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算是徹底見識到了秘密警察厚著臉皮曲解口供、顛倒黑白的本事!
“你如果不希望我成為你所說的那種,可怕的秘密警察,那就不要離開我啊。”
因為處理傷口的緣故,二人靠得很近,近得伊芙仿佛可以從那雙紅玉般的眼眸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影子。
尤裡的聲音裡帶著柔軟哀求般的意味。他為伊芙處理著小腿上的傷口,原本就維持著一個單膝跪地的姿態,此時此刻他抬起頭,專注而堅定地注視著她,猶如祈求救贖的虔誠信徒一般:
“請看住我吧,萬一你離開了我之後,我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怎麼辦?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才能知道怎麼樣做才能算是真正的好警察吧。”
所以……請馴服他吧,但請不要離開他。
如果她願意留在他的身邊,他雖然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但隻要合理,他也願意為她做出一些讓步和改變。
就像獅子在愛人麵前收起鋒利的爪子一樣,低下了驕傲的頭顱,心甘情願地任由對方將鎖鏈束縛在脖頸和四肢上一樣,他也願意嘗試著做她心目中的“好警察”。
如果說當尤裡走下樓梯時,他的心中除了懊悔還有對自尊心的堅持——那麼,當爆炸聲傳來時,伊芙可能會被炸死、然後徹底從他的世界裡消失這個可能性,瞬間就擊碎了尤裡僅剩的驕傲和猶豫。
那種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血液,刹那間冰寒徹骨的恐懼感,讓尤裡·布萊爾徹底明白了伊芙對他意味著什麼。
非常重要、極其重要、獨一無二——跟他對姐姐截然不同的感情,但是那種執著的程度卻沒有任何的差彆。
如果姐姐真的幸福的話,尤裡想,他或許可以慢慢接受姐姐用更多的時間去陪伴羅迪還有吉娃娃丫頭;但是如果換了伊芙……
不要說是陪伴在彆人的身邊了,僅僅是想到德米特裡厄斯對伊芙殷勤的模樣——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違法蹲監獄之後,德米特裡厄斯可能會趁虛而入,尤裡簡直恨不得當場掏出槍給那小子來一下。
黑發青年的話語已然極儘退讓,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一絲卑微,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伊芙,等待著她的回答。
伊芙猶豫著,對於尤裡突如其來的轉變,她的心中既苦澀又驚訝,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甜蜜——而就在這時,尤裡宿舍裡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作為軍人,尤裡沒有一絲的猶豫。他迅速地走到了電話邊上,在鈴聲響起第三下之前,果斷地接了起來。
“喂,中尉。是我,尤裡。”
他的聲音沉著冷靜,仿佛剛剛那個溫柔和煦的青年隻是伊芙眨眼即逝的錯覺。
不可以……不可以被動搖啊,伊芙。
金發少女捂著胸口,輕輕出了一口氣——誰知下一秒,尤裡的聲音突然因為憤怒拔高,他捏著電話的手指因為用力,幾乎可以看到白色的骨關節。
“你說什麼?!”
伊芙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電話中中尉的聲音音量適中,但卻足以讓兩米之外的伊芙聽得清清楚楚,而尤裡現在,顯然也沒有回避少女的意思。
“提拉蒙莊園以及提拉蒙集團下屬的所有建築,今天淩晨一點,突然全體發生重大爆-炸。巴澤爾·提拉蒙的妻子和孩子慘死,參與現場證據搜集的中隊隊員死傷大半,目前正在醫院緊急救治。”
尤裡沉默了兩秒,聲音裡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那……我們的證據和資料呢?”
很多事情,比如一些跨國非法的收購、一些去向不明的資金,僅僅憑巴澤爾·提拉蒙根本不可能做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提拉蒙集團背後還有藏得更深的人。
財務省給的證據,隻能把巴澤爾·提拉蒙送進監獄,但尤裡想做的,是把那些藏在暗處、危害國家的蠹蟲一個個都捉出來捏死。
“我們的車上也做了手腳,所以……”中尉的聲音裡帶著同樣的沉痛和不甘,“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尤裡狠狠踢了一下牆。
他看上去還想再砸點什麼,不過他剛剛抄起閒置的煙灰缸,側過頭就看見了伊芙湛藍明亮的雙眸。
尤裡卡頓了一瞬,緩緩將煙灰缸放回原處。
“我知道了……所以,唯一的線索,就隻剩下巴澤爾·提拉蒙了對嗎?請放心,中尉,今天之內,我一定讓那家夥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得乾乾淨淨——”
中尉用無奈的聲音打斷了尤裡。
“巴澤爾·提拉蒙也死了。根據推測也是淩晨一點左右,頸骨斷裂,就在保安局的審訊室裡。值班的守衛也無一幸存。”
尤裡沉默著,他手裡的話筒發出即將要被捏碎的嘎吱嘎吱聲。
中尉猶豫了一下,突然問:“說起來,尤裡,你今天下班後去看伊芙小姐了嗎?她還好吧?”
尤裡隱隱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他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伊芙,深吸了一口氣:“去了。她現在跟我都在宿舍這邊,因為在我離開後大約十五分鐘,她突然遭到了炸-彈襲擊……”
尤裡說到這裡,突然明白過來什麼。他怒極反笑,像是原本沒有方向的恨意突然找到泄洪的方向一般:“所以,跟這件事有關?”
“冷靜點,尤裡。對方很明顯知道是你負責這個案子,他是衝著你來的。”
在聽到伊芙沒事消息時,中尉也微微鬆了一口氣,他隨即正色道:
“殺死巴澤爾·提拉蒙的人在他的屍體邊上,放了一束白玫瑰,還附了一句話——【對你的玫瑰致以誠摯的問候,布萊爾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