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薑家人嘴裡誇的相親對象背後打媳婦這件事,被薑苗揍了一頓的薑家人都舔著臉討好薑苗,唯恐薑苗一個不順心就就去鬨事。
這幾天,薑苗趁機又訛了不少的錢和東西,薑家人那真是被整的有苦說不出來。
棉花廠。
“老秦,你那還有細糧票沒?我拿兩張豆腐票和你換。”
薑建國湊到工友身邊,低聲詢問。
“老薑,你上個月就從我這用煙票換走了幾張細糧票,我回家後被我家那個老娘們好一頓說,你家最近這是咋回事啊?咋這麼缺糧食啊,這距離下次領糧票可還有半個月哪,我手上還有幾張雜糧票。”
老秦說著,從自己藍色工裝的口袋裡掏出一遝票子,今天說來也巧了,他屋裡那個老娘們讓他今天下工後,去糧食站換點糧食回家,所以他身上今天帶著糧票哪。
“雜糧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家裡那個姑奶奶可是要吃細糧哪,他家裡細糧票全部拿去換了糧食,吃的也差不多了,雜糧票倒是還有一些,但也不頂用啊。
這些天,一直吃雜糧,還吃不飽的薑建國臉都有些消瘦了,家裡的細糧票,副食品票等,隻要是能吃的好東西,都被家裡的那個姑奶奶給吃了。
搞得他們上班的都有些營養不良。
“咦,你還看不上雜糧票哪?你家這眼瞅著都沒糧吃了,咋還這麼挑?”
老秦覺得真是奇了怪了,老薑平時也不是這樣挑的人啊,平常他家裡領的口糧也夠吃,沒見他找人借過糧票。
“你也知道,我家那個下鄉插隊的三閨女回來有一段時間了,她又是個黑戶,領不到糧食,所以搞得我家糧食緊張的不行,她又下鄉這麼多年,吃了不少苦。
細糧沒怎麼吃過,所以就尋思著她這回來了,讓她吃細糧,我們吃粗糧,這眼瞅著家裡的細糧吃的也差不多了,你說我這上哪去給她整細糧去啊?”
薑建國把這事美化了美化,他可不能說是閨女嫌棄雜糧,不愛吃雜糧。
“你這也太嬌慣你閨女了吧,都回來多長時間了,還舍不得讓她吃雜糧?還有,我每次下工回去,路過你家門口,都能聞見肉香味,自打你這個閨女回來,你家這生活水平那是直線上升啊。”
聽著老秦的話,薑建國忍不住苦笑,家裡的幾個人的肉票,包括倆閨女的都讓他給要了回來,相當於現在是全家把自己的肉票都省給了三閨女,而他們吃素。
“你要是不借,我就去找旁人。”
薑建國說著就要走,被老秦連忙拽住。
“回來,我啥時候說不借了,咱倆啥關係,我還舍不得幾張細糧票?”
老秦說著,就抽出了幾張細糧票遞給薑建國。
薑建國沒有接,而是問道,
“那你回家咋和你媳婦交代啊?”
“我用得著給她交代?我就說被我弄丟了……快,拿著。”
老秦向薑建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收下。麵對老夥計的仗義幫助,薑建國心裡說不出的感動,他把細糧票接了過來。
“老秦,等啥時候請你喝酒。”
“咱倆啥關係啊,用得著來這虛的嗎?”
老秦說著,錘了薑建國一拳,然後瞅四下沒人,往薑建國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
“我說老薑,咱廠裡老李快退休那事你聽說沒?”
“老李要退休了?是那個生產車間看機器的老李?他退休退休唄,和咱們又沒關係。”
“啥和咱沒關係啊,和我沒關係,那和你有關係啊,那個看機器的老李他無兒無女,沒人頂替他的工作,咱廠子裡的人可都盯著這個位子哪,就等著他一走,就把自己家裡的人塞進來,老李那個工位多好啊,看機器還不累。”
老秦見老薑還迷糊著哪,
“你那個下鄉插隊的三閨女不是黑戶嗎,你找找關係,讓她頂替老李的那個位置,這樣每個月都能領口糧了,戶口的問題也解決了。”
“對啊!!!”
