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啟離的母妃拜蘇莫,出生西域。
前十六年的她肆意瀟灑,後半生困於深宮,因一朵芍藥,雪夜長眠。
可直到死去,她也沒成為整日以淚洗麵的深宮怨婦。
她教晏啟離做飯,帶他捕鳥偷魚加餐。
躲在假山後用彈弓,把苛待他們的宮侍打得滿地亂竄。
她跟晏啟離講西域風光,描北疆遼闊。
蒙在被窩痛罵他無情無義的種馬皇帝爹……
她肉|體困囿高牆,靈魂永遠自由向上。
安景設定了這個拜蘇莫這個人物,但還沒來得及細化——畢竟他隻來得及構思確認晏啟離。
連主角受和崽都還沒落實。
拜蘇莫具體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這個原作者也不了解。
不過瞅晏啟離對拜蘇莫的態度,安景想眼前的人,和他母妃應該不止長相名字相似而已。
映照在現實中,這感覺很神奇。
也讓人一頭霧水。
安景本想找個角落縮著,把空間留給晏啟離和拜蘇莫。
奈何拜蘇莫對他,比對晏啟離這個兒子還熱情。
從進門起,沈君慈愛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安景身上,就差直接問他和晏啟離是什麼關係了。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安景那雙煙茶色的眼眨巴兩下,先被這個稱呼砸懵了。
啊?
安、安景景寶貝?
沈君克製著沒有去拉安景的手,身體向安景方向傾斜的弧度,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家晏啟離這幾天都住在你這裡呀?”
安景無所適從,隻得點頭:“嗯……”
沈君臉上笑容愈發明媚:“那真是麻煩你了,真是的,他沒跟家裡打招呼,我們不知道這情況,今天空著手就過來了……”
沈君太熱情,躲不掉的安景,求助的眼神望向晏啟離。
從沈君出現後,晏啟離就沒出聲,他一直在觀察對方的言行舉止,最終得出結論——
若他母妃還活著,再長幾歲,應當就是現在這樣。
世界變化萬千,物轉星移。
他來到新世界,遇到了世界上另一個拜蘇莫。
沈君不說話後,偌大的客廳靜了下來。
沉默像透明絲線,絲絲縷縷纏繞。
安景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捧著杯子喝水遮掩,一杯水很快被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啜完。
借著倒水的理由起身,安景趕緊往廚房遛。
目送安景離開,下一秒,沈君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晏啟離胳膊上,咬牙切齒:
“要死啊你,這麼重要事不提前說,還給我搞離家出走這一套!”
“你知道你今年多少歲了不?你實二十六,虛二十七,晃二十八,毛二十九,一眨眼就三十多歲的人,身邊也沒個人,你|媽我能不急嗎?”
“叫你和姑娘一起
吃頓飯,沒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就這麼為難你?”
前幾句話沈君語速又急又重,說到最後看了廚房一眼,語調開始控製不住上揚:
“你要早說你有這情況,我還費勁巴拉安排你相什麼親呀~”
敢對活閻羅動手的人,要麼被他埋了,要麼被他手中的不破埋了。
沈君力道不輕,就算晏啟離皮糙肉厚,也能感覺到輕微痛感。
沈君手打痛了,皺著精致的眉對著手心吹氣。
望著她這模樣,塵封的記憶被掀開一角,晏啟離思緒拉扯回十幾年前。
-你長得都比你娘我高了,做飯還難吃成這樣,以後怎麼討媳婦兒歡心?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宮侍人多勢眾,你傻不傻啊,當麵與他們計較做什麼,我給你做的彈弓是做什麼的?
-……
拜蘇莫不是溺愛型母親,為了讓晏啟離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活下去,她有時對晏啟離稱得上嚴厲。
眼前的沈君,連打晏啟離的動作力道習慣都和拜蘇莫一致。
五官外形可以易容。
但世上沒有處處完全相同的兩個人。
“你乾什麼不說話?”沈君甩了兩下手,不滿:“彆以為你裝啞巴就能把這事糊弄過去。”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家裡上上下下,費了多少勁找你?”
你倒好,擱這兒孔雀開屏。
跑到人家家裡優哉遊哉的耍劍。
記憶像泛黃的老照片,一頁頁在晏啟離腦海裡飛速翻過,最後定格在眼前的沈君身上。
晏啟離終於對沈君說了第一句話:
“你說……你一直在找我?”
***
安景不知道晏啟離和沈君在外聊些什麼,等他覺得再在廚房待著就說不過去了時,才磨磨煩煩從廚房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耽擱太久,他出來時,客廳已經沒了沈君的身影。
安景環視周圍一圈:“她們呢?”
晏啟離:“走了。”
安景緊繃的肩背瞬間鬆弛下來,竄到晏啟離身邊的動作都靈活很多:
“剛才那個……真是?”
活閻羅那個香消玉殞的母妃?
晏啟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下巴一抬,讓他看茶幾上的東西。
安景認出這是沈君帶來的袋子。
裡麵裝著晏啟離的身份證、手機、戶口本還有一個男士皮夾。
準備這麼充分,是沈君打的主意是,就算晏啟離今天犟著不跟她回去,她綁也要把人綁回去。
她和秘書上來時,司機和四個保鏢就在樓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