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裡始終難以想象,自己連觸碰都小心翼翼的愛人,究竟遭受了多少苦難。身體孱弱的小女孩好不容易從那樣可怕的人-體-實驗室中逃出生天,迎接她的卻是被飛機與硝煙遮蔽住的灰白天空,她沒有辦法,隻能裝作沒有身份的戰爭孤兒在炮火連天的戰場東躲西藏——如果那個時候,伊芙沒能遇到她所說的那位恩人……
尤裡不願意去設想那樣可怕的結果。
而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是源自於那些該死的戰爭分子的貪念。
為了自己的私欲和野心,那些戰爭投機者們不惜一切代價——而那些家夥們所謂的“不惜一切代價”指的往往都是普通民眾以及戰爭難民們的代價。如果說要他們自己為這場戰爭流一滴血,他們恐怕都會思考再三之後退卻不前,多麼可笑啊。
尤裡僅僅是想到這些,就覺得胸中憤怒難當。他不知道這是否是伊芙超能力影響的結果,但這一刻他已然不想去計較伊芙對他的欺騙,以及她的身份和立場。
不是常說醫生無國界嗎?反正中尉也曾經說過,隻要他們可以把【白夜】捕獲並勸說到到他們這邊來,掌握在保安局手中——有局長擔保,伊芙絕不會有性命之虞。更何況,作為一個醫療人員,白夜除了救人之外,好像與他們也沒有什麼直接的對立關係。
隻要他們可以把【白夜】掌握在手中……不,如果他可以把伊芙徹底掌握在手中……
尤裡的緋色瞳孔裡閃爍著幽暗的流光,他伸出手,輕柔小心地撫摸著伊芙金色的長發,仿佛嗬護一件稀世珍品一般將她擁入懷中。
“會有那麼一天的。”
尤裡承諾一般地說道,“你放心,有我在,就算是保安局也不可能有人會傷害到你。隻要你聽從我的安排,按照我說的話去做,一切都會……”
疲憊無力的金發少女顯然沒有將尤裡的話聽進去。她有些抵觸地推拒著尤裡的懷抱,但是在二人之間懸殊的力量差距之下,伊芙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伊芙的雙手從一開始抵擋著尤裡的胸膛,最終被迫無力地滑到了他的肩膀上。感覺到尤裡的下巴,輕輕地磕在了她的頭上,宛如愛-撫一般來回磨蹭著,她隻能自認倒黴一般地歎了口氣。
反對無效,伊芙隻能暫時放棄徒勞無功的抵抗,任由對方擺布。
她像一隻無奈的貓兒一樣趴在尤裡的肩膀上,剛想要閉上眼睛,稍微恢複一□□力再思考如何逃走。誰知就在這時,尤裡身後的玻璃車窗外突然閃起了一陣劇烈刺目的橘黃色強光——一輛巨型的白色卡車鳴著笛,竟然就這樣朝著他們的車廂直衝而來!
是意外嗎?不對,他們明明應該是停著車的啊——
伊芙的腦海裡登時一片空白。迎麵而來的情況根本由不得她再繼續多想,眼看著卡車就要撞上急救車廂,先前一直掙脫不開尤裡的伊芙,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力量一把將尤裡朝著身側重重推開!她以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的速度,一腳踹開了車廂的後門,然後將格萊徹先生的醫用急救床朝著車廂外推去!
“伊芙,危險——!”
轟——!
尤裡焦急的大喊被撞擊聲以及碎裂聲於刹那間淹沒,巨型的白色卡車重重地撞在了急救車廂的側麵!急救車廂的玻璃窗戶在瞬間碎裂炸開,鐵皮車壁連同車廂內的醫療器械在一瞬間猶如被握起的紙團一般被扭曲粉碎、電火花四下躥起——而這一切就是伊芙在昏迷之前,最後看到的場景。
另一邊,時間往回倒退一個多小時。
花園路128號的房子裡。
約爾在伊芙被阿尼亞拉走了之後,手足無措了好幾分鐘,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率先打通了【花園】店長的緊急聯係電話。
一般來說,作為【花園】的殺手除非是彙報任務,一般都是不可以主動聯係自己的上線甚至是【花園】的首領的。
但是約爾的身份特殊,一方麵是因為她作為花園第一殺手“荊棘公主”的地位,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與店長之間又像是上下級,又像是父女一般的關係——正因為約爾是店長從小培養長大的,所以她才會知道店長與格萊徹家族之間的淵源。
約爾焦急地撥通了電話,原以為會等個兩三聲鈴響,不料就在第一聲鈴響之後,店長竟然直接接起了電話,仿佛早就守在了電話邊。
“你好,這裡是【花園】,請問客人有什麼想要訂購的鮮花嗎?”