薑建國眼睛一亮,高興的錘了老秦一拳,把老秦錘的往後退了幾步。
“還是你腦子靈光……你說我咋就沒想到哪。”
這樣一來,三閨女的工作有了著落,口糧的事也就能解決了……他們這也相當於把欠三閨女的工作還給了她,她也就不用再嚷嚷著讓向軍把酒廠的工作給她了。
等下午下工後薑建國拉著全家人在公園開了個小會,這個主意得到了全家人的肯定。
“爸,這樣一來,向軍就不欠她的了,我們每個月也不用再給她五十五塊錢零花錢,我們也不用把細糧,肉票都省給她吃了,這段時間我真是都快受不了了,咱天天上班,還吃的那樣差勁。”
孫英子興奮的很,因為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因為向軍工作而一直訛她們的小姑子了,她們一個月給她五十五塊錢的零花錢,相當於她和向軍倆人每個月的工資都進了她的口袋,更不用說每個月領的糧票肉票啥得了。
“爸,你去疏通疏通關係,說啥也要把這個工作搶到手,這樣我以後就不欠她的了,讓她從咱家滾出去。”
薑向軍最近很苦惱,因為前幾天出了相親那檔子事,眼瞅著再讓她結婚搬出去這個想法,短時間實現不了,而她要繼續在家壓榨他們,不僅在物質上更是在精神上,他還以為這樣煎熬的日子要繼續過下去,沒想到這事迎來了轉機。
和這高興的仨人不一樣的是吳淑蘭,她愁眉苦臉的,
“那個工作,盯著的人肯定不少,咱這待要花多少錢送禮啊?”
“媽,你不要心疼錢,那個無賴就是一塊爛瘡,咱必須要趁早割了它,花多少錢都值得,你沒瞅見她每個月朝我們要五十多塊錢嗎?”
薑向軍想的是,撐死也就花個幾百塊錢,就能把這事給辦了,這樣以後那個無賴就沒有理由再朝他們要錢了,要知道自打這個禍害回到家裡來,他可沒少花錢,前幾天光是讓她去相親,就花了一百塊啊,更不用說平時買鞋子買吃的花的大大小小的錢。
“向軍說得對,要是讓她一直訛我們,那啥時候是個頭啊,還有訛我們的錢,這可比給她找個工作花的還要多哪,那就是個無底洞。”
孫英子附和道。
“行,那我明個就去廠裡孟主任那探探口風……隻是這個人……算了,我明天去找他問問再說。”
薑建國提起孟主任這個人,眼底浮現出一抹擔憂來,因為這個人滑不溜就的,不太好說話。
……
“老薑同誌,我知道你和你媳婦都是廠裡的老師傅,現在你家有困難,廠裡應該首先給你解決,可……”
坐在椅子上的孟長林說著,停頓了一下,端起桌子上泡著茶葉的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繼續說道。
“可廠裡像你這樣的老師傅不在少數,這空下來的名額隻有一個,廠裡也難辦的緊啊,現在廠裡的人都盯著這個名額哪,你說這是給誰的事啊?”
薑建國看著一臉為難之色的孟主任,態度有些卑微,
“孟主任,我家的情況比他們都困難啊,現在我那個閨女從鄉下回來了,戶口還留在之前插隊的地方那,這平白多出一張嘴來,我家糧食都不夠吃啊。
廠裡這個名額能解我家燃眉之急啊,孟主任……”
“老薑同誌,我知道,可廠裡當初和你一塊進廠的那些老師傅家裡也都急,廠裡把名額給你,他們說廠裡偏心,廠裡把名額給他們,你心裡也怨廠裡不公平,廠裡難做啊……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會向上麵著重反應你家的困難。”
薑建國見這個年紀輕輕的孟主任比那些老泥鰍都要滑,一直在這和他打太極,他知道再繼續說下去也沒個啥結果,就走了。
中午食堂。
工人們都在窗口前排隊打飯。
“你們聽說沒,那個薑建國家下鄉插隊的三閨女回來了。”
“啥?回來了?”
“我昨個還見了她哪,那小姑娘下鄉三年回來,長的可真水靈,這老薑三個閨女中就數她最出挑……”
孟長林聽著前麵的長舌婦議論個不停,心中忍不住嗤笑,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有點姿色的女的,在她們嘴中都是出挑的。
“孟主任,你排隊哪,要不我幫你打吧?”
