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替身也風流(4)(2 / 2)

林府之中琴聲流淌,雖還是有些綿軟,卻已經有竹林傳音之惟妙了。

一曲儘,卿唐按住了琴弦深深吐了一口氣,一旁的西康鼓掌道:“哇,彈的真不錯。”

“比之少爺還差的遠呢。”卿唐揉了揉手指道,“我再彈一遍,你再幫我聽聽好不好?”

西康托著腮道:“唉,其實我真不太明白你,我們做小廝的,做好份內之事就好了,為何還要學這些?學了也不能與人瞧,也比不上那些什麼豪門貴子。”

“你想想,若有一天少爺做了極大的官,他的隨從卻連字都認不全,字也寫不好,豈不是讓人家嘲笑。”卿唐說道。

“理是沒錯,可少爺到時候再找好的不就是了,我不識字,總有識字的。”西康說道。

“那豈不是便宜了彆人麼。”卿唐與他意見不合,卻也知道西康隻想日後放籍出去娶個良家女子,誌向不同,追求也就不相同。

他明明也能走上同樣的道路,可總是不想離開,便是做少爺一輩子的書童,一生不娶妻似乎也是情願的。

而想要站在少爺的身邊,便不能被其他人瞧不起。

林肅下朝後仍有工作,帝王看重他,自然也會委派的任務多一些,點燈深夜乃是常事,林肅並不厭惡工作,隻是偶爾卿唐捧來茶水時林肅會看到他指尖上的劃痕。

乃是琴弦所劃,若非日日苦練不會有此痕跡。

“近日朝中之事繁重,我觀你琴練的不錯,可否彈奏一曲?”林肅合上書頁的時候說道。

卿唐本在一旁研墨奉茶,聽他所說笑道:“自是可以的,還請少爺指點一二。”

他搬來了琴,指尖撫動,清澈之音從其中流淌了出來,流水之音最是靈動,或是轟鳴而下波瀾壯闊,或是細膩跳躍如同戀人耳邊的低語,一曲儘極是解乏。

古琴難學,而不過數月,卿唐琴聲中的綿軟已然儘去了。

那雙清澈的眼睛在昏暗的燭火中望過來,當真是比那燭光還要亮上幾分,他起身行禮,請求指點,那模樣笑容倒不像個書童,而像是哪家初出茅廬的小少爺一般。

璞玉終是玉,能否引世人交口稱讚,端看人如何雕琢,璞玉又是否經得住雕琢。

如今的小卿唐已然有嶄露頭角的風采了。

“不錯。”林肅說了這兩個字,卿唐的眼睛當真是一瞬間彎如月牙。

“當真麼?”卿唐喜不自勝。

林肅拍了一下他的頭道:“自然,我不會在此事上騙你。”

卿唐笑道:“都是少爺教的好。”

能得少爺一句不錯,當真是讓他今晚都要睡不著覺了。

“琴便算是有所成了,隻是日後也不可懈怠,至於其他,可想讓我一一考較?”林肅問道。

卿唐有些躊躇,對上林肅的笑臉卻是一咬牙道:“還請少爺指點一二。”

背書他是過關的,隻是想要解析其中的意思還差了很多,圍棋開頭林肅讓了他七子,仍然被殺的暈頭轉向,茫然不知所措。

書寫不比琴藝,不能速成,隻能日日苦練,雖是還未有魂,但是已有風骨,可見是頗為下功夫的。

至於畫之一道,卿唐低著頭紅著臉看著地麵,直恨不得掀起一塊磚把自己埋進去,此生都不見人了。

林肅看著紙頁上跟兩瓣屁股一樣的蘋果,終於相信有的人在作畫上確實是沒有天賦的。

林肅長久沒有說話,卿唐輕輕抬首,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笑容,羞愧萬分:“卿唐知道錯了……”

林肅笑道:“錯在何處?”

“錯在汙了少爺的眼睛。”卿唐手足無措,“小的回去必定苦練此道。”

“不必著急,短短時日你能學到如此地步已經算是天才了。”林肅溫和道。

“是。”卿唐應道。

林肅想了想道:“你若想學好畫,我這裡倒有不少的畫卷你可以拿去臨摹,彆弄汙了就是。”

“謝謝少爺,少爺您真是太好了!”卿唐所言不同於文人遣詞造句,迂回曲折,而是直白的很。

被人直接說好是一件內心愉悅的事情,林肅也不例外。

翰林院修撰並不難做,林肅做的遊刃有餘,行走於禦前,一些問題昭陽帝詢問他的意見,他也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此事其他文官不是沒有微詞,但是林肅所提建議往往一針見血,十分湊效,昭陽帝滿意之餘,對於那些參林肅的折子就選擇了視而不見。

時間匆匆,朝堂上本無大波打浪,內宮之中卻是傳言昭陽帝最近迷上了一位男子,還是位宮廷侍衛。

此事一出,當真是朝野震驚,很可惜禦史大夫都想要撞柱勸諫了,大權在握的帝王也隻是輕描淡寫道:“放開他,讓他撞便是,他若撞了,隻是不知家中老母親和婦孺妻妾要如何自處了?”

