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MISSION 66(1 / 2)

在那場東西國學術交流結束之後,剛剛動完手術的德米特裡厄斯被火速送回了國,下了飛機就直接送進了醫院。

他直接住進了最高等級的加護病房,護士們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醫生一天三次地探望檢查,就連伊甸學園的老師和同學也來了好幾次。

母親來看望了一次,在確認他無礙之後,很快變了臉色,神情冷漠地就走了。後來德米特裡厄斯回想起來,大概是因為他小心翼翼地問了她關於父親的事情的緣故。

少年的心情變幻莫測。

一開始,他剛剛醒來,一想到自己沒能在學術交流會上拿下優勝就在心裡又氣又恨,不知道如何麵對父親失望的眼神。後來,他等著等著,又十分焦心害怕,擔心父親已經他的失敗對他徹底失望,連見都不想見他了。

但是一直到他痊愈出院,父親多諾萬·德斯蒙都沒有來看過他一眼。

他在心裡排練了許久對父親道歉認錯的話語,最終也沒能對他說出一個字。

那個時候的德米特裡厄斯,儘管從小就習慣了父親對冷漠和無視的態度,但是每每看見周圍人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他的心底總會再度升起不切實際的幻想。

對,沒錯。一定是父親太忙了。

他們的父親對他們再關心又怎麼樣呢?能比得過他的父親嗎?他德米特裡厄斯·德斯蒙的父親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爸爸。

爸爸才不是不愛他,隻不過是太忙了。因為爸爸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國家大事上,這才沒能即使關心他。

……

少年德米特裡厄斯在心裡這樣一刻不停地說服著自己,直到某一天,那件事情的發生。

那天,他在伊甸學園的校門口看見了自家的車子以及保鏢。他急急忙忙地上前詢問了管家,得知了父親來學校跟校長麵談的消息。

跟校長麵談?父親……是想要關心他的學習成績,以及畢業後的專業方向選擇嗎?!

表情一下子欣喜了起來,德米特裡厄斯急急忙忙地拋下了小夥伴,轉身就朝著校長的辦公室跑去,也因此錯過了管家吉布斯先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一路衝到了校長室門。

校長室的門緊閉著,但是如果湊上前去,隔著古典氣息濃鬱的深棕色木門,仍然可以聽見裡麵的對話。

德米特裡厄斯期待地湊了上前,他伸出手,剛想敲門,裡麵就傳出了校長與父親的聲音。

“德斯蒙總裁,見到您真的是不勝榮幸!德斯蒙少爺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課程在我們伊甸都名列前茅,想必一定是繼承了您的頭腦與才華……”

聽見校長對自己的成績讚不絕口,德米特裡厄斯的唇角禁不住地上揚,然而下一秒,門內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聲音就將他的笑容凍在了原處。

“名列前茅?那也就是說,並不是第一名咯。這樣的成績,難怪在之前的東西國學術交流裡輸給了巴伐利亞學園的代表,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名額給彆人,這樣也免得在國外丟人現眼了。”

仿佛有冰寒徹骨的風暴,一瞬間門鎖住了他的全身。德米特裡厄斯就像一個雕像一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那、那是因為對方的課題實在是太過於……”

校長顯然也緊張了起來,“這一次的評委比起暫時沒有成績的國際話題,更加看重有實際研究成果的課題,所以……”

“哈哈哈,不要那麼緊張嘛,校長先生。”多諾萬·德斯蒙用乾巴巴的語氣笑道:“說到底,德米特裡厄斯那孩子的課題也是我看過的。區區一個東西國學術交流,說到底隻不過是小孩子們之間門的過家家。至於未來能夠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究竟是區區一個醫學課題,還是我們德斯蒙家族的政治抱負,這樣的事情……我會用我的一切來證明的。”

“您的……一切?”

“是的,包括我的孩子們。”

男人冷酷地說道。

“德米特裡厄斯的成績不錯,我很欣慰,這樣的成績足夠他通過推薦製度進入政壇了。隻要有他在,我的政治生命就等於延長了四十年,統一黨未來也將持續積攢力量,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實現我們偉大的事業……而到時候,我會讓那些將優勝給海因裡希·布蘭茨的老家夥們看看,到底誰才是未來眾望所歸的贏家。”

隻要有他在,我的政治生命就等於延長了四十年——

在那一瞬間門,德米特裡厄斯隻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背後陡然竄起,宛如一條毒蛇一樣鑽入了他的心臟。

他再次感覺到了墜入湖水中,那種冰寒徹骨的感覺。尤其是當校長小心翼翼地跟父親賠罪,說起他在這次東西國學術交流會上差點淹死的事情時。

“嗯?哦,那個啊……”

多諾萬·德斯蒙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來了這回事一樣,哈哈一笑置於一邊,“不是什麼大事,校長先生不必在意。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破壞了你我兩家世交之情,那不就太可惜了嗎?而且通過那孩子身上的手術痕跡,我們德斯蒙集團旗下的醫生也研究出了新的心臟手術方案,有了這項成就,我們統一黨在民眾當中的威望很快就會再上一層樓,說不定這反而是件好事呢。哎呀,想不到西國醫生的手術水平竟然如此優秀,如果可以將那樣的人才收入囊中……”

——不必在意。這點小事。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明明他都差一點死掉了,父親說起來卻是那樣的輕描淡寫。

原來之前他在醫院苦苦等待,父親並不是從未來過,他隻是單純的不關心他而已。

從小到大信仰的坍塌就在一瞬之間門。

黑發少年握緊了拳頭站在門口,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裡的鮮血都在這一秒像煮熟的開水一樣滾沸著,又像是層層疊疊的海浪,前仆後繼地拍打在他理智神經的礁石上。

有什麼東西裂開了,從那道裂縫之間門,又有什麼像是水流一樣消失不見。

從那一天起,他的世界宛如在頃刻間門倒置。

“不要做出有損德斯蒙家族名譽的事情”、“按我說的做就好”、“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隨著德米特裡厄斯不斷長大,開始接觸德斯蒙集團乃至於統一黨的勢力,父親終於開始關注他,甚至願意紆尊降貴花時間門共同進餐……但那隻是建立在工作交流的基礎上。

他曾經多麼期待與父親溝通,現在就有多麼反感和厭惡那些以祈使語氣開頭的冰冷命令。

多諾萬·德斯蒙並不是在教育兒子,他隻是在照著自己的一切,像花園裡的工匠一樣將德米特裡厄斯修剪成他想要的模樣。

選擇的大學,學習的專業,選擇的導師,交往的人脈關係,工作的意向單位……

甚至是,戀愛結婚的對象。

大概唯有這樣,他才能夠將他的政治生命再延長四十年。

——【“人和人之間門是很難互相理解的,不過那也無妨,隻要我們能夠開出他無法拒絕的價碼就行了。”】

這是父親在收買政敵的侄子時說的話,而那個時候,德米特裡厄斯隻覺得自己跟那個宛如父親手中提線木偶一般的年輕人毫無區彆——又或者,隻不過是稍微貴一些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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