廠花張玉蘭拿著鐵皮飯盒,在幾個女工的推搡下,紅著張臉扭扭捏捏的來到了孟長林跟前,雖然孟長林離過婚,家裡還有個閨女,但他才三十出頭,長的也斯文,更是廠子裡的主任。
所以廠裡好多未婚女工人都想和他處對象,做他孩子的後媽。
“不用了,張玉蘭同誌,我自己打。”
孟長林麵對廠花張玉蘭的殷勤,麵不改色的拒絕了。
張玉蘭臉色一白,下一秒就被人扒拉開了。
“孟主任不需要你給他打飯,你可以走了。”
楊麗背對著孟長林,瞪了一眼張玉蘭,張玉蘭臉色騰的紅了起來,捂著臉跑了。
“孟主任,我的位置靠前,你把你飯盒給我吧,我給你打。”
孟長林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笑意的楊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不用了,楊乾事。”
楊麗討了個沒趣,隻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一幕被不遠處另外一個窗口排隊的工人看了個正著。
“這個楊乾事喜歡人孟主任,可人孟主任壓根就對她沒那個意思,她還每次都巴巴的往上湊,沒看人家孟主任連人張玉蘭都瞧不上嗎,難道還能瞧上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就是,每次這個孟主任身邊有女的,那個楊乾事就立馬上來趕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孟主任是她男人哪,看的真緊。”
“人家孟主任年輕有為,長的也不差,雖然離過婚有娃,但還是有大把的女的往上撲,他就是個香餑餑,再說了,人孟主任眼界高著那,那楊乾事就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
……
後麵幾天,薑建國給孟主任送了幾次禮,但對方壓根就不收,這啥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求人辦事最怕的就是對方不收禮,因為不收禮就代表著不給你辦事。
這幾天,薑建國都是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乾活也提不起來勁。
這天中午,沒去上工的孫英子在家把晌午飯做好,讓薑苗去棉花廠給吳淑蘭還有薑建國送飯,他們倆中午不回來了。
薑苗手裡拿著孫英子給買的冰棍,不情不願的用網兜子提著兩個鐵皮盒子去棉花廠送飯去了。
這個時候正值棉花廠中午下工,工人們分成兩撥,一撥拿著鐵皮飯盒去食堂吃,一撥自己回家燒飯。
薑父薑母就屬於後麵那一撥,因為離家近,燒飯也方便,又能省一點。
前麵那一撥基本上都是住宿舍的單身男女青年,還有就是離家比較遠,懶得回去的人,基本上每天都在食堂吃。
薑苗來到棉花廠,一眼望過去都是穿著藍色工裝的人,而穿著布拉吉,手拿冰棍的薑苗在這裡麵極為顯眼。
下工的工人紛紛側目打量她,薑苗身上這件布拉吉還是當初在疙瘩村的時候用徐川的錢買的,她這幾天的臟衣裳吳淑蘭一直沒給她洗,她就翻出了最後一件能穿的,但沒想到今天會來棉花廠給薑父薑母送飯。
回家燒飯的孫嫂看到了薑苗,連忙衝她揮了揮手,薑苗看到,走了過去。
“苗兒,你是不是來給你爸媽送飯的?”
孫嫂的目光落在了薑苗手裡拎著的飯盒上。
“你爸媽他們在食堂等著你哪,你快去。”
“行,孫姨那我去了。”
薑苗前腳剛走,就有人向孫嫂打聽她。
“孫嫂,這是誰家的閨女啊,咋沒見過啊,長的真俊?有對象沒?”
“老薑家的,下鄉插隊剛回來……”
……
薑苗憑借著腦海中原主的記憶,摸到了食堂。
“快看快看……”
正在排隊打飯的單身男青年被身後的工友拍了拍,他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一下子愣了。
隻見食堂門口站著一個女同誌,一個穿著綠裙子的女同誌,俏生生的站在那,朝四周看著,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她一隻手裡提著飯盒,一隻手拿著吃了一半的冰棍,頭發到肩,整個人仿佛春天樹枝上剛抽出來的綠芽,嫩的能掐出水來。
廠裡有很多都是沒對象的男青年,這下子廠裡來了個這麼一個人,眼珠子都紛紛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