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雋想了想, 還是拒絕了節目組。
現在他要從零開始重闖娛樂圈,比起當偶像,他寧願重複走演員的老路。
之前他會參加麵試, 隻是因為他已經到了門口, 又剛好叫到他。
他麵試時相當敷衍, 又是個人練習生沒有背景和資本支持, 原以為不會通過的。
沒想到……
甚至在賀明雋拒絕後,節目組又派了人和他交涉。
見到這張臉以及他在麵試時的表現, 節目組的編劇已經準備了好幾套劇本了。
為了讓賀明雋改變主意,節目組的人給他提供了更優越的條件,還畫了大餅,見他依舊不為所動, 還狀似好心提醒實則威脅地暗示:他這樣會得罪節目組,傳出去更會影響他的名聲,一個爽約的人,誰會願意和他合作?
可惜, 賀明雋又不是真的不諳世事的十七歲少年。
“我還沒有簽約。”賀明雋平靜的語氣透著幾分不耐煩, “你們再囉嗦,我就報警告你們騷擾未成年。”
雖然賀明雋真實年齡已經超過十八歲, 心理年齡更老,但這不妨礙他以此為借口。
把人趕走後,賀明雋也收拾行李離開酒店。
——再晚一點退房,他就要加錢了。
萬界願望係統隻給賀明雋安排好身份,準備了證件和住處(定了三天的酒店),其餘什麼都沒有。
他現在身無分文。
對賀明雋來說,係統規定的任務可以放在一邊,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掙錢以及解決簽證問題。
賀明雋想了想, 還是決定去拿自己的遺產。
如果有捷徑,他為什麼還要辛苦工作呢?
真算起來,他參加工作的經曆實在屈指可數。
賀明雋打車去賀大哥的公司。
他提前讓係統查過,今天大哥在公司。
萬界願望係統有點意外:“你要認回家人?”
之前它用家人來打動他的時候,他可是毫不在意呢。
賀明雋沒搭理它。
對待這個外來統,賀明雋可不像對七七那麼寬容有耐心。
路上,賀明雋繼續了解他上次脫離世界之後的發展。
他沒有立遺囑,他的遺產應該按照繼承法由第一順序繼承人,也就是他的母親繼承。
隻是雲舒女士早就退休了,一心遊玩,連自己的事業都不怎麼管。
估計一切都被大哥接手了。
到了公司樓下,賀明雋讓司機稍等,並借手機打電話讓賀大哥來付車費。
他最先撥打的是賀大哥的私人號碼,可因為是陌生號的緣故,沒能接通。
司機通過後視鏡往後瞥的眼神滿是懷疑。
賀明雋:“……”
幸好他記性不錯,另一個工作號他還沒忘。
也幸好,這次電話被接通了。
賀明雋清楚,如果自己直接說身份,不管電話那頭是誰都會把他當神經病。
而且這些事還是當麵說更安全一點。
於是,賀明雋快速地說:“賀總,我現在在貴公司樓下,出了點意外,麻煩你儘快安排人下來幫我支付一下車費。”
電話那頭的人剛說了一聲“好”,似乎還想再說什麼,賀明雋就報了車牌號又說聲謝,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賀大哥滿頭霧水。
不是,這人到底誰啊?
他再回撥過去,就沒人接了。
賀大哥想了想,懷疑是哪位合作夥伴或熟人,他還有點好奇,就從錢夾裡拿出一張百元紙幣讓助理下去接人。
這位助理,賀明雋也認識。
他看到後,就把手伸出去招了招,喊:“趙助理。”
趙助理看過來,腳步有些遲疑。
作為助理,記人算是工作內容了,可他真想不起這人是哪位。
不說長相,光是那一雙藍眸就足夠有辨識度也令人印象深刻,然而,他卻毫無相關記憶。
“您好……”趙助理走近打招呼。
賀明雋十分淡然地一點頭,出聲讓趙助理支付車費,隨後就很自然地問起賀大哥的情況。
他一直掌控著話題,直到進入賀大哥的辦公室。
趙助理說:“賀總,我把人接上來了。”
“嗯。”賀大哥抬起頭,十分莫名其妙,“這位是……”
趙助理也目瞪口呆:“啊?不是您讓我去……”
忽然反應過來,趙助理就打算喊保安。
賀明雋這時開口:“其實,我認識的是小賀總,或者說明總。”
趙助理臉上的驚訝更甚,還有點慌亂——這騙子也太大膽了!
前不久是明總的一周年忌日,賀總請了三天假,再回來工作狀態還有些不佳,顯然是沒從弟弟早逝的悲傷中走出來。
現在這人竟然拿明總做文章?
要知道,在公司他們都快把賀明雋當做一個禁忌了。
以前公司裡有很多賀明雋的粉絲,不管是真心喜歡,還是為了大老板的好感,可自從賀明雋意外死亡後,他們就沒人用他的照片當壁紙或頭像,生怕賀總見了傷心。
賀總辦公室掛著的那副字也摘下來了。
趙助理瞄向賀總,果不其然,看到賀總的下頜都繃緊了,臉色平靜而難看,顯然是在壓抑著情緒。
“賀總?”趙助理有點小心翼翼地開口,同時又瞥向那個來曆不明的罪魁禍首,卻看到那個藍眸少年一臉淡然地坐下了。
坐下了?
