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個孩子看上去還小,不到十歲……仔細看,說不定連六歲都不一定有,想要找一個領養家庭或許並不是那麼難。
伊芙微微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滿臉懷疑的小男孩:“如果能夠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的人家自然是最好了,不過如果這孩子執意不肯去警察局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哦,伊芙。”
尤裡在伊芙將話語說完之前,便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
“無論結果如何,我今天是一定要將這個滿口謊言、一身壞習慣的臭小子送到警察局,好好教育一番的。我知道伊芙你非常同情這些戰爭孤兒,但是,看看這些東西……”
尤裡說著,將自己用外套包住的那些贓物展示給伊芙看,“這小子偷東西從來沒有考慮過彆人。”
“現金、錢包、首飾、掛墜盒還有懷表……彆的不說,你看這個放著相片鍍銀舊項鏈明顯就不值幾個錢,還有這些皺巴巴零錢的主人,大概率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會拿的。”
“那又怎麼樣?!”小男孩聞言憤憤道,“這些都是我憑本事拿到手的,是那些人自己沒有看住財物!你們這些衣著光鮮的有錢人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因為今天要約會的緣故,無論是尤裡還是伊芙在出門之前都精心打扮了一番,伊芙甚至還戴上了據說是尤裡送給她的訂婚禮物——那條纖細精巧的藍寶石項鏈。
再加上二人相攜出現在市中心公園,恰好又撞上了黨派遊行,難怪小男孩會誤會了。
“隻有你們這些閒得發慌的有錢人才會關心這個國家到底誰做總統!而像我們這些因為戰爭失去了家人,顛沛流離地從國境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終於逃到這個繁華安穩的首都的!對於我們而言,不管誰當總統都好,隻要能夠讓現在的和平延續下去就好……!”
他之所以要偷這麼多的錢和財物,是因為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一起流浪的孤兒們。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沒有監護人,想要在首都這種地方獲得哪怕一片遮風擋雨的角落都必須給那些地頭蛇還有流氓混混們,繳納更多的保護費,不然他們就會威脅將所有的孩子們都舉-報給當地的警察局。
到那個時候,他們要不然就會被當地的治安官重新趕到首都之外,甚至是更加偏遠的邊境,在那種地方,即使現在是處於東西兩國協議冷戰的期間,也時常有炮火隨時隨地從天而降;要不然,就像尤裡說的那樣,被交給孤兒院管理——而早在邊境的時候,小男孩就知道了孤兒院的可怕,據說他們不但會肆意打罵孩子們,聽說還會將戰爭孤兒們像牲口一樣大批大批地賣給神秘的買家。
尤裡冷笑:“憑本事?既然你說你是憑本事得到的這些財物,那麼現在我也是憑自己的本事把你抓住的。所以現在你也是我的了,我想要怎麼處置你都是我的自由。”
小男孩被尤裡用他自己的話反將了一軍,頓時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他充滿稚氣卻又臟兮兮的小臉上帶著絕望和怨恨的神采,他用一種像是要死死記住二人一般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隨便吧。反正規則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大人們定的。就算我什麼都不做,隻要你們想就可以毫無理由地將我們趕走甚至殺死——隻需要隨便訂立一條對你們有利的條文法規就好了。”
“而我們,甚至連讀書識字的機會都沒有。就算你們這些有錢人從我們這裡偷走金錢、自由哪怕是生命,我們也從來不知道該用哪一條法律來捍衛自己,沒有人會幫助我們,甚至沒有人會告訴我們,我們正在被‘偷走’什麼。”
小男孩的話讓眼前的二人突然一愣,紛紛用驚訝和探詢的眼光看向他。
“這話是你自己想的?”
尤裡有些不敢置信。
“怎麼?”小男孩冷笑地與他對視,“因為我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讀得起書的樣子,所以我就連睜開眼睛辨彆是非的能力都不應該有了嗎?”
伊芙鬆開了抱著尤裡手臂的雙手,她看著眼前的小男孩,突然覺得他的眼中閃爍著自己無比熟悉、不甘而又明亮的光。
就好像很久以前,她曾經也看到過一個跟眼前的小男孩無比相似的、臟兮兮卻又不甘心服從與命運的孩子。
雖然伊芙一時間想不起來那個孩子是誰,但是她卻鬼使神差地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讓尤裡將這個孩子放了下來。
“……尤裡,你之前說,可以幫這個孩子找一個領養的家庭是嗎?”
“是啊。不過我恐怕得建議這孩子彆在什麼人麵前都表現得太聰明,這樣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五六歲的樣子。”
正在揉著手臂的小男孩聞言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已經七歲了!”
“好吧,七歲……看來你真的是相當的營養不良了。”
尤裡一把按住了他的腦袋,喃喃地說道。
雖然伊芙還沒有明確地說出來,但是尤裡已經大約猜到了她想要說的話。
就像之前一樣,伊芙再一次在這個小男孩的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戰爭孤兒、邊境戰區流浪、聰明有野心,同時對於通過知識改變命運有著無與倫比的渴望。
其實,從前的尤裡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你想要領養他嗎,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