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述完,顧悅之幾人再度被拉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世界。
再次見到那個冰冷而又熟悉的實驗室,顧悅之心中不禁浮現出幾分恐懼,她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身側。
雖然不想承認,但有葉嵐溪在她確實會感覺安心幾分。
可身旁卻是空蕩蕩的,顧悅之並沒有看到葉嵐溪的身影。
她沒有進來嗎?
顧悅之這才想起來,好像從開始講故事的時候,葉嵐溪就沒有出現過,她去哪裡了?
半小時前
這是葉嵐溪見到過的最為深沉的夜晚。
清冷的月隱匿於雲層之下,群星也在雲層的遮掩下失去了應有的璀璨光彩,天空像是一塊遙望無際的黑色幕布,更是像是籠罩與心頭的一片陰影,葉嵐溪看著那個屹立與遠方的高大身影,心中莫名多了幾分煩悶。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白修文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依然掛著柔和淺淡的笑容:“你來了。”
葉嵐溪開門見山道:“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白修文笑意更深,他反問道:“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嗎?”
“有病。”葉嵐溪白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可在轉身之際,葉嵐溪忽然感覺一雙冰冷有力的手貼在了她的手腕上,手臂處傳來一股極大的拉扯力道,她的腳還在保持著前行的姿勢,根本沒辦法站定,猝不及防之間,她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之中。
白修文的手臂順勢攀上了她的纖腰,葉嵐溪立即掙紮起來,可他的雙臂卻環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鐵鎖,將她牢牢的禁錮在他的懷抱之中。
葉嵐溪轉頭怒視白修文:“你什麼意思!”
白修文附在她的耳畔,語氣曖昧道:“現在是晚上七點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說我還能有什麼意思?”
葉嵐溪又羞又怒,她抬起長腿朝著後方狠踹,可白修文卻對此早有預料,他後退一步,輕而易舉的躲開了葉嵐溪的偷襲,但因為他後退的動作,本是保持著單腳站立姿勢的葉嵐溪瞬間失去了平衡,她的上半身幾乎與白修文的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幾乎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白修文的身上。
兩人此刻的姿勢極為曖昧。
葉嵐溪卻沒有害羞,反而喊道:“你乾嘛?想老牛吃嫩草嗎?”
白修文抱著她的雙臂又緊了幾分,他將頭靠在她是肩膀上,曖昧的往她的耳廓吹了一口氣,葉嵐溪被他弄得渾身發癢,下意識的扭了下腦袋。
白修文的唇極為柔軟,上麵還沾著一層濕濡的水汽,因為她的掙紮,他的唇恰好擦過她的臉,在她的臉頰上劃過一道晶瑩透亮的水痕。
葉嵐溪愣住了。
雖然說白修文並不是第一次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了,但上次她的思維完全被頸肩處的疼痛感占據了,而現在,隨著冷風呼嘯,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臉上那道的水痕正在逐漸變得冰涼。
救命,白修文的口水都弄到她臉上了!
葉嵐溪嫌棄的要命,她艱難的轉過頭,將臉上沾著的口水全都蹭到了白修文那件價值不菲的襯衫上。
白修文並不知道葉嵐溪忽如其來的小動作是為何意,但對於她的親近,他還是極為受用的,頭上頂著的感情數值也因此漲了幾分。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葉嵐溪的眼中。
葉嵐溪震驚地看著白修文,眼中滿是嫌棄。
這個臟鬼!
心情大好的白修文選擇無視葉嵐溪的嫌棄,他輕笑道:“你這麼說也沒錯,我確實要比你大上不少,按照輩分來算,你至少應該喊我一聲叔叔。”
真不要臉!
葉嵐溪懶得搭理白修文,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和白修文抗衡之時,她乾脆放棄了掙紮,但這並不代表她放棄了反抗,之間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做了個虛握的姿勢,掌心之中漸漸浮現出一柄黑色鐮刀狀的虛影。
就在此時,白修文忽然摁住她的雙手,那柄黑色鐮刀虛影還沒能凝實就徹底潰散,葉嵐溪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無法召喚道具的情況,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心中驀然生出了幾分恐慌。
白修文低聲道:“乖,不要著急,聽我把話說完。”
“知道嗎?自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念你,不過準確的來說,我是在想念你血液的滋味。葉嵐溪,你知道嗎?你就像是一朵會讓鬼怪上癮的罌粟花,我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自控能力是那麼的差勁,隻是沾染了那麼一點血液,我就徹底沉淪其中了,正是如此,我才能徹底確定你的身份......”
不要聽了!
心裡的聲音在提醒她。
但真相就像是一個直在引誘她將其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葉嵐溪其實對於自己的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但那也無妨,至少她還有疼愛自己的家人,雖然她和餓女姐姐他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養育之恩早已超越了親情的紐帶,在她心中,他們就是自己真正的家人。
但要說她對於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有一點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作為人類,她卻誕生於一個鬼怪橫行的世界,這點實在是太過蹊蹺了,而且童話鎮有彆於其他城鎮,學校、醫療設施,都極為完善,讓她度過了於尋常人彆無二致的十八年。
可在其他城鎮卻沒有這麼好的條件了,哪怕是臨海市這種大城,基礎設施也不如童話鎮完善,那裡更像是個完全商業化的娛樂中心,你能在臨海市找到許多放鬆解壓的娛樂場所,但卻找不到半點屬於學校甚至補習班的影子。
所以她想,自己會出現在童話鎮應該不是一個巧合。而根據餓女姐姐他們的描述,當時的自己被裹在繈褓之中,放置在威爾古堡的大門口,她的啼哭聲引起了針婆婆的注意,他們這才發現門口的嬰孩。
或許這一切是她那素未謀麵的父母精心策劃的。所以哪怕還未曾見過麵,但對於他們,葉嵐溪心中一直抱有感激。
如今,得知自己真實身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葉嵐溪最終還是沒能抵禦這個誘惑,沉默半晌之後,她開口問道:“白修文,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白修文輕笑道:“好啊,但我從不做虧本生意,你打算拿什麼作為交換呢?”