“陛下說的對,百善孝為先,李大人此舉當真是不孝了。”有敵對之人直接就開口了。

“陛下!!!”那禦史大夫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

雖說古往今來都有不殺諫官的傳統,可是沒有說帝王非要攔著諫官不讓去死的。

朝堂上眾說紛紜,亂糟糟一片,昭陽帝看向了後方垂首的林肅,開口將他拉入了亂局之中:“林愛卿,你主國史修複,可有話說?”

“臣有話說,有詩曰:龍陽癡情獻魏王,董生哀帝苦戀深,文帝子高成佳話,斷袖本是古來事,無須誹則妄言今。”林肅不疾不徐道,“陛下萬人之上,為天下之人君父,我等為子,子議父過,是為不孝。”

有皇帝開這個頭,天下有龍陽之好者也不必遮遮掩掩,至於是否有人興起此愛好助長狎玩男子之風,那是律法之過,當從根上斷絕隨意買賣孩童的事情,非性向之過。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一瞬間有些安靜,昭陽帝讚賞不已,林肅卻知道他這幾乎將人給得罪了遍,但這皇帝的目的就是要攪弄朝堂上的風波,才好將混水摸魚之人從其中揪出來。

帝王的目的達到了,林肅的目的也達到了。

06喟歎:【宿主,您二人真是合作愉快。】

【你是想說狼狽為奸吧。】林肅笑道。

他本想做純臣,但是既然此路不通,便隻能做世人口中的佞臣了,至於做了佞臣以後如何自保,看的是自己的本事。

家中應該是林肅在這個時代最為輕鬆的地方了,卿唐不會拐彎抹角,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少用林肅去揣摩他的意思。

“近日上門提親的人少了好多。”卿唐給他捶著肩膀,“那些女子少爺一個都不喜歡麼?”

“嗯,因為身有隱疾。”林肅惡趣味發作。

卿唐的拳頭停了下來,焦急道:“隱疾?是何隱疾?為何不見少爺請大夫?”

林肅無所謂道:“不是什麼大事,隻是不能同女子行房的隱疾。”

“這還不是大事?!”卿唐滿眼都是心疼,“當真是已經確定了麼?可有醫治的辦法,若是外麵的大夫沒有辦法,宮中太醫都是聖手,應該會有辦法的。”

“都試過了,沒有用的。”林肅歎了一聲,“不過索性不傷及性命,彆擔心。”

“可少爺豈不是一生都不能婚娶,也無子嗣了?”卿唐滿臉憂愁。

林肅本想說他已經做好了孤寡一生的準備,卻見卿唐一捶右手道:“我曾經了解過若是男子身有隱疾,藥物無用的話,可用食補的法子,不知有沒有虎鞭可以賣?牛鞭應該也可以的,早知道當時應該問問鴇爹在哪裡買的。”

要照他這麼補下去,林肅非得補成泰迪成精不可:“不必,此法我也是試過的,並無效果,罷了,可能我命中無子,注定一生孤苦。”

“無子之事卿唐無從解決,但是隻要少爺需要,卿唐會一直守在您身邊的。”卿唐抿了抿唇,自責自己的心中的那份雀躍,若少爺不能娶妻,他該十足憂心才是,可他竟是有些高興。

即使一生不能親近,隻要陪著他,看著他也是好的。

“你不娶妻了麼?”林肅問道。

卿唐搖頭:“小的不想娶妻。”

他不想同少爺之外的人親近,即便知道娶妻生子對自己一生有益,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離開那種地方,仍然戀慕上了男子。

“若我身無隱疾,妻妾成群,你也不娶妻麼?”林肅問道。

卿唐手指緊了緊,堅定點頭道:“少爺是小人的恩人,本就該一生結草銜環報答您的,若您有了子嗣,我若能照看一二也是好的。”

“好,要記得你現在說過的話。”林肅拍了拍他的頭笑道。

“嗯!”卿唐答應的時候隻有笑意,而無半分的後悔。

他也在餘生中慶幸自己此刻的堅定,讓他以為一生都達不成的妄想成了真。

朝堂上為帝王之事爭鬥不休,在所有朝臣的目光還在帝王的私事上的時候,買官之事突然攤平在了陽光之下,吏部尚書首當其衝。

朝廷雖有捐官製度,可是所得官位並無實權,偏偏暴露出來的官位個個身居要職,因為無定員,那些官員隻要給夠銀兩,不需要通過科舉取士,直接便能成為官員,其中更是商籍最多。

一經披露,名單公布天下,涉事官員或關入大牢,或斬首示眾,一時天下熱議,哪裡還有人顧得上去理會帝王的私事。

天子一怒,浮屍萬裡,曾經的內閣老臣,高高在上的吏部尚書被脫去官帽,連帶著齊清逸也被摘去了頭上的帽子。

“陛下,微臣冤枉!”齊清逸跪於地上,哪裡還有一年前的意氣風發,隻有發冠不整,倉皇失措,“父親冤枉,他定是被奸人所害的,請陛下明察。”

