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中午那一場,下午徐老太直接病倒了,與其說是病倒不如說是被氣倒的,她躺在床上,麵對著來看望她的江桂枝和王鳳婆媳倆,她一個勁的抹眼淚,嘴裡呻/吟個不停,仿佛得了不治之症似的。
“他二嬸,你說說……我的命咋就這麼苦了……攤上這樣一個媳婦……”
“川子娘,你就彆難受了,當心氣壞身子。”
江桂枝勸道。
“也不是我說,這川子媳婦就是太不像話了,你看之前說老大媳婦的那話,故意讓我誤會不說,今個又把家裡的吃的給糟踐了,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尋死膩活的……
還和旁人說進了你家門,一天都沒有吃飽過,那一副小媳婦受氣的模樣,把你這個婆婆襯的多刻薄惡毒似的……”
徐老太聽到江桂枝這樣說,心裡越發恨那個當著眾人麵前裝可憐的小娼婦,她啥時候不讓她吃飽了,真是昧良心啊。
徐老太明麵上是沒有不讓原主吃飽,可原主多拿一塊餅子,多夾一塊子菜,徐老太就用筷子敲碗,翻白眼,說些膈應人的話。
例如,
“老三媳婦,你看狗蛋栓娃他們飯量越來越大了,咱大人餓一頓沒啥……”
“老三媳婦,你咋不知道心疼你男人,男人要是吃不好,吃不飽,這身子虧了,可不得了啊……咱女人家肚子裡隨便填點東西就行……”
“老三媳婦,你看你大嫂多懂事,桌子上的好菜從來不動,都是留給旁人,自己吃窩窩頭……”
“老三媳婦,來,咱吃稀的,稠的緊著家裡的男人和娃吃……”
……
上麵這些,徐老太就像是忘記了似的,她還一臉委屈的向江桂枝抱怨訴苦。
“自打她進了我老徐家的門,我對她多好啊,她還不知足,在外麵這樣編排我……她前幾天,一個人造了一盤子炒雞蛋,玉米餅子……他嬸子,你說說,這對她還不好嗎?”
……
江桂枝越聽越覺得老三媳婦不像話,一旁的王鳳也跟著婆婆吐槽起了薑苗。
婆媳二人,來到院子裡,直接訓斥起了還在裝可憐的薑苗。
“老三媳婦,你這也太猖狂了,看把你婆婆氣成了啥樣子,你咋能這樣不懂事?”
“就是,薑苗,你快進屋給你婆婆跪下道歉,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做的不對,婆婆就是媽,你不應該這樣對你媽……”
“大嘴姐,我害怕……”
薑苗仿佛是被眼前這倆逼她去給徐老太認錯的婆媳嚇到似的,她仿佛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躲在了張大嘴身後。
張大嘴二話不說,就把薑苗護在了身後,每個人其實都有一種英雄情結,尤其是在麵對弱勢的人向自己尋求幫助的時候,這會激發她內心的保護欲,從而她會感覺自己的價值得到了體現,很滿足。
“虎子媳婦,你給我閃開,你護著她乾啥?”
江桂枝不滿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媳。
“嫂子,我和媽這是想讓薑苗認識到自己犯的錯誤,並且為自己犯的錯去道歉賠罪,我們這是為她好啊,也是想修補她和大伯娘的婆媳關係。”
王鳳說著,就要去張大嘴身後去拉薑苗,想讓她去給徐老太賠不是。
“強子媳婦,虧你還是從城裡來的,有文化的女知青哪,我張大嘴雖然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婦,但也知道站在理這一邊,誰有理就幫誰,更何況,你不是和川子媳婦一向關係好嗎,咋的?就這個好法啊?”
張大嘴把王鳳說的麵色微紅,王鳳急忙解釋道。
“嫂子,就是因為我和薑苗關係好,所以我才讓她去給她婆婆賠不是,她婆婆是長輩,而她是小輩,又做錯了事,本來就應該去道歉,要不是因為她,她婆婆也不會被氣病躺在床上起不來。”
“大嘴姐,王鳳說的對,畢竟我婆婆是長輩,我是小輩,無論啥事都應該是我的錯,我應該去給她跪下賠不是。”
薑苗說完,不顧張大嘴焦急欲阻攔的神情,隻見她看向王鳳,一臉遺憾的說道,
“隻是真的不湊巧,我的腿昨天摔了一下,膝蓋疼的跪不下去……王鳳,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嗎?你肯定會願意替我跪在地上的,對吧?”
