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不說話了,他垂著頭猶如一隻鬥敗的公雞,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四個大字。
見他這幅垂頭喪氣的模樣,葉嵐溪感覺心中凝聚的那股鬱結之氣也徹底消散了。當年的恩怨說到底也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小的報複一下就好,她沒那麼小心眼。
而且憑心而論,謝昭還是很有才華的,至少電影的上半部分都極為勾人,就是後續的情節反轉安排的太過莫名其妙,隻要能改掉後期的問題,電影不愁大賣。
葉嵐溪在他身上投資了一百萬呢,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投資付之東流。
不過她也知道,想要拍好這部電影,依靠自己這個門外漢是完全不夠的,關鍵還是在謝昭身上。
葉嵐溪話鋒一轉:“不過我也不是要徹底否決你的提議,但你實在太容易放飛自我了,等你改好劇本之後,我必須要第一個過目,如果有讓我感到不滿意的地方,你也要在第一時間修改好。”
謝昭猛地抬起頭來,那張臉上哪裡還有之前的痛苦和迷茫,他其實早就調節好自己的心情了,就等著葉嵐溪給自己搬台階呢。
謝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生怕葉嵐溪又改口,他連忙說道:“這點沒問題!”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八點
謝昭換上了一件黑色襯衫,襯得身材更為修長挺拔。長發徹底披散下來,蓋住了棱角分明的臉龐,厚密的黑色劉海下,一雙墨色的眼瞳猶如一潭深沉的死水,雖然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透出半分光彩,但現在的他卻好像是變了一個鬼,眼中暗藏著叫人心悸的冷冽。
謝昭伸出一隻手,猶如玉石般瑩白的在燈光下折射出幾分攝人心魄的冷意,被他手指到的馮祥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他後退一步做出防備姿態,卻聽謝昭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說道:“馮祥,就從你開始吧。”
馮祥吞了吞口水,緊張地問道:“開始什麼?”
謝昭眉頭微微皺起:“講故事,上午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馮祥解釋道:“哦哦。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有反應過來。”
謝昭白天和夜晚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如果說白天的他是受困於夢境中的獅子,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威脅,那夜晚的他就是已經露出了猙獰獠牙的野獸,僅僅是對視一眼,馮祥就感覺自己的目光要被凍傷了。
不過好在謝昭隻是要他講故事。
但像是他們這種,每天都過著朝不保夕日子的玩家,回到現實世界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覺,好好玩樂,恐怖電影和恐怖故事他是不會碰的,因為他不想因此而被勾起什麼恐怖的回憶。
所以這十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馮祥絞儘腦汁,也沒能想出一個精彩的恐怖故事。但這也沒關係,反正他還可以從現實中取材。
馮祥緩緩開口:“我要講述的是一個發生在精神病院中的故事。”
“哦?”謝昭來了幾分興趣。
馮祥:“我是一名精神病院的護工,這是我第一天上班。雖然早就聽說過這家醫院的恐怖傳聞,但為了錢我還是硬著頭皮過來了。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年醫生,他戴著口罩,隻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和藹友善,他將醫院的忌諱和注意事項都給我簡單講述了一遍。並告訴我了一個重要信息,不要靠近404號病房。他說那裡管著一個極度危險的病人。我記住了這點,正準備和醫生道謝,但抬頭之時我卻發現那中年男人的眼睛裡一片冰冷空白,根本看不見一點兒的黑眼球,我被嚇了一跳,但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了,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幻覺,可等我正式開始工作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之前的遭遇不過是開胃小菜......”
馮祥是個講故事的高手,通過第一人稱,他講述了極為驚悚的故事。
就連葉嵐溪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原因無他,馮祥故事中的那個關在404號病房抱著陶土玩偶的喃喃自語的男孩,讓她想起了柏明昱。
雖然說柏明昱也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但馮祥隻是講了個故事,並不代表故事中的主人翁就是柏明昱,葉嵐溪不相信這世上應該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馮祥:“現在我講完了,下個該誰了?”
他看向謝昭,卻發現他不知在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謝昭?謝昭?”葉嵐溪推了謝昭一把,沒想到這家夥就像個徹底昏睡過去的死豬,哪怕是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都沒能將他從夢境世界中喚醒。
馮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這就睡著了?他把我們叫過來講故事,不是為了哄他睡覺吧?”
“誰知道。”葉嵐溪指揮道:“也不能讓他躺在這,把他拖回去吧。”
話音落地的那一刻,遠處一盞電燈忽然熄滅了,這一變化極為微弱,若不是葉嵐溪的感知力遠超於尋常人,她也很難發現這個問題。
葉嵐溪喃喃自語:“燈泡壞了嗎?”
然而下一秒,又有一盞電燈忽然熄滅了。
葉嵐溪皺起眉頭,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她正欲上前查看,可在這時第三盞電燈也熄滅了,相比第一第二盞之間長達40s的間隔,這一次隻用了不到30s。
時間間隔在縮短!
接連熄滅了三盞電燈,原本明亮的片場瞬間變得黯然,五位玩家也發現了這個詭異的變化,警惕地望向遠處。
馮祥扯著嗓子大喊道:“誰在裝神弄鬼......”
話音未落,第四盞電燈滅了,片場儘頭的空間徹底陷入了濃鬱的黑暗之中。
此刻的他們好像是站在像是站在地球的兩極,一端幽暗如夜,一端亮如白晝。
接著,第五盞電燈也毫無預兆的熄滅了,燈絲像是遭受了不可抗力的影響,上麵劃過一道奇異的藍紫色電弧,接著光芒徹底收束,這顆燈泡也歸於沉寂。
第六盞、第七盞......
黑暗在加快腳步,不斷地朝著葉嵐溪六人的方向逼近,當十盞電燈全部熄滅之後,片場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環境之中,葉嵐溪能夠清楚的聽到剩下幾人迅速攀升的心跳聲,他們每個人都非常的緊張,生怕黑夜之中會忽然鑽出一個怪物,將他們全都撲殺。
就在這時,顧悅之忽然喊道:“謝昭不見了!”
葉嵐溪:“你說什麼?”
葉嵐溪試探性的伸出腳去觸碰,但腳尖卻碰觸到了一片冰冷是地麵,原本該是躺在地上的謝昭卻不翼而飛了,她就站在謝昭身旁,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謝昭的失蹤。
謝昭的忽然消失猶如在平靜的湖麵中投入的一塊巨石,掀起了滔天浪花,玩家們本就剛認識不久,互不信任,謝昭的失蹤更是加深了他們之間的裂痕。
誰也沒有說話,眼下氣氛就在沉默逐漸變得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不知為何,葉嵐溪忽然覺得眼下場景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一般。
馮祥問道:“現在怎麼辦?我們就乾等著嗎?”
聽到馮祥的聲音,記憶也猶如潮水般湧入了她的腦海中,葉嵐溪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極為驚悚的猜測,她緩聲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現在的場景很像馮祥剛才說的那個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