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多的話,哽咽著沒說出來了。
“我爺奶老家就在雲城,我爸退伍轉業後就一直在紅橋鎮基層工作,還算過得可以,前提是這次我失蹤的消息沒傳回去的話。”
四叔宋晉昭忽然插話道:“你這次是在前線重傷昏迷,我大哥,也就是你大伯撿到的,資料都傳給他了,你立得是頭等功。”
“至於說有沒有傳回去你犧牲的消息,我看很難……”
宋家撿到他就一直找人救他了,至於說傳消息什麼的,反而顯得其次了。
總之前線那邊有大哥在,他是沒管的。
宋文景抿唇,頓了頓,道:“我要打個電話報平安。”
他現在身體還發著燒,不能長久說話,可這句話表達的很清楚:“我得跟我媳婦兒打個電話。”
“我去給你弄。”
他這一句話一說,宋四叔就笑了,沒想到宋家出個情種,他轉身就去給他想辦法抱電話過來了。
這個年代的電話,一般都是座機,侄子現在動都動不了,彆看就是打個電話,這其中要去溝通的關係,找到的技術人員等,這可是一點都不容易。
不過宋家這個事情還能辦到,不然宋家真就要走下坡路了。
宋晉民壓抑著情緒,也接話道:“放心,這個平安電話我們給你打。
頓了頓,他又道:“你媳婦兒孩子,也給你接來,你安心養傷。”他說話時,聲音都帶著哽咽。
*
宋文景這些天都是輸液,一醒來了,宋奶奶終於穩住情緒趕緊讓人給孫子弄了粥來,讓他先吃點。
對於現在的宋文景來說,對媳婦兒的思念和記掛都到達了極致,根本吃不下什麼。
一直硬撐著等到電話來。
他第一個電話就說要打去找媳婦兒。
眾人都驚呆,他第一個電話打個媳婦兒,這得是多喜歡媳婦兒啊?
嘟嘟嘟。
家裡電話根本打不通,他隻得報了軍區電話,他還得報平安,順帶問問媳婦兒和家裡的情況。
政委接到電話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激動得電話都差點丟了。
李政委:“還以為你死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連續幾聲重複的話後,就趕緊將葉蔓菁的情況說了:“你在前線失蹤了好多天,我們接到的消息是顧原被炸斷腿要截肢,你是犧牲。”
“你媳婦兒不信,已經出發去前線找你了。”
出發去前線找他了?
“去前線了?”一聽這個宋文景就急了,激動得想起身起來,被人拉住了。
“欸,你彆急,你彆急,有人跟她一起的,你以前的戰友趙昭華一起的,顧中將也派人來接她的。”
李政委一說,宋文景提起的心才放下去了。
政委那邊也是真高興,說會重新打電話報平安,宋文景才讓掛了電話。
孫媳婦(侄媳婦)去前線找人了?
宋家眾人都是懵的。
宋晉民趕緊安慰道:“我們已經派人去接你媳婦兒了,前線那邊你大伯在,我們一定會給你找到媳婦兒,彆擔心。”
宋老爺子也接話道;“顧中將?是首都那個顧家?”
宋文景點頭。
宋老爺子就道:“你放心,回頭我給顧家打電話問一下情況。”這就是人際關係多的好處,一下就能問到人的行蹤。
宋文景其實很累了,但是家裡還沒打電話,他隻得又說了家裡和公社的電話,這些電話,對一個軍人來說,要記下這些電話都是基礎了。
“這兩個是你爸的電話?”
一聽說了這兩個電話,宋晉民就趕緊拿筆記下來。
宋文景也算知道他親爹,電話是首先打給公社那邊的。
電話一接過去,屋裡眾人就屏住呼吸等那邊的情況。
嘟嘟嘟。
漫長的電話聲,就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界一般,等電話接通後,那邊一聽要找副鎮長,就道:
“你找我們副鎮長啊?他去忙了,去下鄉忙了。”
宋文景聽到親爹去忙了,一陣疲憊襲來,他隻來得及讓宋家人給他爸報平安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聽到二兒子居然是副鎮長了,宋奶奶嘴角的驕傲就沒下去過。
醫院裡,電話掛了後,宋文景就睡了過去,他們又打了一次老家的電話報了平安後,就抱著電話一直等公社那邊的電話。
可打了幾次公社那邊都表示副鎮長去鄉下公社了,還沒回來。
大家還想聽一聽這個‘已經死了又活了’兒子的聲音,一個個都不願意離開病房。
隻是當天下午,還是沒接到二兒子的電話。
宋奶奶甚至在電話打通那邊沒找到兒子後,就一直抱著照片嘿嘿笑:“還活著,老爺子,老二還活著,嘿嘿。”
她不哭了,她就抱著照片傻笑。
“還有龍鳳胎曾孫子孫女了,嘿嘿。”
宋奶奶:“老二還是副鎮長,好有出息,嘿嘿。”
宋奶奶將宋父誇了又誇,那就完全是以這個未見麵的二兒子為自豪了。
宋三嬸周清蘭暗暗搖頭:婆婆怕不是瘋了?
