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落在柏明昱的臉上,襯得那張骨骼分明的臉龐更為立體深邃,可他的眼中卻是毫無亮彩的,像是一望無際的幽深湖水。此時的柏明昱正直勾勾地望向她,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條的弧線,笑得極為病態。
柏明昱:“姐姐不想殺了我嗎?他們可都是我害死的呢。”
葉嵐溪蹲下身子,掐住柏明昱的下巴,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此刻的表情有多麼可怕,那雙漂亮的蔚藍色眼瞳似是能夠映射出猶如實質的火光,葉嵐溪的眼中漸漸染上了幾分紫意。
見此一幕,柏明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當他興致衝衝的對洛悠然說:“看,我按照你的計劃,將那些鬼怪都殺了呢。姐姐,以後再也沒有鬼怪敢欺負你了。”
他像是個討要糖果的孩子一般,用滿懷期許的目光看向她,但最終得到的卻不是洛悠然哪怕片刻的溫柔,而是一記狠辣的耳光。
“彆叫我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你就是個怪物!”
柏明昱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臉頰,他清楚的記得當時的自己直接被打到嘴角溢血,臉蛋猶如發麵饅頭一般快速腫起,可他的姐姐卻連一個疼惜和後悔的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那雙漂亮的藍綠色眼瞳之中滿是對他的憎惡。
柏明昱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努力,最後,還是沒能得到姐姐的半點憐愛。
姐姐喜歡玩偶,他就努力練習製造玩偶這項技藝,隻為討她歡心。
姐姐想要用孩子捆住王椿樹,他就請來巫師,幫她造了一個孩子。
姐姐遭到了霸淩,他就幫她殺了所有參與霸淩的鬼怪。
柏明昱疑惑的看著她:“我什麼都能幫姐姐做,但為什麼你會那麼怕我呢,姐姐?”
洛悠然尖叫著捂住自己的耳朵:“住口!不要再叫我姐姐了!”
她迅速跑到教室裡,然後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砍刀:“你是怪物!我要殺了你!”
這是她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柏明昱非常傷心,所以他用老虎鉗拔掉了她的舌頭,讓她美妙的嗓音無法再說出什麼刺耳的話。
然後他照著洛悠然為杜德偉製定的死亡結局,將她製成了人/彘,雖然沒有罐子封裝她的身體,但柏明昱提前為她準備了一個禮物,那是一個等身的毛絨玩具,是洛悠然期盼了很多年的禮物,所以他用製造玩偶和參與數學競賽所獲得的錢財買下了這個玩偶。
這個玩偶本來作為壓軸的驚喜,最後卻成為了容納洛悠然軀體的容器,他將洛悠然與她最愛的玩偶永遠地縫在了一起。
柏明昱也不想這樣的。但姐姐那猶如對待垃圾的態度,實在是太令他傷心了。
事情到這裡都進行得非常完美。
可在盤點屍體的時候,他卻發現少了一個。
原來杜德偉提前躲到了櫃子裡,躲過了之前的屠殺。
可那時候的柏明昱已經耗費了太多力量,他沒辦法再操控杜德偉自殺了,所以他利用杜德偉對他的憤恨,設下了一個局。
警察是他悄悄喊過來的,砍刀上的指紋是他擦拭掉的,就連杜德偉的突然襲擊也是受他所控,他一直在心中默默的掐算時間,在確保杜德偉不會因為殺人未遂而減刑的同時,儘可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杜德偉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的背鍋俠。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神明中學就被封鎖了。他也被迫轉校,直至大學畢業之後,他聽說一個叫維克的商人想要買下這個學校。
柏明昱找上了維克,他一提出將神明中學改造成真實劇本殺的場地,當然僅僅是言語上的交流是完全不夠的,所以他還為維克投資了不少冥幣,這也是能夠複原神明中學的重要資金。
而作為股東的他不求回報,不求分成,隻求能夠日複一日的去參與這個遊戲。
看著昔日場景在自己眼前一次又一次的重現,柏明昱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他參與的每一場遊戲都打出了無人生還的結局。
但漸漸的他開始不滿足於欣賞普通玩家之間的廝殺了,所以進入副本世界的都變成了心狠手辣的獵殺者,他們能夠快速的適應規則,無需他的引導,就能讓這個遊戲通向最完美的結局。
但獵殺者畢竟還是是屬於人類的範疇,為了能增強這個遊戲的刺激程度,所以他又在這裡增加了一點新鮮元素——鬼怪。
他會事先乾掉一個玩家,造成缺少一人的假象,為了湊足玩家,維克不得不讓自己手下的員工頂替,鬼怪的加入確實讓這個遊戲增添了不少樂趣。
但他沒想到的是,作為員工的葉嵐溪居然是個人類。
不過無所謂,無論是誰參與其中,最終都會通向全軍覆沒的結局。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柏明昱循序漸誘道:“姐姐,你不想殺了我替他們報仇嗎?我的身體很脆弱,不需要用什麼特殊道具,隻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就能要了我的命。隻要殺了我,一切就能結束了,我願意死在你的手中。”
葉嵐溪竭儘全力的壓製著自己的怒意,反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之前的幻聽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窺見我的過去的?”