葉嵐溪:“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嗎?我可以讓你抽取一袋血液。”
白修文舔了舔唇角,露出了一個極為邪惡的笑意:“僅僅是血液的話,可不夠。你的皮膚、你的血液、你的骨骼,你身上的每一處都是讓鬼怪實力大增的大補之物,哪怕是幾滴血液,都能讓我的實力有所進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忽然擁有了讓你無法召喚道具的能力呢?葉嵐溪,你說我怎麼可能會放過你呢?”
轟!
葉嵐溪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遭遇彈槍雨林的襲擊,在這一刻直接被炸成了無數碎裂的肉塊,她的大腦陷入一片空白,神智也跟著一同離家出走,她的雙瞳漸漸變成了與這夜色如出一轍的空蕩,眼神漂移不定,不知該落在何處。
白修文繼續說道:“你就像是一顆炙熱的太陽,讓我們猶如撲火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的湧上前來,你身上散發的幽香氣味是能夠刺激我們感官的引誘劑,你的存在,會讓鬼怪變得瘋狂。我不是例外,傑克、餓女他們幾個也不例外,你以為他們當時為什麼想要收養一個人類小孩?人類是鬼怪最為美味的口糧,帶著一個人類小孩,就要承擔來自各方鬼怪帶來的壓力,而帶上你,這壓力就會驟然增加數十倍。如果沒有好處,他們為什麼要鋌而走險?”
“其實他們和我一樣,都想吃掉你。”
白修文微笑著望向葉嵐溪。
半年前被關進監獄的那件事,是他鬼生之中永遠也抹不掉的一個汙點,但他知道,做過的事情,必然會留下屬於它的痕跡,所以對於自己落網一事,他並沒有太多意外,相比這個,最讓他感到不爽的是,他居然栽到了一個人類小女孩的手中。
他那顆早已化成一潭死寂湖水的心,因為葉嵐溪而掀起了幾分波瀾,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情緒,但他知道,他不喜歡葉嵐溪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周圍環繞地明明都是群豺狼虎豹,可她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自由穿梭期間,這不是很違和嗎?
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親親自將這個血淋淋的真相揭露在她眼前,讓獵物明白自己到底為何,這是他給予獵物最大的仁慈。
可當他真這麼做的時候,白修文卻發現,自己並不高興也沒有感到輕鬆,身上像是驟然壓上了一塊巨石,堵得他胸口發悶。
她在哭。
她的眼角不知在何時染上了一層瀲灩水色,一行清淚淌過泛紅的臉頰,像是寒夜露水洗滌過的花瓣,透著幾分我見猶憐的淒美。
葉嵐溪一直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她不想在白修文的眼前露怯,但這真相,實在給她帶來了太大的打擊。
她想起了傑克叔叔總是半夜跑到她的床邊,用一種熱烈到無法直視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
她想起了餓女姐姐總是望著她流口水的模樣。
她還想起了星野,想起了他們相隔半月之後的相聚,他對自己說:“你身上好香。”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是一盤點心,一盤對於任何鬼怪來說無法抵擋的點心。原來他們收養她的原因,也不是殘存的人性勾動起一絲惻隱之心,而是想要吃掉她......
葉嵐溪低垂著頭,語氣哽咽道:“白修文,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告訴我這都是假的,好不好啊,就當是我求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好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其中蘊含的哀求意味卻沒有隨著音量而減弱,反而變得更為濃烈。
白修文不知在何時鬆開了鉗製著她的雙臂,葉嵐溪也得以從他懷抱中掙脫出來,她轉過身,用力的扯住他的衣領,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豔色容顏中帶著一股讓人心疼的哀求。
“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就是個普通女孩是不是?我就是個平凡人,是不是啊!你說話啊!”
“彆哭了。”白修文抬手,動作輕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淚水,連他自己的都沒有注意到,他現在的眼神是多麼的溫柔。
哪怕他不想承認這一切,當他的眼神還是清楚的寫明了他此刻的心疼。
葉嵐溪語氣尖銳的大喊道:“彆碰我!”
她彆過腦袋,同時揚起手臂,狠狠的抽了白修文一耳光,白皙的臉側瞬間浮現出一個紅腫的五指印,白修文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負麵情緒,他隻是靜默地垂著頭,用一種帶著憐憫的目光望向她。
他不後悔告訴葉嵐溪這個殘忍的真相,雖說一開始他確實是帶著惡意的目的,但現在他卻非常感謝自己承擔了這個惡人角色,若是這件事是由葉嵐溪的家人或者朋友說出口,恐怕會更難令她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