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太後十五歲(3)(1 / 2)

康柏玉樣貌秀美,可是性情卻是硬,自小在邊境長大,更是習得一身好武藝,原世界線中元和帝壓迫到了極致時,他甚至內裡已經做好了逼宮準備,隻是礙於父母親族,怕其受到自己株連,到底脫下了鎧甲,穿上了華服進了那皇宮大內之中,成為了元和帝後宮一員。

或許康柏玉缺乏這個時代忠君愛國那份極致忠誠,林肅卻很欣賞他,君聖臣賢,想要臣子忠心,為君王這自然要賢明,若是不仁不義,隻顧私欲,而忘記了為天下生民之表率,屆時被推翻,也隻能怪自己昏庸無能了。

元和帝賞賜康國公府,明者自然知道皇帝心意,可是不明者卻隻覺得這康國公得陛下恩榮,遲早得飛黃騰達。

每有來往道賀之聲,康國公府就更加陰雲密布一層。

元和帝在宮中也是心焦,他從未對一個人如此驚豔過,那是盛京水土養不出來人,若是放他離開與彆女人成婚逍遙快活,連心愛人都得不到,那他這個皇帝做著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即便知道會得罪一些臣子,但隻要得到一生鐘愛那一人,其中付出什麼都是無所謂。

“朕送去禮物柏玉可喜歡?”元和帝問道。

總管笑道:“聽說那康國公和夫人出來迎接時麵帶笑意,自是喜不自勝。”

“那便好,隻是柏玉不願意與那鷺渺解除婚約,他是真想娶人過門麼?”元和帝說到此處也是心中不悅,他從北卓王府下手,自然是想給康國公府台階下,可是沒想到那人竟是不那麼願意。

“這……”總管不知道說什麼好,強行拆人婚約本是不好,更何況郡主隻是裝病,一旦嫁過去,謊言不攻自破,陛下還是不能稱心如意。

可他是皇帝,除非他自己改變主意,否則臣下是不能強行扭轉他行動。

“如今隻能讓北卓王強行拒絕了。”元和帝若有所思道。

康國公府不介意未過門妻子病入膏肓,可是北卓王府卻是再度強行拒絕,直接登門告罪。

北卓王生在京城,與世無爭,雖無太大實權,可是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他一進康國公府門便給康國公夫婦跪下了:“求公爺放我們北卓王府一碼吧,非是我們不願意與康國公府聯姻,而是上必要達成所願,如今鷺渺隻是病了,若是不成,隻怕真要進康國公府祖墳了!!!”

他聲淚俱下,顯然是愛女心切。

康國公夫婦連忙將人扶住:“王爺,不可行此大禮,我們不是想要為難……”

隻是他們也是舍不得兒子,誰能想到陛下竟是做那樣絕。

康柏玉匆匆趕來,卻是停滯在了門外,一向挺直脊背卻是怔鬆了些:“父親,母親,退婚吧,我康國公府一家得陛下隆恩,不必拖他人下水。”

婚約是父母選定,自是京中名門貴女,康柏玉也是遠遠瞧見過那女子,隻覺得嫻靜溫柔,婚後若是琴瑟和弦也是極好,如今尚未成婚,若是累及其性命,卻是害了人家。

屋內三人皆是停了下來,康柏玉自己定了,父母也不會違拗其意思,退婚之事定了,北卓王匆匆離去,卻明顯鬆了一口氣。

待屋內安靜,康夫人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柏玉,婚事一退,就再無屏障了。”

皇帝想要接一個人進宮,而這個人無婚約在身,便再無可以阻攔理由了。

“我知。”康柏玉內心覺得可笑又荒涼,天日昭昭之下,為君主者強行讓他人退婚,與光天化日在路上強搶民女登徒子又有何區彆。

君王昏庸,竟是要斷他青雲之誌,何其可惡!

康國公府一片愁雲慘淡,下仆路過時都是輕聲細語,不敢有什麼打擾聲響。

如今這般狀態傳出去,旁人隻會覺得康柏玉深情,卻不會想其他。

退婚之事一定,元和帝得到消息時直接從桌前站了起來道:“當真?!”

“自然是真,北卓王府將聘禮都送回去了,兩家當眾斷了婚約。”總管笑道,“陛下大喜。”

“大喜?還是等人進了宮再說吧,以他性子,隻怕想讓他來還得費些功夫,他喜□□,禮物可送去了?”

