楚雄之流。”無情補充道:“他喝的茶水裡還被人下了牽機藥,但李元辰沒有中毒的跡象,毒一定是被凶手誤喝了。”

“也就是現在要查誰中了牽機藥的毒?”蘇映秀蹙眉問。

無情點頭道:“對,凶手還沒有鎖定,隻知道對方一定是個武林高手,但僅憑這一點要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六扇門跟刑部的人總不能挨家挨戶,帶著大夫去檢查有沒有中毒,所以我來找你,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好方法,畢竟對毒藥你最了解。”

“有。”

蘇映秀給了無情一個“你找對人”的眼神,說:“我可以仿照鳩羽千夜的特性另配出一種與牽機藥屬性相克的毒藥,凡是接觸過牽機藥的人都會奇癢無比,到時凶手一定會受不了去藥鋪看病,這樣一來他們就無處遁形了。”

鳩羽千夜,這種毒要曆經一千個黑夜曆練而成,期間不能見一點陽光,否則前功儘棄。

使用之時,將它滴入水中,遇到陽光後擴散,經呼吸道傳播,而且陽光越強毒性也越強,號稱“日當正,屠儘城”。

這毒藥受光照,則威力瞬間增強千倍萬倍,但是中毒的人並不會馬上死去,而是陷入一種僵死狀態,如果在十二時辰內沒有得到解藥,將永遠無法醒來。

蘇映秀準備借鑒的便是鳩羽千夜的散播方式,隻有這樣才能用最短的時間找出都有誰接觸過牽機藥,還不會打草驚蛇。

“好。”無情聽後也覺得這是最快的方法了,便問蘇映秀要配製這種毒需要哪些藥材,他好吩咐人儘快買來。

“巴戟天、甘遂、地膚子、夏枯草、海螵蛸、桑螵蛸、黃蜀葵、蛇床子、旋覆花、葶藶子……”

蘇映秀一連念了二十七種藥材,好在無情腦子好用記憶力強,又一模一樣的給她重複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就親自去給她買藥去了,交給彆人他怕買錯了。

等無情去了藥鋪給掌櫃的敘述藥名時,他才想到完全可以拿筆記下來,這樣就不怕彆人買錯了。

現在他來都來了,馬後炮已經沒用了。無情付了錢,拎著打包好的藥材就要趕去刑部大牢,半路上被追命攔住。

追命是從刑部大牢追到這裡的,還好他腳程快不然又要跟無情走岔錯過了。

無情看他彎著腰隻顧著喘氣不說話,有些著急道:“是不是讓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追命用了點了點頭,扶著無情的肩膀,穿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找到了……那小太監有…絕對有問題!”

“小太監,”無情想到他在停放李元辰屍體的房間外曾看到的那一片藍色衣角,而太監的衣服就是藍色的。

“誰?”

“林海!”

無情眼前瞬間閃過一張皮笑肉不笑,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森冷陰暗的少年麵孔。

林海他不該是在皇宮做掃灑嗎,為什麼會調去驛館伺候李元辰?

牽機藥出自大內,無情忽然想到這一點。

“這些拿去刑部大牢交給蘇姑娘。”無情把手裡的藥材塞給追命,腳下一跺,用剛學了半個多月的輕功向驛館趕去。

被留在原地的追命捧著藥包欲哭無淚,“我剛從刑部大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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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冷血正寸步不離的看著林海。

無情見到他便問:“你在這裡是拓拔楚雄的事調查清楚了?”

冷血抱著劍點了點頭,淡淡道:“他沒有撒謊,街上的小販和怡紅院的人都明確記得他幾時經過,也能證明他整晚沒有離開過怡紅院。”

看來凶手不是拓拔楚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