張大嘴還沒反應過來,劉小珍就連忙看向一臉錯愕的王鳳。
“是啊,王鳳嫂子,你不是和她關係好嗎,你就替她給徐大娘跪下,反正你倆關係好,你跪也就相當於是她跪了,這才是真正的為她好,你要是不願意跪,就說明,你心裡壓根沒拿人家當好朋友,你口中的為人家好,也就是嘴上說說。”
王鳳被薑苗和劉小珍的話架了起來,她神色有些慌張局促。
“跪啥跪啊,這有點老封建了,現在是新時代,彎腰就行,彎腰就行。”
“我今個可算是開了眼界了,剛剛你讓人家跪下道歉,就是為她好,現在讓你跪,就成了你嘴裡的老封建?”
劉小珍不顧王鳳紅的像豬肝似的臉,又繼續問道,
“為啥你一張嘴,會說兩樣的話啊?”
這句類似調侃的話就仿佛是一坨臭糞糊在了王鳳的臉上,讓她徹底的沒了臉,她再也在這待不下去了,捂著臉跑了。
看著她那急匆匆,差點撞上門的醜態,院子裡的劉小珍,張大嘴她們都笑的樂不可支。
江桂枝有些嫌棄這個一向招她待見的女知青媳婦沒本事,她眉頭緊皺,小兒媳被羞辱跑了,她這個婆婆臉上也不多光彩。
尤其是這群給她們婆媳倆難堪的人裡麵就有她的大兒媳婦張大嘴,她對這個老大媳婦,那是束手無策,她就像是一隻撒蹄子的野驢,一點都不聽她這個婆婆的話。
“虎子媳婦,走,跟我回家。”
江桂枝心裡惱張大嘴向著外人,不和她這個婆婆站在一起,又惱她合著外人欺負自家人。
“要回你自己回,我才不回去。”
當著眾人的麵,張大嘴一點都不買這個婆婆的帳。
張大嘴的話讓江桂枝很沒臉,她瞪了一眼張大嘴,心裡埋怨自己那個怕媳婦的大兒子,管不住媳婦,讓她這樣對她娘。
眾人見江桂枝被氣走了,都很羨慕張大嘴能在婆婆麵前,這樣硬氣。
“大嘴姐,還有小珍妹子……剛剛多虧了你們倆。”
薑苗從張大嘴身後走出來,一臉感激的看著她倆。
“妹子,你就是太好讓人欺負了。性子軟,以後要學著硬氣些。”
張大嘴就是個馬大哈那樣的人,性子粗,不像一旁的劉小珍,她看出了這個看似軟弱,被人欺負的薑苗,實際上,不像她表麵上那樣。
不過,她不討厭這樣的人,反而喜歡。
……
等張大嘴劉小珍她們走後,薑苗立馬收起了那副無害,可憐兮兮的樣子。
此時家裡除了躺在床上的徐老太,在灶房熬藥的張素芬,就隻剩下了她,徐川去縣城給他老子娘拿藥去了。
張素芬一直在灶房龜縮著,其實她早就回來了,故意不出去的,雖然人沒出灶房,但耳朵一直聽著院子裡的動靜哪。
見那個薑苗裝可憐,一點都沒有在她麵前囂張跋扈,刻薄惡毒的樣子,她心裡氣的不行,有好幾次都想衝到院子裡,當著大夥的麵,撕開那個狐媚子的偽裝,想讓大家看看她的真麵目到底是啥樣的。
如果有第二個人在灶房,一定能看到張素芬此時臉上扭曲的神情。
她手上拿著破破爛爛的蒲扇,扇著爐子,爐子上放著一隻黑乎乎的瓦罐,從裡麵發出咕嚕咕嚕的翻滾聲,瓦罐上的蓋子被頂的往上撞,罐子周圍溢出深褐色的水漬,水汽縈繞在四周,空氣中溢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她是在給徐老太熬藥。
那個該死的老三媳婦把徐老太氣的病倒了,她想著,正好趁這個機會,在徐老太麵前顯顯她張素芬的好,讓徐老太明白,隻有她張素芬這個兒媳婦對她才是真正的好。
自打上次那件事後,村子裡到處傳的都是她的閒話,徐老太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對她好了,這幾天一直對她不冷不淡的,沒個好臉子。
順便,她在婆婆徐老太麵前再添添火,娃他三叔向來最聽婆婆的話,如果婆婆徐老太執意讓兒子和那個女人離婚,即使他三叔再舍不得那個狐媚子……到時候,她倒要看看,那個狐媚子還怎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