隻可惜他如此跪求,平常相扶之人如今卻是無一人開口求情。

吏部尚書必要斬首,才能以儆效尤,至於齊清逸,昭陽帝到底憐惜他的才華,隻將其罰為官奴,侍奉期滿三年後成為庶人,永不得再參加科舉了事。

朝野震蕩,林肅自然也是在其中出了一分力的,因為涉事官員名單就是他徹底清查的。

他倒無意針對齊清逸,隻是皇帝要攬權,吏部尚書看似清廉,卻的確做了那些事情,先帝時對此事並不敏.感,倒也糊弄過去了,如今新帝登基,又怎麼會容許這樣的情況存在。

曾經的吏部尚書府一朝敗落,一年前春風得意的探花郎成了罪奴,再無曾經高高在上的姿態。

卿唐聽聞此事愣了許久,垂下眸子道:“他那樣心氣高的人,隻怕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他說的是誰,林肅不必問都知道,齊清逸如今的地位還比不上卿唐來的高,相似之人一朝顛倒,倒也是命運弄人。

“官奴可入官員府邸侍奉,你既可憐他,那我將他贖回來與你共事可好?”林肅笑著問道。

卿唐啊了一聲,頗有些不安:“小的私心裡是不想的。”

那人比他有才學,氣度比他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可以接受一個女子嫁給林肅,卻不能接受與他相似的男子在少爺身邊,若是女子在少爺身邊,他隻是心中痛苦酸澀,可若那人在少爺身邊,隻怕他連立足之地都無了。

“放心吧,他那樣的人自有人心疼的。”林肅瞧他眸中晶瑩閃爍,有些懷疑自己刻意推開他到底對還是不對了。

卿唐生的好,又努力上進,林肅自然是喜歡的,隻是與以往不同,他對卿唐更多的是憐惜,憐惜他年幼遭橫禍,憐惜他後來被人當替身,憐惜他癡情錯付,含恨而終。

若能走一條光明大道,何苦在這獨木橋上時時擔心摔下去。

“你從前可對女子動過情念?”林肅問他。

卿唐不知怎麼扯到他的身上來了,想了一下道:“小的並不與女子來往。”

“你沒懂我的意思。”林肅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看春.宮圖身體可有動靜?”

卿唐臉紅了,幾欲滴血:“小的斷無如此齷齪之舉!”

“是沒看過還是沒動過?”林肅再問。

他得看看這孩子是個雙的還是純粹的喜好男人。

卿唐目光遊移:“不曾動過。”

“那做春.夢的時候想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林肅問的直白了。

卿唐的臉色卻是瞬間煞白,磕巴道:“少,少爺什麼意思?”

林肅了然了,這孩子竟是個單的,還是個獨獨喜歡男人的,那讓他娶妻生子便是空談了。

“過來。”林肅淡淡說了一聲,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卿唐心臟縮緊,卻是乖巧的挪了過去,在林肅麵前站定:“少爺。”

那雙眼睛裡麵有緊張,有害怕被發現秘密的膽怯,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裡麵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

原本的命運是求而不得,如今好像是他讓他又求而不得了。

林肅拉了他的衣領,緩緩拉到了麵前,凝視著那雙閃爍不定的雙眸道:“能告訴我做春.夢的時候夢到的是誰麼?”

卿唐覺得離的太近了些,可他想要遠離卻發現少爺的力氣極大,心臟跳的很劇烈,像是不按壓住就會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是我麼?”林肅故意壓低了聲音問他。

卿唐正全心全力的平複自己的心跳,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平靜下去,他努力深吸了一口氣道:“…什麼?”

“做夢的時候是我麼?”林肅耐心的又問了一句。

是他啊,即使那天醒來的時候記憶很模糊,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記得他的聲音,就像是現在一樣響在耳邊,低沉又溫柔的,讓人眷戀在其中不想醒來。

“是……”卿唐下意識的回答道,待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緊張的連氣都不敢喘了,他不敢掙開了,而是直接跪了下去,眼眶含淚道,“少爺,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有意以下犯上,請您不要趕我走。”

他這樣的人肖想少爺,少爺怎麼可能再將他留下來?

卿唐內心充斥著恐慌,可還沒有跪到地上就被林肅扶住再也跪不下去了。

林肅在他的頭頂說:“如果我不介意你做春.夢的時候想我呢?”

卿唐嘴巴張開,愣愣的看著他半晌沒有合上:“少爺,少爺的意思是……”

林肅嗯了一聲:“還不懂麼?”

“可同我這樣的人,少爺會被彈劾的。”卿唐糯糯的說道,像是隻想要一粒白砂糖,卻有一個沙漠那麼大的糖堆堆在麵前的不知所措。

“那個問題交給我解決,你隻說你想不想?”林肅笑道,“如果你不想……”

“我想!!!”卿唐連忙回答道,他直勾勾的看著林肅道,“即使少爺一生不能人道,我也想的!”

林肅:“……”

06:【哦豁。】

又翻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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