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想回頭看,但是伊芙在這個時候突然輕輕咬住了他的唇,尤裡的動作一頓,情不自禁回轉向她,剛想要竭儘全力地回應少女的熱情,卻突然感覺到左邊的手腕倏地微微一涼!
這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尤裡徹底愣住了。
不等尤裡反應過來,伊芙已經動作迅速地擒住了他的胳膊,毫不猶豫地朝著她自己,又或者是她身後的金屬床架拉扯過去!電光火石間,尤裡驚愕的目光終於捕捉到了那讓他手腕發涼的罪魁禍首。
在他的手腕上麵,那銀亮的手銬赫然正是尤裡日常掛在腰間的那條!
黑發青年的緋瞳驟然瞪大,他按在床墊上、沒有束縛的那隻手猛地發力,軍人的本-能讓他條件反射地就想要握拳揮擊過去!可就在那極其短暫的半秒之內,另一個念頭又極快地閃過了他的腦海。
如果他反抗甚至還手,那麼伊芙很可能、不,是一定會受傷的。
尤裡抬起了一半的右手僵在了原處——機會轉瞬即逝,隻聽哢噠一聲手銬閉合的清脆聲響,勝負已成定局。
在尤裡瞠目結舌的眼神裡,伊芙發揮出了遠遠超出她日常水平的靈敏身手。她抓住尤裡手銬的另一端,乾脆利落地拷在了臥室的金屬床架上!
伊芙趁著尤裡呆滯的空檔,像一隻身形靈活的貓咪一樣迅速地從他的懷抱裡離開。
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伊芙站在床邊,得意洋洋地撣了撣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露出了一個大功告成的甜蜜笑容。
尤裡一臉無言地看著自己被銬在床架上的手銬,忍不住略帶惱怒情緒地用力扯了兩下。在確認伊芙是真的將他銬住了之後,他的思緒逐漸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像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薄怒。
他不太抱期望地伸手摸了一下口袋,空空如也。再一抬頭,果然,手銬的鑰匙被伊芙套在食指上,輕巧地轉著圈,歪頭看他。
金發少女的唇邊殘留著剛剛被他吻糊的淡淡紅影,精致白皙的麵容上的紅暈伴隨著她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一點點消退,清澈明亮的藍眸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尤裡深深地凝視著她,沒有被銬住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自己剛剛被伊芙咬破的唇上,微微的刺痛和殘留的溫度讓青年忍不住感慨:難怪有那麼多意誌力堅硬如鋼鐵的鐵血軍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結果卻被女間諜在安全的大後方一槍斃命。
假如他的未婚妻小姐真的是間諜的話,想必現在他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轉瞬間淪為了階下囚,尤裡少尉長歎了一口氣,他按著唇的手輕輕上移,覆在了額頭上,拇指無意識地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對她生氣。
尤裡試圖與伊芙談判。
傳統的俘虜談判裡,一般都是俘虜先亮明身份,尤裡沒有這方麵的經驗,開口之後語氣裡竟然還帶著一絲調侃和威脅。
“伊芙小姐……我可是你的未婚夫,你確定你要這麼對我?”
他晃了晃手銬。
伊芙沒有半點心虛,她輕輕抖了一下手腕,將手銬的鑰匙收入掌心。伊芙轉過身徑直走到了落地穿衣鏡前,自顧自地對著鏡子整了整因為剛剛的親密而略顯淩亂的連身長裙領口,以及披散在肩膀上的金色長發。
時間緩慢流淌,大概過去了一分鐘,伊芙整理結束,花掉的紅唇也重新塗勻了唇膏。
伊芙謹慎地將手銬的鑰匙放在了臥室門口的地麵上,走到了尤裡的麵前,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和他對視,漂亮的藍眸裡寫滿了認真。
“尤裡先生你,在找人假扮醫生試圖給我多吃幾天安眠藥把我困在家裡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是你的未婚妻呢?”