結果她一回頭,自己丈夫反應更奇怪,居然哽咽後,又哭又笑的:“哥啊。”
然後,她這輩子都沒見過丈夫哭過,居然哭了。
大概是情緒太激動了,一陣激動過後,大喜大悲後,宋晉民隻感覺腦子嗡嗡嗡響,身體就穩不住要往後倒。
周清蘭都懵了。
宋三小姐比她還急,“爸,爸,快叫醫生。”
周清蘭是完全不理解宋家人的激動。
這個未見麵的二哥,就是一個副鎮長,真要比職位,宋家旁支都比他高啊,結果婆婆這個反應。
她丈夫也這個反應?
周清蘭嫁進來後,連她都不知道這個二哥的存在,這都四五十年了,這忽然冒出來一個二哥?
這個二哥到底是誰啊?還跟自己丈夫像?
她一手扶住頭在暈的丈夫,一回頭,卻看到連老爺子居然手都在抖。
周清蘭讓姑娘扶著丈夫,她跑出去叫醫生時,都聽到房間裡傳來老爺子的話:
“快,給家裡親戚都打一遍電話,通知一下老二還活著,要將老二接回來擺酒席,要不要入族譜,得看他養父母的意思。”
那聲音太激動了,剛剛還笑著,說著居然就哭了,屋裡一陣痛哭聲。
聽到這些傷心痛哭的聲音,周清蘭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乾了一件蠢事,這個未回來的二伯哥,怕是對宋家很重要很重要。
偏偏因為她的關係,卻讓這次認親不一定那麼容易了,也難怪丈夫結婚幾十年來,從來沒跟她急過臉,這次居然生這麼大的氣。
可是,一個丟了四五十年的孩子,還能找到嗎?真的是親生的嗎?
*
宋文景住院,真正對他親近的是宋奶奶老夫妻,三叔宋晉民,四叔宋晉昭。
可這些人中,宋奶奶宋老爺子年紀都大了,哪裡能長久照顧孫子?
宋晉民作為哈城的市長,能過來看一下侄子,已經是調整了假期,根本不能長久在這裡照顧他。
即便他是萬般想,可職務在身,根根由不得他。
宋晉昭同樣如此,他是在執行任務中順帶在這個城市,也就順帶帶個人,他還要去執行任務,哪裡可能去照顧他?
能照顧宋文景的,反而是宋晉民的妻子周清蘭,和得知消息的宋三小姐,宋二小姐幾人。
偏偏宋晉民連自己老婆女兒都不信任,就不要說宋二小姐了。
所以這個任務落到了誰身上呢?
落到了宋小姑身上,她剛好是在軍區醫院附近上班的,連夜被宋晉民叫回來照顧這個侄子。
當然,自己媳婦兒和女兒宋三小姐也被留在醫院照顧人。
因為宋三小姐在,所以宋二小姐也自然而然留了下來。
這下,宋小姑就像去監視人一樣。
宋三嬸周清蘭委屈得不行,她丈夫現在看她就跟看階級敵人一般,無論她解釋什麼,她丈夫就是一點不相信她。
勞累了一天,眾人根本不能在病房裡待那麼久,宋晉民開車送二老回宋家老宅。
周清蘭有心緩和關係,就跟回來給公公婆婆做飯吃。
一回到家,宋奶奶根本沒心思吃什麼飯,她是守著電話的。
宋奶奶:“老頭子,我要去看看老二,我要親自去。”
“恩,我陪你去。”宋老爺子拍拍老伴兒的肩膀,咳幾聲,但是表示了對老伴兒支持。
宋晉民給二老都倒了一杯熱水,在沙發另外一邊坐下,沉默了好一會兒,“爸媽,你們年紀大了,單獨你們兩個去,我們都不放心。”
宋老爺子和宋奶奶就回頭看他,那眼底的控訴就隻有這麼明顯了。
宋晉民繃緊了後背,忽然道:“我看能不能將請假,陪你們去一趟雲城。”
*
快夜幕的時候,宋家又再一次打了一下公社的電話,這次還真接通了。
宋父從下麵公社考察工作回來,就聽到秘書來說:“領導,有電話找您。”
宋父臉色凝了凝,後忽然激動問:“是不是文景有彆的消息了?”
秘書道:“好像不是宋團長的電話。”
宋父心底的期待落空,又疑惑,“誰打來的電話?”
秘書讓領導趕緊接電話。
宋父接起了電話。
然後電話話風是這樣的,一開始,電話那邊不斷傳來:“我接我接我接給我接。”
“喂,哪位?”宋父聲音一落後。
然後那邊又傳來,“你接你接你接。”
宋父就疑惑,這誰?
宋家這邊聽到宋父的聲音後,從一開始的激動搶著接,到聽到聲音後都不敢接,都害怕這是錯覺,手在抖。
大概因為太緊張了,宋奶奶說話舌頭都打結。
宋晉民剛說:“我來接吧。”
宋老爺子也說:“我來說吧。”
然後,兩人都去接電話,然後兩人都緊張,結果話沒說的,電話咚一下,掛了
宋父聽了一耳朵,都沒聽明白,結果下一秒,電話直接掛斷了?
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