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裡離開的時候關門的聲音不小,他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軍靴踩在地上的聲音。
伊芙坐在臥室裡,望著剛剛還掛著尤裡風衣外套的衣架發呆,上麵孤零零掛著的淺咖色女式風衣無端地給她一種形單影隻的感覺。
尤裡的腳步聲消失,片刻之後,伊芙家的門再次被敲響。金發少女慢吞吞地走過去開門,這一次門口站著的,果然是隔壁聽牆角的西爾維婭小姐。
西爾維婭一進門就是一通習慣成自然地檢查,尤裡·布萊爾今晚在伊芙家活動的空間很有限,她確認之後,終於將注意力轉向了披著外套坐在沙發上的伊芙。
伊芙處理傷口的手段自然是一流的。西爾維婭用指尖輕輕掀起她的領口看了一眼,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男人。”
那一咬是挺狠的。清晰血紅的牙印刻在少女白皙圓潤的肩膀上,簡直就像是一個宣誓所屬的標記。
即使西爾維婭沒有看到尤裡·布萊爾當時的表情,也能從中感覺到青年當時滿心的不甘與偏執感。
西爾維婭閱人無數,她直覺尤裡·布萊爾絕對是個難纏的家夥,伊芙今晚看似和他成功決裂,但是能不能分手成功還是個未知數。
有的男人一旦被提了分手,就會立刻跟陽光下的露水似的人間蒸發;而有的男人被提了分手,說不定反而會變得比先前更加難纏可怕。
作為伊芙的上司兼保護者,西爾維婭衷心希望他是個乾脆的男人。
但是從尤裡·布萊爾幾次故意糊弄伊芙、回避問題的態度上來看,他又很大可能會是第二種……不過這點還是先不要說出來讓伊芙煩惱了。實在不行,製造一場意外,讓“伊芙·卡洛琳”這個身份消失然後為她改頭換麵也行。
反正西爾維婭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白夜去接近德米特裡厄斯搞情報,那簡直就跟讓黃昏拿起手術刀給她動手術一樣不靠譜。
“做的不錯。至少這一次,你清楚地對尤裡·布萊爾表達了想要劃清界限的意願。”
西爾維婭鼓勵性地表達了肯定。
伊芙坐在沙發上,她維持著一個雙手抱著腿,將額頭抵住膝蓋,自我封閉的姿勢。
和尤裡的談話信息量真的很大。
伊芙知道,尤裡跟她說起她的過去是想要告訴她自己選擇弄臟雙手的原因——其實那樣大可不必,因為伊芙的經曆和身份都很特殊,她雖然是間諜,但她同時也討厭背叛者。作為伊芙,她扮演著一個溫柔善良單純,連小動物受傷都會心疼的平凡少女,但作為白夜,如果有必要,伊芙並不介意親手刑訊給國家和組織帶來損失的背叛者。
可有些事情,哪怕明知道沒有意義,但是她仍然無法不去在意。
伊芙突然開口問西爾維婭:“兩年前的那場邊境戰,真相到底是什麼?”
西爾維婭挑眉:“什麼?”
前一個問題沒有得到明確回答,伊芙的下一個問題又很快沒頭沒腦地冒了出來:“提拉蒙集團……就是前兩天把我從賽艇上撞下去的那個男人家,他們背地裡是不是有什麼非法交易、或者是違法行為?”
聽了一晚上牆角的西爾維婭哪裡還會聽不明白伊芙的意思。
“生意做到能跟德斯蒙集團合作,隻要是個公司,財務隨便查一查,多少都會有些問題。”
西爾維婭說著搖了搖頭,看著伊芙:“問題是,你希望我的回答是他們有問題,還是他們沒問題?”
“……他們有問題還是沒問題,現在都無所謂了。”
伊芙慢吞吞地回答道。
尤裡·布萊爾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究竟為什麼要把提拉蒙集團的人都抓起來,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伊芙站起身,像是要把胸中的燥鬱感稀釋開來一般用力呼吸著。
恰在這時,門口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半夜三更——原本伸出手想要去拿片安眠藥的伊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已經快要淩晨了,這個……莫非是尤裡去而複返了?!
伊芙一下子嚇醒了,她像是趁著丈夫不在家偷情的妻子一樣,驚弓之鳥般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的想法顯然與伊芙有些不謀而合,她在聽到敲門聲的第一反應就是起身想要躲到客廳的窗簾後麵去。
嘖,原以為尤裡·布萊爾就算是難纏的那一款也至少要等到第二天吧……結果竟然這就回來了嗎?!不對,現在的重點是剛剛她跟伊芙的對話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仿佛偷情進行到一半的情夫,西爾維婭迅速地脫了高跟鞋悄無聲息地飄到了窗簾後。
冷靜點,不過是個前任罷了……等等,如果尤裡·布萊爾跟她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了,那麼半夜三更秘密警察上門不配合開門好像也是會被他們破門而入抓走的。
伊芙在心裡開了個沒營養的玩笑,心情複雜地走到了門口。
伊芙擰動門把手,腦海中混亂著思考著一會兒究竟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麵對去而複返的尤裡。
在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少女的手隱約感覺到了一股極其輕微的力量在往相反的方向拉扯著門,然而開門後,門外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尤裡先生嗎?是有什麼東西忘記……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