“自是將陛下新得良弓送去了,好叫康將軍知道陛下您心意才是。”總管笑嗬嗬道。

“那便好。”元和帝笑道。

若在塞外得了良弓,康柏玉必定上馬射箭試上一番,可是在這看似繁華盛京城內,卻隻覺得諷刺。

“良弓本該用於戰場,如今卻是擺放在室內小心愛護,生怕毀損,當真是本末倒置,何其可笑。”康柏玉打量那弓,直恨不得摔斷了事,可是此時卻是隻能手指緊了又緊,擱置在了一旁。

那人步步緊逼,還真是分外有恃無恐,康國公待宮人走後大罵:“如此昏庸,怎堪……”

“老爺。”康夫人喚了一聲。

康國公歎了一口氣,短短數日,已無當日意氣風發,竟是連兩鬢都斑白了。

外有仆從急急前來,打破了一室寂靜:“老爺,有人求見。”

“這種時候誰也不見!”康國公說道。

仆人道:“可是那人說能夠幫上國公府大忙。”

室內三人皆是看了過去,康國公府位高權重,若是以往有人來說能來幫忙,隻怕早被趕出去了,如今卻是隻要有救命繩索,就想拉住試試。

康國公問道:“來人是誰?”

“是珍寶閣主人,一月前剛剛來到盛京城。”仆人說道。

“一介商人?”康國公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是他瞧不上商人,而是商人逐利,大多汲汲營營,偷奸耍滑都是常事,想要幫上康國公府實在是困難。

“那個做出魯班鎖之人?”康柏玉卻是知道。

“什麼魯班鎖?”康國公問道。

康柏玉言道:“魯班鎖乃最初送給太後機巧玩具,其以純木頭拚接,不費一丁一卯,十分穩固,其中機巧也可用於房屋建設,乃是造福民生之物,孩兒本想著若有此種技術,邊境房屋也不怕大風吹來總有垮塌之危了。”

他來盛京不久,卻是聽說過那人傳聞,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遍走五國之地,有奇思妙想,造福於民,便是商人也是值得敬重。

“當真?”康國公深吸了一口氣道,“若是如此,倒是值得一見。”

如今隻能是死馬當做過活馬醫了。

林肅在門外並沒有等多久,就有下仆打開門迎了出來:“我們老爺請您進去,您請。”

林肅很自然整理了一下衣擺走了進去,康國公乃是武將出身,回盛京城中住時間很短,家中並不如何奢華,反而簡潔大氣,一看就是將軍府邸。

踏入正廳,康國公和康夫人就在正座等待,他們身份貴重,且為長輩,並不必起身迎客,可看到林肅前來,卻是紛紛站了起來。

“見過國公爺,老夫人。”林肅抱拳道。

康國公看他,雖是驚訝一介商人並不如想象中一般奸滑樣貌,可此時心思全然放在兒子身份,實在無心思顧及其他,直言道:“你不必多禮,有什麼辦法直說便是。”

康柏玉站在一旁也是拱手見禮,目光卻是從林肅步態上劃過,眸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久聞林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端方君子。”

這人與想象中截然不同,而且內功極其紮實,下盤極穩。

林肅瞟他目光,知道他在看什麼,卻是愈發滿意,臨危而不懼,鎮定自若,心細如發,且有自己主意並不愚忠,一個將領基本素養已經十分配備了。

兵士易得,一將難求。

“見過康公子,國公爺著急,在下也不跟您兜圈子。”林肅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瓷瓶放在了桌子上道,“在下給,是金蟬脫殼之計。”

康國公看著那玉瓶道:“什麼意思?”

康柏玉卻是拿起了那瓶子道:“你想讓我詐死?”

“陛下傾慕,自然是要將人弄到手,連太後和婚約都無法阻止,可見誌在必得。”林肅笑道,“隻要康公子在一天,陛下就不會放手,大好男兒委身給另外一人,還要同滿宮女子爭風吃醋,如此境遇,可能讓康公子丟下國公府身份地位,隱姓埋名,尋找其他機會建功立業?”

康柏玉很聰明,所以他才能夠在原世界線後期重新披甲上陣,為南國征戰,百戰百勝,隻可惜他遠在邊疆,黎沅落難被當做籌碼談判時他根本就收不到消息。

亂世民反,妄自尊大暴君更是不得人望,所以康柏玉才能在原世界線更後期直接宰掉了那個幾乎毀了他一生男人,也就是他主角攻。

這樣人為梟雄,林肅若不趁機收入麾下,等他真正落難後再收服,那個時候隻怕是不如現在好降伏。

“這瓶中是假死藥吧,時效是多長時間,我隱藏了身份又能去哪裡?”康柏玉問道,“你如此好心,想來必有所圖。”

“康公子不愧是將相之材,果然聰慧無雙,在下確實有意招攬。”林肅笑道,“此藥服下一盞茶後人直接閉氣,陷入假死狀態,煙到鼻端而不動,身體僵硬,無任何人能夠看出來你是假死,藥效最長七日,七日內必須服下解藥,便能重新活過來。”

林肅取出了另外一個瓷瓶道:“這是解藥,國公爺若是不信,可以試藥,林某絕對不會拿康公子命開玩笑。”

金蟬脫殼之計,脫去身份尊榮,卻是可以保證兒子不受宮城承寵之苦,康夫人歎氣道:“柏玉,你自己決定。”