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了店長彬彬有禮的斯文聲音。
“店長……!”
約爾來不及細想為什麼早該休息的店長竟然會守在電話邊上。她有些冒冒失失地開口,在迅速地與店長對上暗號之後,這才開始說起了今晚的事情。
“冷靜點,荊棘公主。非常感謝你的通知,我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剛剛打算聯係你。”
店長在聽完了約爾的複述之後,聲音沉穩的打斷了女子有些慌亂的聲音。
“荊棘公主,我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是我個人的委托,希望你可以接受。”
站在電話邊的家庭主婦裝扮女子捏著話筒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宛如隨時等待號召的士兵。
“這次任務與往日不太相同,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做到,畢竟你是我最出色的手下。請你儘快前往格萊徹家族的所在地,儘力保護格萊徹夫婦以及他們孩子的安全。”
“保護?可是我還從來沒有……”
約爾的聲音稍微有些不太自信。
店長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殘酷無比:“那麼我換一種說法,或許荊棘公主你會更加有信心——請你立即前往格萊徹家族的彆墅,並將所有威脅到格蘭特夫婦以及他們孩子安全的人員,儘數抹殺。”
黑發緋瞳的美豔女子臉上慌亂的表情瞬間一掃而空。她宛如一柄森然鋒利的刀刃,堅定筆直地站直了身體,拿著電話安靜地吐出了簡短有力的回答。
“收到,定不辱命。”
約爾放下電話之後,當即換上了戰鬥的服裝,收起金色的長針作為武器。
在做完這一切的準備之後,她迅速衝到了門邊,剛想要開門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哢嚓”一聲,門竟然自己開了。穿著睡衣的小阿尼亞帶著大白熊犬邦德迷迷糊糊地走了回來。
迎麵撞上的約爾頓時一陣慌亂,她揮舞著雙手剛想要解釋自己身上的奇裝異服,卻不料小阿尼亞隻是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從她的身側走過,徑直上了樓回了房間。
大約是太困了吧。約爾鬆了一口氣之後這麼想道。
得趕緊去把壞人先生通通殺死,明天早上還要回來送阿尼亞小姐去上學呢。
作為一個儘職儘責的好媽媽,約爾一邊想著一邊加快的了腳步。她躡手躡腳地離開之後輕輕地帶上了門,在走上街道之後驟然化作一道黑影無聲地跳上了房頂(阿尼亞房間的邦德從窗戶裡看到這一幕之後嚇得毛發都豎了起來),以遠超常人的速度朝著格萊特家族的彆墅衝去。
不過說起來……
寒冷凜冽的夜風從身材窈窕、容貌冷豔的女殺-手臉頰邊拂過,黑夜一般的長發隨風而起。
約爾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剛剛落地,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邊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不是勞埃德先生嗎?!說起來,他好像是去聯係了醫院的同事要去參與對格萊徹家族的救援……不過這下可怎麼辦?萬一被勞埃德先生看見她現在的模樣,一定會猜到她殺-手的身份!那樣的話,她還能作為家庭主婦繼續留在福傑家嗎?!萬一離婚的話,她又會變成身份可疑的單身女子了……
約爾躲在角落裡一臉矛盾地思考著。
不過看起來,現場似乎已經完全被東國的保安局控製住了,那樣的話格萊特夫婦和他們的孩子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吧?得趕緊想個辦法,打聽一下現場的情況呢……
就在約爾這麼想著的時候,一個秘密警察拿著一份材料走到了一個疤臉中尉的身邊。二人互相敬一個禮,中尉接過材料,一邊簽著字,一邊低聲問道:“尤裡人呢?”
尤裡?約爾情不自禁地豎起了耳朵。
“報告中尉!布萊爾少尉剛剛說他有些不舒服,要跟著急救車一起去醫院,就是運送格萊徹先生的那輛。”
——布萊爾少尉?真的是尤裡嗎!為什麼尤裡也會在這裡?!
再一次感覺到了馬甲的危機,約爾忍不住重重地咽了咽口水。
總、總之,最重要的還是任務!
去往醫院的急救車嗎?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再次跳上屋頂的約爾一邊疾馳著,一邊抿著嘴展開了新一輪的借口思考。
如果、如果真的遇到了尤裡……要不就說她是出來給阿尼亞小姐買早餐碰巧路過的吧!
就這麼說沒問題!尤裡的話,一定會相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