尤裡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微微凝住。
“那是,那是因為……”
伊芙不等尤裡說完,突然抬起手,將他唯一自由的右手用力按在床墊上,另一隻手扶住了黑發青年身後的床架,麵容強勢迫近了過去。
伊芙的唇與尤裡相隔咫尺,淡淡微甜的英國梨水味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為她清新淡雅的裝束平添了一份純真美好的氣息。
她的聲音不悅中透出了淡淡的疏離感,這讓尤裡一下子打消了趁機反抗的念頭。
“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圈養在家的寵物。無論我們的關係如何變化,我都隻屬於我自己。謝謝你的保護,但是希望尤裡你能明白:我是一個成年的自由獨立個體,而你也不是我的監護人,我有權利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而這一點——無須任何人同意。”
這番話她曾經對試圖阻止她進入WISE的黃昏說過,現在,她也把這些話送給尤裡·布萊爾。
伊芙想要的愛情,包涵著尊重、關心和保護,或許還有一些占有欲,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建立在“她願意”的基礎上。
“我要去配合伊利亞少尉他們中隊這一次的行動,我會注意保護好自己的,希望尤裡先生對我有點信心。噓——”
眼看著尤裡眼神著急地想要說什麼,伊芙再次用指尖抵住了他的唇,低聲笑道:“請注意,未婚夫先生,我沒有在說服你,我是在通知你。”
尤裡沉默地看著她,他一時間覺得眼前的金發少女仿佛有些陌生,與平日裡溫柔慵懶、惹人憐愛的模樣截然不同——但是他又很快想到了伊芙在那次聚會上,麵對著那些或多或少想要看她笑話的高官貴婦們,坦然說出男女平等那樣的言論,以及她在伊甸學園運動會上直接掀了克萊因舍賽艇的倔強模樣……或許,那個時候和現在的她,才是她最本質的模樣。
伊芙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本來的樣子,隻不過,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她總是會笑眯眯地接受幫助和保護,可一旦有人踩到她的底線,她便會像發怒的貓科動物一樣凶巴巴地發出警告。
尤裡安靜了下來。伊芙看著他明顯已經不再反對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就要走出去。
眼看伊芙拿起鑰匙就塞進口袋,關上門就要離開。
還以為伊芙教訓完就會給自己解開手銬的尤裡大驚失色:“等……等一下!”
伊芙停下腳步,回頭挑眉看他。
“這個……”尤裡皺著眉頭晃了晃手銬,“給我解開吧。至少,讓我跟那幫人一起去,這樣還可以在關鍵時刻保護你——”
這可不行。
伊芙微微揚起了下巴,她可不希望到時候,如果WISE和保安局的人起了什麼衝突,尤裡再進去插上一腳——據她所知,哥哥黃昏大概率也會參與這次行動,尤裡要是發現了什麼,對哥哥的“梟”任務也是十分不利。
這個理由自然是不能宣之於口的,而且……
伊芙站在門口,故意將鑰匙輕輕朝著半空中拋了兩次。她在尤裡頭疼的視線裡看了看手表,突然發出了一聲誇張的驚呼,而與此同時,等在門口的伊利亞也敲了敲門,表示時間差不多到了。
“真抱歉,我趕時間。”
伊芙用一種遺憾的語氣說道,“沒辦法。今天的話,就角色調換一下,麻煩尊敬的布萊爾少尉替伊芙小姐看個家,我會儘量在晚飯之前下班回來的,拜~”
臥室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等在門口的伊利亞在敲完門之後,隻看到了伊芙一個人打扮整齊地走了出來。她確認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剛剛好,伊芙非常守時。
不過,尤裡·布萊爾呢?該不會是被伊芙氣死了吧。
在下樓的過程中,伊利亞隨口問了一句。
伊芙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溫柔無辜的笑容:“我覺得……尤裡他最近幾天太過於勞累了,所以決定請他在家裡休息一天。”
“……你把他打暈了嗎?”
“伊利亞小姐您真會說笑,我怎麼會對未婚夫做這麼粗魯的事情呢?我就是,稍微限製了一下他的人身自由,讓他在家好好反省一下罷了。”
伊芙一邊說著,一邊笑眯眯地在自己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模擬了一個手銬合攏的動作,嘴裡還配合發出了“哢噠”一聲的擬聲詞。
“哇哦~”
伊利亞的腳步突然停下,她臉上的表情變換了數秒,在“我真的非常想看看那個場景”和“不行任務就要開始了吧”之間來回猶豫。
片刻之後,她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伸出雙手按在了伊芙的肩膀上,語氣誠懇。
“就這樣走掉是不是太可惜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給你十五分鐘。”
伊芙神色冷靜,微笑著拒絕了她的提議。
“不必了,十五分鐘?我可不是那麼快的女人。出發吧,伊利亞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