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
魔道修士入席後,所有人都忍不住望向論道壇,道主依舊坐在上首,無喜無悲的姿態一如道觀裡的神像。
喬奈和弑九星剛踏入道場,便看見了那宛如天道化身一般的道主。弑九星忍不住冷哼一聲,喬奈卻神情淡淡,仿佛已經將昨日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淨了。
入席後,便有修士下場論道,依舊是正道那邊的道統相爭,隻可惜最終沒能辯過元機老祖,反而被說得心悅誠服。
等到場中的氣氛被炒熱了,魔尊喬奈才看準時機下了場。
前幾次仙魔大會,魔道對爭奪道統之事興致寥寥,即便是下場論道也大部分是衝著找茬挑事來的,所以喬奈一坐直,眾人就知道重頭戲來了。
隻見那慣來坐沒坐相的魔尊伸了個懶腰,一雙迷離如絲的猩紅眼眸滴溜溜地一轉,眼底仿佛漣漪般地泛起了笑意,竟有幾分天真純粹的味道。
喬奈的目光落在了對麵抱著劍閉目養神的陰朔身上。
他換了一張溫文有禮的笑靨,實際上也無人知曉他到底有幾張虛偽的麵具,即便是魔道修士,大多也捉摸不透這位魔尊的本性。
“劍尊閣下,可願與在下論道一二呢?”
陰朔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閉目養神,眼底卻依舊一派清明,此時抬眼一掃,依舊有如匣藏秋水的絕世寶劍一般,靈光湛然,鋒銳無比。
陰朔目光冷冷地看向喬奈,那目下無塵的模樣有種格外迫人的威懾力,絲毫不為喬奈的笑靨所惑。
“你不習劍,何談論道?”
喬奈心中輕“噫”了一聲,實在想不明白弑九星那傻缺怎麼會看上這樣的一個女人,難道是嫌自己的被褥太軟和了所以要娶柄劍回去當護腰板嗎?
心裡腹誹不停,麵上卻依舊輕柔帶笑:“劍尊與在下皆為紅塵問道者,即便不習劍,亦有相通之處,若是非要習劍方可與劍尊論道,那在下昨日與易塵上仙的爭論豈非毫無意義?畢竟我等二人可皆非佛修,佛子麵前說佛,豈不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喬奈笑意盈盈,旁觀的人卻忍不住暗罵魔道中人果真不要臉,昨日還與易塵上仙吵得不可開交,今日就這般理直氣壯地拿彆人做筏子,當真無恥。
無恥歸無恥,效果卻是稱得上出類拔萃的。喬奈剛剛搬出易塵,那邊廂陰朔的眼神就不對了,雖然依舊冰冷,但裡頭分明染上了殺氣。
喬奈又想“噫”了,但是陰朔卻不願意跟他在這裡話裡含針地你來我往,隻是猛一拂袖,就已經跳下了論道壇。
衣袂破空的聲音有些刺耳,但這一切都被一聲清越的劍鳴蓋過,劍尊皓白的玉腕搭在劍柄上,衣袂翩然,劍氣凜冽。
劍尊劍未出鞘卻已氣勢驚人,喬奈看著對方那一臉“你給我過來啊我現在就打死你”的殘酷神情,忍不住乾巴巴地笑了笑。
“咳,在下願同劍尊論道,乃是因為在下聽說過劍尊懲惡揚善的美名,故而在下今日願以‘殺’為題,與劍尊共論善惡是非,應與不應。”
說到這裡,魔尊喬念不知想到了什麼,勉強找回了自己的底氣,微微眯起一雙猩紅的眼眸,神神秘秘地道:“以‘公正’為名。”
易塵覺得身體變得很輕很輕,仿佛躺在綿軟的雲上,又好似自己化作了煙縷。
她的靈魂好像離開了凡人的血肉之軀,輕飄飄地往上飛,因為無處著依,讓人覺得很不安心,讓她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
仿佛有自遠古而來的頌唱聲在耳邊縈繞,那不知其意的歌謠透著古拙神秘的滄桑,引領著她的靈魂一直飄往那個方向。
突然,易塵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突然多出了重量,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她在下墜,仿佛落入了無底深淵一般。
易塵心底一震,慌忙之際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拽住什麼支撐物,淬不及防之下卻抓得滿手涼意,仿佛絲綢一樣。
易塵茫然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手裡握著一角墨色的衣袍,那衣袍上紋著銀色暗紋,似是竹葉飄零的模樣,顯得沉穩而又低調。
易塵還沒回過神來,那衣袍卻突然往外抽,易塵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抓著那衣袂不放。
光影朦朧之間,易塵隻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想要抽走衣袂的人見她不放手,也放棄了,就這麼任由她抓著一角的衣袂,轉頭冷聲說道:
“本座讓你召請的是天道,你就抓這麼個凡人來糊弄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