在知道柏明昱是鬼怪之後,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這一係列看似匪夷所思的失蹤事件不過是柏明昱利用自己對於這個空間的掌控能力,而製造出來的一場障眼法,就比如說宋絨絨的消失,因為衛生間的外觀都一樣,所以柏明昱不過是將上下兩層衛生間調換了個位置,這樣一來宋絨絨看似是消失了,但實際上,她被傳送到了二樓/三樓。羅然和水心的消失也是同理。因為每一間教室的布置都大差不差,除非他們有人能夠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不然很難看穿這一障眼法。
再之後柏明昱利用自己的能力製造出宋絨絨死亡的幻象,讓第一個失蹤的她嫌疑直線飆升,至於在同一時間段出現的兩個宋絨絨,因為幻象無法被機器所捕捉到,所以當時那個跟在木寒身邊的宋絨絨是假的。因為羅然的突然出現,木寒甚至沒有來得及利用自己獵殺者的能力,盜取假宋絨絨身上的道具。或許,羅然的出現也是柏明昱從中做的手腳也不一定。
至於柏明昱是如何做到掌控全局的,她想這應該少不了維克在暗中幫忙。
當他們已經被幻象折磨到麻木之時,柏明昱又利用幻聽乾擾他們的判斷。不過葉嵐溪聽到的聲音源自她的家人,但問題在於葉嵐溪從未跟柏明昱講述過自己的過去,所以柏明昱為什麼會知道他們?
柏明昱是D級鬼怪,傑克叔叔他們根本不是對手,如果,他真的有意想要傷害他們的話......
葉嵐溪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柏明昱愣了一下,然後乖巧的解釋道:“幻聽?原來姐姐以為我的能力是製造幻象嗎?以前確實是這樣,但在我的研究之下,這個能力發生了一些,準確來說我隻是在你們的大腦中動了一點小手腳,無論是視覺、嗅覺還是觸覺,都需要依靠大腦傳遞信號,可要是你們的大腦欺騙你們呢?可惜我的等級還是太低了,想要製造出假象,隻能沿用以前的模板。幻聽也是同理,你可以理解為我在你們的腦海中種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的作用隻是勾起你們心中的陰暗麵,它的發育和走勢是我無法掌控的。所以你們每個人聽到的聲音都是不同的。”
原來如此,葉嵐溪鬆了口氣,眼中的怒意也隨之褪去。
柏明昱:“姐姐還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葉嵐溪:“我沒有問題了。”
柏明昱微笑著望向她:“那你現在打算送我上路了嗎?能死在姐姐的手中也是一種幸福呢。”
他的眼神眷戀而又纏綿,語氣也是輕柔低緩的,仿佛是在訴說這世上最為動聽的情話。
葉嵐溪眼中閃過一抹玩味,抓著柏明昱下巴的手慢慢的移到了他纖長的脖頸上,她微微加重了幾分力道,柏明昱不僅沒有露出痛苦,臉上的表情反倒變得更為興奮了。
葉嵐溪低聲問道:“我殺了你的話,會讓你覺得很開心很幸福嗎?”
柏明昱艱難地說道:“能夠死在姐姐的手中,我很願意。”
葉嵐溪笑眯眯地望著他那張慢慢漲紅的俊臉,在他即將窒息的那一刻,卻又忽然鬆開了手:“那我為什麼要讓你如願呢?”
“哎?”柏明昱捂著自己受傷的脖頸,他垂著腦袋掩蓋住自己眼中的異樣神采。
就差一點。
隻要葉嵐溪對他的殺意足夠濃厚,那他的技能精神控製就可以因此而觸發,他的精神可以瞬間侵占她的大腦,將現在處於劣勢的局麵徹底反轉。
明明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但他不明白,葉嵐溪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葉嵐溪:“柏明昱,你是洛悠然的弟弟吧,因為是同母異父,所以你們的姓氏也不同。之前看到你和洛悠然這雙相同顏色的眼瞳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你了,但你應該用能力影響了我的大腦吧,我聽到的聲音和回憶中的你並不相同。所以說此前神明高中的慘案,你才是隱藏在背後的真凶吧,雖然不知道事發的具體經過。但你就是當年那個重傷入院的幸存者,我說得對嗎?”
柏明昱大方承認:“沒錯,那些鬼怪都是我殺的。不僅是他們,這個遊戲從開辦以來的參與者,也都被我乾掉了。”
見葉嵐溪沒有任何表示,柏明昱麵露困惑:“為什麼姐姐?你不生氣嗎?你不憤怒嗎?我做了這麼多惡事,難道你不想為他們報仇嗎?”
生氣?葉嵐溪確實是有些生氣的,她越過千山萬水,好容易來一趟,可好容易為養豬場找得備選員工卻死的一個不剩。但想到他們之前種下的惡果,葉嵐溪也就釋然了,這樣的危險份子,就算成為了員工也不會老實,遲早有天會被她這個當老板的親手送進監獄裡。
更何況入職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她沒有必要為這群人討要公道。不過柏明昱這個禍害,她絕不能放過。
葉嵐溪臉上笑意加深:“既然你做了這麼多錯事,那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送你進監獄讓接受懲罰了,你自己都說了死亡對你來說是一種幸福,那我怎麼可能這麼好心送你解脫呢?讓我想想,你殺了這麼多鬼怪,少說要在監獄裡服刑五十年,還要承受二十年的鞭刑,對了,你知道什麼是鞭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