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聽了,覺得她的解釋還算合理,無奈相王夫婦並不買賬。
“殿下一向是公主之中最機靈的,臣也知道殿下口才好,但在臣麵前,這些巧舌還是收一收吧!”相王那張臉拉得八丈長,因為隱怒,顯得有些猙獰,“殿下不該仗著身份目中無人,都是李家的兒女,殿下就算不看在她是你堂姐的份上,也該看在臣的份上。”
宜鸞忙向相王褔了福身,“王叔言重了,我不過與阿姊有幾句小口角,哪裡就目中無人了。”邊說邊對太後道,“兒臣知道錯了,明日就去王叔府上,向郡主賠不是。”
就因為清河郡主看上太傅那件事,鬨得太後也不得安寧,鄢太後早就覺得厭煩了,隻是不得不應付相王。宜鸞既然這麼說,她覺得可行,便對相王夫婦道:“三公主願意親自向郡主致歉……”
“不行!”相王沒等太後說完,就出言打斷了,“懸子眼下心境不佳,三公主再去見她,臣怕火上澆油,到時候不好收場。”
宜鸞委屈地看看太後,人家既然不接受,那她也沒有辦法。
太後強壓住火氣問相王:“郡主什麼時候能消氣,到時再讓三公主去就是了。”
相王一哂,“消了氣,三公主再去還有什麼意義?如今她性情大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三公主如何向臣交代?”
那雷霆萬鈞的嗓門,實在很有威嚇作用,即便是再小的事,語氣也渲染成了殺人放火。
太後擰了眉,臉上漸漸浮起怒意,當然那怒意斷不會對相王發作,歸根結底都是宜鸞惹的禍。她也懶得回護了,冷著臉道:“依相王的意思,要三公主如何給交代?”
相王道:“頭一樁,請三公主搬出金馬殿。永和裡是前朝中樞,後宮之人如何住得!第二樁,請三公主不乘車馬,負荊請罪,到時候郡主原諒不原諒,再看郡主的意思。”
這話說完,邊上的危藍急起來,低低喚了聲太後,“殿下畢竟是長公主啊!”
宜鸞也被氣得不輕,沒想到這相王猖狂至此,竟敢堂而皇之提出這種要求。
然而太後臉上神情卻不見起伏,她本來就怕麻煩,也不願意為宜鸞得罪相王。相王的要求是過分,但為了打發他們,勉強也能接受。
宜鸞當然不答應,憤憤不平道:“王叔可彆欺人太甚了,我與郡主起了爭執,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錯嗎?王叔護短至此,怎麼不問青紅皂白。”
相王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你堂姐臥在床上失了神魂,你卻好端端站在這裡,孰是孰非,還要向你堂姐求證嗎?”
反正就是躺下的人占了先機,站著的人注定不占理。宜鸞無法搶白,太後又不幫她說話,隻好任相王宰割。
相王妃露出得意之色,“既然說定了,那就這麼辦吧,先平了郡主的怒氣再說……”
就在這時,門外終於有人接了話,“ 臣看大不妥,請太後與相王再議。”
眾人朝門上望去,見太傅提袍進來,還是一貫從容的神色,但對於瀕臨絕境的宜鸞來說,卻如神祗降臨一般。
原本她是不抱太大希望的,畢竟太傅從來不管閒事,排雲人微言輕,未必能請得動他。可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來了,這刻宜鸞感動得眼眶發酸,第一次有了找到靠山的感覺。
太傅的出現,讓局勢發生了巨大扭轉,太後也不好拿主意了,躊躇道:“還是再議吧。”
看相王的樣子,仍舊不肯妥協,太傅向太後行過禮,這才來打圓場,“長公主年少,又與郡主是至親,至親姊妹之間發生些小矛盾,何至於讓相王憤慨至此呢。”
“嗬。”相王皮笑肉不笑,“平時請都請不動太傅,今日怎麼為了這點小事,趕到德陽殿來了。”
“相王也說是小事,小事就不必興師動眾,傷及彼此顏麵了。”太傅道,“三公主是有錯,大可讓其私下賠罪。郡主有氣,長公主也須顧及顏麵,相王就高抬貴手,息事寧人吧。”
其實要是換個人說情,相王也不是非懲處三公主不可,但偏偏是他羅隱,這下不刁難也得刁難了。
相王調開了視線,“太傅佐王事,燮理陰陽,天下機要等著太傅主持,就不必過問這種私事了。”
太傅卻一笑,“殿下與郡主都是我的學生,相王想以私事論斷,羅某就要勸相王一句了。相王愛女心切,卻不要忘記,殿下也是先帝掌上明珠,是西陵的長公主。長公主身份尊貴,儀比諸侯王,相王要其向郡主負荊請罪,不說僭越,冒犯天威之嫌是避無可避了。相王輔政,最忌口舌是非,何必落個妄自尊大的名聲,讓天下百姓議論。”
相王被他說得語窒,其實自己何嘗不知道這個要求咄咄逼人,但為了給女兒出氣,實在是顧不上了。
眼下太傅出麵,事情肯定不那麼好辦。他和王妃對視一眼,王妃道:“免了負荊請罪也可以,但長公主須得搬出金馬殿,這點要求不過分吧?這也是循著祖製,約束宮中內命婦。”
可是就連這個要求,太傅也駁回了,“長公主暫居金馬殿,是為照顧陛下。長公主與陛下一母同胞,陛下抱恙,沒有人比長公主更懂得撫慰,相王要令長公主搬出金馬殿,可要先顧及陛下?再說天機輪轉,應時而變,若遵祖製,太後也不該居於此,難道相王還要勒令太後,搬出德陽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