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他們把爸帶走了,說爸貪汙廠子裡的錢,我爸他到底有沒有做這樣的事啊?”
躲在門口的江雲見他們都走了,連忙去搖攤在地上的宋婷。
宋婷就感覺,天上降下來一道驚雷,劈中了她,把她給劈傻了,她怔怔的扭頭看向一臉焦急的閨女,突然哭了出來。
“閨女,咱家的天塌了,咱家完了,你爸他……”
宋婷哽咽的說不出來話,此時的她一點都沒有了平時的從容和體麵。
“我爸……我爸他真的貪了廠子裡的錢????”
江雲這下也癱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懵了。
接下來的幾天,上麵的人把江大鬆貪汙的事,調查的清清楚楚的。
要知道,這個年代貪汙四萬塊錢,就會被槍/斃,而江大鬆貪汙了整整一萬兩千三百八十二塊錢。
他一年的工資才一千出頭,貪汙的這些錢,相當於他十二年的工資,而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塊錢,一年才二百四十塊錢,他這相當於一個工人工作大概五十一年的工資。
這什麼概念啊……
宋婷變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把原本送給閨女小雲的大院子,都給變賣了,還把那兩千塊錢從她手裡要了回來。
再加上他們這些年存折上的錢,一共才湊出來九千七百塊錢。
這個時候,她想起來老江曾經給過親閨女薑苗兩千塊錢,還有家裡的那些金子玉鐲啥的也被她給拿走了,她想了一晚上,還是沒有去要。
把好不容易湊出來的這點錢填了廠子的窟窿,江大鬆後半輩子將要在裡麵渡過了,即使宋婷把全部的窟窿都填上,他還是要在裡麵。
全部都填上,可能會早幾年出來而已。
這件事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家裡的那些東西,是宋婷拿到黑市偷偷賣掉的,因為賣的急,壓根賣不了多少錢,她們家那台進口的冰箱,前兩年買的花了整整四千八百塊錢,可她隻賣了一千二。
如果把薑苗抱走的那台大彩電也賣掉,估計能賣個□□百塊錢,黑市裡那些人都是人精,看出了她著急用錢。
去那個地方還冒著一定的風險,而老江那邊又急著填窟窿,所以隻能賤賣了。
……
江大鬆一家住的房子是廠子裡給分的,可江大鬆現在已將不是煙廠的副廠長了,所以這房子要被煙廠給收回去。
宋婷原本靠著丈夫的關係,在煙廠當乾事,現在她丈夫江大鬆出了事,她這個乾事也當不成了,就連普通的工人都沒得當。
在江大鬆即將被押走的時候,宋婷來看過他一麵,倆人發生了強烈的爭執。
“你怎麼才湊出來九千多塊錢,我給咱親閨女那兩千塊錢,還有她從家裡拿走的那些值錢的東西,你說啥也能把這些錢給湊出來啊?是不是她不肯把那些東西給你?”
江大鬆情緒很激動,隻要補齊那些錢,他就能少呆在裡麵幾年。
宋婷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承認了,
“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原本給小雲的房子還有兩千塊錢,咱家裡你的東西,我的,還有小雲的,全給賣了,才湊夠了這些錢。
我去找咱親閨女要那些東西和那兩千塊錢,可她不僅不給我,還把我趕了出來,大鬆,我實在沒法子了,我能求的都求她了,可她就是不肯還給我。”
“你沒告訴她,我這個親爹出事了嗎?這些錢,對我有多重要,你告訴她了嗎?”
江大鬆咆哮著,情緒有些崩潰了。
宋婷被嚇到了,
“我說了,我說了,我把你的情況都和她說了,可她就是不肯給……連小雲都求她了。”
江大鬆聽著這些話,眼底滿是滲人的陰鬱。
……
薑苗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她甚至都不知道江大鬆出事了。
宋婷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睛通紅,有些失魂落魄的。
大鬆,你彆怪我,咱親閨女拿走的東西,還有當初你給她的兩千塊錢,我壓根沒去要,你進去了,我和小雲在外麵總要生活的啊。
我知道我找咱親閨女去要那些東西,她說不定會給我,但她以後肯定就不認我這個媽了,那些東西給你填進去,你隻是能早出來幾年。
可我不要那些東西,咱親閨女就會認我這個媽,我現在工作也沒了,小雲的戶口還沒有從她當初下鄉插隊的地方遷回來,沒有城市戶口,街道是不會給她發糧票的,靠著我一個人的糧票,也支撐不起來倆人啊。
再說了,家裡的錢都湊著給你填窟窿了,家裡現在沒錢了,而我也被煙廠給開了,沒了工作,小雲也沒工作。
家裡的房子眼瞅著又要被廠子給收回去了,你後半生幾乎都要呆在裡麵了,我們娘倆現在沒人能倚靠了,現在我隻能依靠咱親閨女了。
她說啥也要管我這個親媽。
所以,你彆怪我……
第二天一早,薑苗睡眼朦朧的,聽到有人敲門,她趿拉著鞋子,打開了門,隻見她家門口堆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門口站著憔悴的不成樣子的宋婷和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