賀明雋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紙放在茶幾上,他說:“我有東西要轉交給你。”
他又看向趙助理,禮貌又不客套地說:“麻煩幫我拿瓶賀總常喝的礦泉水,要常溫的。”
賀明雋連買瓶礦泉水的錢都沒有。
他現在身體特殊,水質太差他根本喝不了,酒店的熱水壺他更不會用。
他已經渴了半天了。
趙助理:“……”
不是,這人怎麼這麼理所當然啊?還要賀總那兩百多一瓶的礦泉水?
哎?他怎麼知道賀總有礦泉水的?
這是提前做了多少工作?
而這時,賀大哥從辦公桌後起身走了過來,看到那張紙,他十分急切地邁了兩大步,抓起那張紙,又放輕了動作。
紙上有四個字:賀明雋留。
賀大哥自然是能認出賀明雋的字的,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有辨識度。
賀大哥神情複雜,似乎是不敢展開這張紙。
賀明雋十分淡定地抬頭看著,他有點難以理解這種情緒。
他已經習慣,也能平靜接受各種分彆。
都一年多過去了,他以為他們都已經習慣“賀明雋”的死亡了。
而實際上,賀大哥和雲女士一開始根本不願意相信賀明雋就那麼突兀地離世了。
他死亡時,麵色平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外表看不出任何創傷。
後來,他們接受了這個現實,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在親人死亡後能心情平靜,毫無哀慟。
更何況,對他們來說,這完全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他還那麼年輕、那麼有才……
直到現在,他們看到與他相關的東西還會覺得心裡堵得慌。
突然出現的奇怪少年,拿著疑似賀明雋的遺書,這讓賀大哥恍惚又忐忑。
到底是什麼?
“你先出去。”賀大哥對趙助理說。
賀明雋提醒:“水。”
賀大哥:“給他拿。”
趙助理從儲物櫃裡拿了一瓶水,輕輕擰開一點,放到賀明雋麵前,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賀大哥踱了幾步,深呼一口氣才打開那張紙,裡麵是空白的。
賀大哥皺著眉來回翻看。
“信呢?”賀大哥看向賀明雋,“還是你在捉弄我?”
哪怕對方是拿這些來好處,賀大哥都沒有這麼生氣。
可換個角度想,如果這人是為了利益,那信件的真實度就大打折扣了。
然而,賀明雋就是來要錢的。
他說:“這四個字是我寫的,油墨的味道還在。”
就是他剛才在樓下等待時隨手寫的。
在賀大哥發火之前,賀明雋又說:“哥,我回來了。”
賀大哥的表情由震怒轉為疑惑,又帶了點嫌惡。
賀明雋卻像是毫無所覺,淡定地羅列出各種證據。
一開始賀大哥是不以為意的,把賀明雋當成一個愚蠢的詐騙犯,都差點叫保安了,可他因為憤怒又想親自把人罵一頓,就暫時忍住了,然後,他越聽神情越凝重。
賀大哥有點懷疑,可是那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細節,甚至研究室裡至今還沒有完全解開的機密,除了賀明雋本人,還會有誰知道呢?
“我知道這一切有點匪夷所思。”賀明雋總結道,“可我一醒來就成這副模樣了,身上有證件,可我卻沒有絲毫關於這具身體的記憶。”
賀明雋把係統和那些與這個世界無關的經曆都隱瞞了,否則,他隻怕會更容易被當成瘋子。
“其實,那些遺物我有辦法拿回來,隻是……”
賀大哥沒等他說完,就瞪著眼睛訓斥:“什麼遺物?”
現在賀大哥的心情十分複雜,理智告訴他這一切太離譜了不該信,可這孩子說的又都能對得上……而他心底其實也更願意相信弟弟還活著。
那麼,“遺物”這兩個字就變得十分刺耳了。
還有……
“你的意思是,要不是為了那些財產,你就不打算回家認我們了?”
賀明雋笑了下,說:“這不是怕你們不信,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嗎?”
一直盯著他的賀大哥眼眶突然有點發熱,明明是兩張完全不同的臉,可這一笑,又讓他恍惚看到弟弟的影子。
賀大哥思索片刻,開口:“給你預約個身體檢查,還有精神方麵……”
他有點說不下去。
說到底,賀大哥還是不能完全相信。
賀明雋:“可以。”
賀大哥又讓他回家住,這也是一種試探和驗證。
賀明雋依舊沒有拒絕。
家裡的布局和密碼等賀明雋都記得,哪裡變了他也能說出來。
賀大哥:“你的記性還是這麼好。”
說完,他就愣了一下。其實,如果不是信奉了四十多年的唯物主義在堅持,他應該已經信了。
相處了三天之後,賀大哥就徹底信了。
接下來,就是解決賀明雋的國籍問題,以及該把這事告訴雲舒女士。
這是賀明雋的要求,除了再告訴母親,對於其他人就沒必要挑明了。
雲舒不是那種掌控欲強的家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她對孩子幾乎是放養了,可這不意味著她不愛自己的孩子。
賀明雋“去世”後,她幾個月都提不起來勁兒,還病了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