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苗回到老徐家的時候,就見張素芬她們圍在一起,都在哄著一個看上去眼生的,正在哇哇哭的男娃。
“舅媽的乖牛蛋,彆哭了……你把舅媽的心哭的都難受了……來,舅媽抱抱,彆哭了哈……待會舅媽給牛蛋做好吃的……”
牛蛋?薑苗聽著這個名字感覺很熟悉,那好像是徐秀花的兒子,不過薑苗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回了屋,她推開屋門,見大丫沒有在屋裡,眉頭微皺。
這都大中午了,該吃晌午飯了,這大丫去哪了?
薑苗不知道咋回事,之前走在回來的路上的時候,眼皮子就一個勁的跳,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把徐家每個屋都找了一遍,來到徐家大門口,見狗蛋正蹲在地上玩石頭,
“狗蛋,你姐哪?”
狗蛋抬起頭,見是三嬸,立馬放下了手中的石頭,指著院子中的二丫,
“嬸兒,姐不是在那的嗎?”
“我說的不是二丫,是大丫,大丫去哪了?咋沒在家?”
薑苗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的。
“不知道,誰知道她去哪了,剛剛牛蛋玩騎大馬,她馱著牛蛋,把牛蛋給摔了,媽打了她……”
狗蛋話還沒說完,他一抬頭,就見三嬸人不見了。
……
“大丫,大丫……”
薑苗焦急的到處尋找著大丫,
“嬸子,你有沒有見大丫啊?”
正在門口洗菜的張嬸見是川子媳婦在找大丫,她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川子媳婦,你去村口看看,大丫那孩子是不是在村口玩哪,我上午的時候好像看到小花她們幾個在那裡踢毽子。”
“行,嬸子,那我過去看看。”
薑苗得了張嬸這句話,就往村口跑去。
張嬸見薑苗這樣火急火燎的,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川子媳婦人真是好,對侄女這樣上心,一會兒不見就急成這個樣子。
“妹子,你這是去哪啊。來,我剛在村口那棵櫻桃樹上摘的櫻桃,甜的很,就是個頭不咋大,你快嘗嘗……”
張大嘴熱情的從胳膊挎著的草框裡抓了一把紅豔豔的櫻桃,上麵還帶著綠色的葉子,新鮮極了。
薑苗現在哪顧得上吃櫻桃啊,她急的已經不行了,
“大嘴姐,你有沒有見大丫啊?”
“大丫?”
張大嘴仔細回想了一下,
“我剛剛摘櫻桃的時候,見大丫往大河那邊走了,我叫她她還不應,像是沒聽見似的……這大中午的,大丫去大河那邊乾啥啊……”
薑苗聽到張大嘴這樣說,心裡越發的不安了,她沒有顧得上身後張大嘴喊她的聲音,急匆匆的朝張大嘴剛剛指的方向跑去。
“這咋了?咋像火燒了屋子似的……這樣急著找大丫,大丫……”
張大嘴看著薑苗急匆匆的樣子,喃喃道,突然,她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胳膊上裝有櫻桃的籃子,被她隨意的丟在了地上,慌張的就朝大河那邊跑,手裡抓著的那把櫻桃都忘記放回籃子裡了。
張大嘴直覺大丫那娃肯定出事了,之前她摘櫻桃的時候,就見大丫整個人不對勁……
……
大丫在大河邊上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河裡湍急的水流已經把她的鞋子和褲管都打濕了,她怔怔的望著河裡激起的水花。
她臉上滿是淚痕,眼睛裡透著一股子絕望。
大丫不明白,這兩天她媽明明對她那麼好,還抱著她睡覺,還摸她的頭,對她說話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就像是對二丫那樣,還說,以後再也不打她了……
大丫想到這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這兩天的她,就像是活在夢裡,而張素芬一巴掌打破了這個夢。
大丫的右胳膊上的血已經不再滴了,她身側的石頭上,印著幾滴豔麗的紅色,胳膊上的血早就把她的手掌染紅了。
可沒有人在意她,沒有人在意……
手肘上,膝蓋上被磨出來的青紫這會已經不疼了,或者說大丫已經感受不到疼了。
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一直被母親苛待,而是一直苛待她的母親,給了她希望,給了她一點溫暖,給了她期待,讓她感受到了幸福,讓她誤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然後再親手打破它。
張素芬用一點溫暖,把她捧上了雲端,其實那一點溫暖,哪裡能夠得上雲端,但對從來不被待見的大丫足夠了,下一秒,又重重的把她推了下來。
這種落差是痛苦的,就好比從來沒有吃過甜果子,一直吃苦果子的人,是不至於痛苦絕望的,但有天有人給了她一個甜果子,這兩者有了對比,吃過甜果子的人再吃苦果子,她會感受到痛苦。
大丫就是這樣,無論以前張素芬怎麼打她,怎麼罵她,怎麼不待見她,怎麼羞辱她,她都沒有絕望過,因為她從生下來就習慣了,習慣被這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