康國公也是無奈,甩袖負手,意思很是明確。

“兒可為南國征戰沙場,百戰而死,卻不想進入那宮闈之中承歡賣笑。”康柏玉握緊了瓷瓶跪下道,“請父母原諒孩兒不孝,不能儘為人子女之孝道。”

康國公夫婦自是將人扶起,顯然是同意了康柏玉決定。

“我兒也是無奈,不想牽連親族,隻能如此瞞天過海了。”

“是這個理。”

他們也算是父慈子孝,林肅在一旁不語,隻等他們情緒緩和。

父母恩愛,又性情通明,以身作則,難怪能夠養出這樣兒子。

已有退身之路,廳堂之中鬱氣有些散了,康國公審視著靜靜站著林肅道:“你看著倒不像是一個商人。”

若是商人,見他時候即便不礙於身份,也會被他一身血煞之氣嚇渾身發抖,駐守邊疆,自然不會是日日躺在床上做大夢,他殺過人,頭堆在一起真能夠堆成一座山。

可這人不僅不畏懼,還能侃侃而談,甚至想將他兒收回麾下,竟像是一早就算好了一樣,他雖是武將,可他不瞎。

眼前看著沒有什麼危害性青年絕非池中之物。

林肅笑了一下:“多謝國公爺誇獎,在下目前確實隻是一介商人。”

“目前……”康柏玉喃喃道,“罷了,不管你想做什麼,隻要你不傷南國百姓性命,為你效力又如何。”

“林某當真是喜歡康公子這樣聰明人,這解藥留下來給您試驗,期待康公子下葬消息。”林肅拱手行禮後轉身就走。

“你就不怕我們為了隱藏秘密殺了你呢?”康柏玉問道。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康公子不會殺了對您有恩之人。”林肅走不快,可不疾不徐也是離開了那裡。

是夜,康國公府傳來了康柏玉舊疾複發消息,宮中派了幾撥太醫,卻仍在子時傳出了藥石無醫,已然斷氣消息。

元和帝摔了杯盞,在宮中大發雷霆:“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舊疾複發?你們這群庸醫就是這般治朕人?”

“這……陛下息怒,戰場刀槍無眼,康公子又曾被傷到過心脈,那種地方舊疾複發確實是措不及防。”宮人和太醫們跪了一地,皆是低著頭承受著這雷霆之怒。

待到太醫退去,元和帝已經坐在了龍椅上許久,他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灼目青年竟是一夜間就沒了。

“陛下傷心,但也要注重龍體啊。”總管小心翼翼走上來說道。

“你說,他會不會是在詐死騙朕呢?怎麼就這麼巧,朕想要他入宮,他就死了呢?”元和帝驀然說道。

他越想越有可能,直接起身道:“朕得出宮去看看。”

“陛下,康國公府已經設了靈堂,多位太醫確定,絕無詐死可能性啊!”總管說道,“您去給一位臣子送葬,實在是於理不合啊。”

“就算他真沒了,朕也得給他送行,不必多言,朕非去不可。”元和帝說道。

皇帝出宮,自然是浩浩蕩蕩,黎沅聽著外麵傳來聲音,低頭吃著姑姑送上來早膳:“確定人已經死了?”

元和帝為了一位臣子,一晚上派出了數位太醫,此事自然不用等到第二天,一晚上便足以傳沸沸揚揚,黎沅這裡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姑姑笑道:“確定是死了,停屍靈堂人來人往,人躺在裡麵也沒有辦法冒充。”

“婚約沒了,人馬上要送進宮裡了卻沒了,皇帝此行出宮看似送行,實則應該是不信。”黎沅有一搭沒一搭吃著小菜。

“太後也不信?”姑姑問道。

“不管是真死還是詐死,都比入宮要好,若真是假死,這人倒是有魄力很。”黎沅托著腮笑道,“此時不必再探聽消息,隻當不知道就好。”

康國公為行伍出身,行軍打仗不在話下,與敵軍作戰什麼法子都能夠想出來,但金蟬脫殼之計,還能夠瞞過數位太醫法子,總覺得背後有高人相助。

康柏玉不管是真死了,還是詐死,都是難得逃脫這個局麵,他又何必去知道一些無謂消息,壞了現在這個局麵。

會想知道,隻是因為心生羨慕。

可惜他當年沒有這樣機會從目前處境中逃脫,隻能被困在這裡一生,像個活死人一樣。

“是,奴婢明白。”姑姑拍了拍他背說道。

“我沒事,要是有事早就有了。”黎沅笑著,卻是繼續吃他早膳。

這天下能夠少一個像他這樣遭遇人也是極好。

元和帝帶著疑惑而去,看到卻是康柏玉早已僵硬屍身,死人臉色皆是青白嚇人,唇無血色,即便屍身有打理過,又哪裡有活人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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