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司禾指尖不自覺收縮了下。
她突然想起那天剛從民政局出來時, 吳優給她發的那條消息:【你不覺得啥都不帶,空手去離婚,這事兒就很他娘的離譜嗎?】
“……”
是挺離譜的。
那時的司禾默默在心裡為許賀添找了很多理由。譬如什麼“走得太急”、“沒來得及回去拿”、“材料不小心落在公司了”或是其他各種客觀理由。
但就是不願意去思考另一種可能性。
怕他說不是, 也……怕他說是。
雜亂無章的心緒。
司禾手掌撐在床邊,指尖用力扣緊床沿, 掐出一抹白。
鼻息間儘是房間裡的木製香和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腦子裡是緊繃到快要斷裂的神經。
連帶著呼吸都在發顫,司禾極緩又極輕地無聲呼出一口氣:“……噢。”
許賀添眼皮半耷拉著, 視線聚焦在她腳腕上, 叫人看不清情緒。
男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呼吸都似乎靜止了。隻是修長手指斜斜把在司禾後腳跟,手指因接觸了冰袋而冰涼, 掌心卻相反的熾熱。
他好像什麼都沒想,隻是極為仔細地在幫司禾冰敷著。
半餉後。
許賀添微側身體,長手把冰袋放回桌麵, 拿過藥劑。
“不問問為什麼?”他忽然輕聲問。
為什麼?
司禾怔愣地張了下嘴:“啊……”
許賀添停下塗藥的手, 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過來,視線緊緊盯著司禾瞳孔。
“問我。”他用命令的語氣道。
司禾心下一顫。
酥麻霎時開始由胸膛向四肢百骸胡亂遊走。
跳動平白被付諸於身體各個角落。大腿在跳動, 脖頸在跳動,眼睫在顫動, 反而胸膛裡卻像是靜止了似的,連呼吸都供應不上。
她有些局促,不知作何反應。
許賀添倒是耐心十足,一點沒催。
司禾摳著手指, 故作輕鬆地彎了下唇。
她努力壓下發顫的嗓音,儘力用平和的語氣道。
“……可以繼續幫你擋緋聞?”
“不是。”
“合作……還蠻愉快?”
“不止。”
“沒有喜歡的人所以無所謂……?”
“……”
許賀添沒立即回答,而是扯了扯嘴角, 短促哂笑了聲。
男人交錯了下雙腿,挺直了下背脊,這才神色認真又不假思索道:“有。”
“……”
司禾咬了下唇,“有?”
“嗯,”許賀添起身,把藥品收到木桌上放置規整,“我有喜歡的人。”
司禾小心翼翼地把腳腕放到地上,腳趾蜷縮在拖鞋裡。
她低著頭不去看男人神色,裝作在查看傷口的樣子,無意問道:“那她現在是乾什麼的啊?”
有可能是……
一個剛入圈一年的演員嗎?
塑料袋窸窣聲響起。
男人在收拾東西,動作淡定且有條不紊。
司禾指尖逐漸發麻。
腳腕的疼痛也似乎被敷上了一層利多卡因,變得僵直。
“她現在?”
許賀添收拾好了東西後,才慢悠悠地轉過身,不急不忙地往後微靠身體,左腿微屈,搭上右腿腳背。
“她現在在問我——”
男人雙手環胸,虛了虛眼睫,勾唇緩慢道,“你是乾什麼的。”
“……”
天靈蓋“啪”地無聲又劇烈地炸開一束煙花。
丟失已久的心跳忽地回籠,並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展示著存在感。“砰”、“砰”、“砰”,一下比一下更震蕩,直叫人全身的血液都回流至頭頂。
“那……”
司禾默默抬起手背,企圖掩蓋住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抿直嘴角,故意皺起眉,和麵前的男人討論道,“那你準備怎麼回答她?”
許賀添低了低頭,站直身子,清了清喉嚨。
男人慢條斯理地朝床邊走來,微微彎腰,緩慢傾身過來,雙手撐在司禾兩側的床沿。
男人特有的海鹽薄荷味混合著淡煙草味包裹過來。
距離倏地被拉得極近。
司禾被迫上身後仰傾斜,才能勉強看清男人漂亮至極的眉眼。
鼻息交融,她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起來。
“她的話,”
許賀添視線自司禾瞳孔寸寸下移,漆黑眼眸欲望不加掩飾地在她麵上遊走,“她乾什麼都行。”
許賀添又往前傾身半寸,薄唇緩慢偏移。
司禾感覺耳垂處倏地被噴灑一股溫柔的氣息,男人把聲量壓得極低又啞,繼續蠱惑道,“她乾我都行。”
“……”
司禾瞳孔猛得顫了顫,耳根瞬間發燙。
這人。
……這種葷話怎麼能隨意地就說出了口!!!
許賀添身體往回收了收,臉頰側過一個小弧度。
兩雙漂亮的眼睛又對視在了一起。
“我回答完了。”
男人眼底漾著笑意,唇角徹底拉開,繾綣的語氣道,“你要不幫我問問她怎麼想?”
“……她啊。”
司禾吞了吞口水,轉著狐狸眼眼球故意道,“她說她還要再考慮一下。”
許賀添眼皮瞬間往下耷拉了下。
男人撐在她兩側的手指豎起,輕點了下木質床沿,警告地喊了聲,“司禾。”
“哎呀好啦……”
司禾緊抿著上揚的嘴角,垂下眼睫,紅著臉不敢看他。
“我……你……那啥……”
糾結了好半餉,還是說不出口。
她麵色有些羞赧,乾脆擰起秀眉,把鍋甩到男人身上,“你、你明知道答案還要問!”
“……”
許賀添倒也沒繼續逗她了。
男人微勾起唇角,緩慢翕動唇齒道,“那是不是該有點什麼表示了。”
“……”
……表示?
這人真是。
司禾感覺自己的兩隻耳朵已經開始不爭氣地冒煙了。
給自己加油打氣了好幾次。
司禾緊閉著眼睛,微仰下巴,胡亂地把自己紅唇送上,極快地在許賀添唇上啄了一口。
幾乎是同一時間。
司禾彎起手臂,手肘捂上眼睛,破罐破摔地道:“可以了吧!”
“……”
許賀添眉頭緩緩皺起,極為罕見地愣了愣神。
雖然但是……
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快到了。
他的意思是想讓司禾表明一下態度,說明一下還要不要跟他離婚。
司禾捂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麵前男人都沒動靜。
她悄悄下移手肘,眨動著眼睫,打量男人神情。
“算了。”
沒有必要再糾結。
許賀添直接抬起手臂,寬大手掌撫上司禾側臉,手動把她唇齒拉近,“這個也行。”
男人張開唇齒,直接傾身覆上,鋪天蓋地的氣息席卷而來。
不同於以往的遊刃有餘,今天的吻染上了十絲的洶湧和急迫。舌尖長驅直入,不知饜足地在女人唇齒間遊走、肆虐。
曖昧的水漬聲和唇間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尤為明顯。
逐漸劇烈。
男人溫柔的鼻息走勢仍在不斷地擴大,從唇齒到脖頸,從脖頸到耳垂,再一寸寸遊離回到喘息急促的唇舌。
他不再是狩獵者,而更像是忽的撕咬上獵物的猛獸,恨不得即刻將其拆吞入腹般急切。
司禾被滾燙灼熱的氣息壓上,不得不向後傾倒,後背“砰”的一聲倒在木質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