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一邊說著,一邊抬起了一隻手指向了自己的頭顱,微笑著說道:“你們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子-彈射入了頭顱,傷勢那樣嚴重的格萊徹先生為什麼會突然莫名地被治好?你們該不會真的相信,他是在被我扔下車時子-彈又摔了出來吧?我還以為那種蠢話,隻有尤裡·布萊爾那個被我迷惑了的愚蠢男人才會相信呢~”
明明是孤身一人走入了敵陣,毫不猶豫、自殺一般地揭開了自己的間諜身份,但是金發藍眸的年輕女子臉上卻沒有半點畏懼和遲疑,她的聲音沒有半點顫抖和猶豫,隻是在說完了這一切之後,冷靜地催促著眼前掌握著最高指揮權的保安局局長。
“且先不說巴林特綜合醫院的醫生趕到不知道還需要多久,亨利·蘭尼斯先生身上的傷勢有多麼嚴重,就算是你們這些毫無醫學經驗的家夥也能一目了然吧。”
“我有過給他動手術的經驗,對於他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甚至不需要了解他的過往病史。隻要你們同意,我現在就可以……”
“怎麼可以讓你這樣的異國醫生給我們國家總統的候選人動手術!”
伊芙的話沒有說完,她身後的人群中就傳來了這樣的一聲大喊,與此同時,一陣疾亂的風聲朝著伊芙的後腦飛去——金發女子聽見了風聲,她下意識地想要轉過頭去看,卻猛然被一片深綠色的衣襟兜頭擋住了視線!
她被一個穿著深綠色秘密警察製服的身影整個擁入了懷中。
隻聽“碰”地一聲玻璃碎開的聲音,深紅色的葡萄酒水在黑發青年軍官的後背上洇開,玻璃碎渣落地的時候混合著滴答滴答酒水灑落的聲音。伊芙抬起頭,從她的視線角度向上看去,隻能看見尤裡堅毅清晰的下頜線條,以及緊緊抿住的唇線。
其實就算不抬頭去看,她也知道對方是誰。
尤裡·布萊爾這個蠢貨!
伊芙忍不住在心裡大罵。
就在剛剛對話的時候,她已經儘力將黃昏和尤裡從她的社會關係範圍內摘出去了,但是現在,尤裡這樣衝出來奮不顧身地保護她,這不是前功儘棄了嗎?!
腦海中雖然是這麼想著,但是伊芙的手還是本-能地抬了起來,慌慌張張地就摸向了尤裡的後背,想要確認他的傷情。
尤裡動作迅速,先她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
尤裡的聲音微微有點沙啞,他沒有低頭看伊芙的眼睛,“萬一衣服上的玻璃渣戳到了你的手指,一會兒你還怎麼做手術?”
她都要擔心死了,然而他竟然還在想著她給彆人做手術的事情?!
伊芙氣得差點將自己好不容易端起來的高冷形象砸碎,她咬牙掙了一下沒能掙脫,隻能壓低了聲音氣得罵他:“笨蛋尤裡!你來乾什麼,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剛剛扔過來的是液體/炸彈……”
“是液體/炸彈的話,如果我不給你擋著一下,你豈不是真的會被炸成碎片?”
黑發沉默的騎士毫不猶豫地道,“我不是說過的嗎?我會保護你的……‘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伊芙的動作微微有些僵硬地停在那裡。
她一下子聽出了尤裡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
從始至終,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尤裡都始終踐行著自己守護她的承諾;但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著自己的承諾,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了放棄和離開他。
這一次,也是如此。
她的嗓子一下子微微有些發乾,眼眶也熱了起來。
伊芙從未後悔過自己的任何選擇,但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竟然開始害怕直視尤裡的眼睛。
“尤裡,我……”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啊。”
就在伊芙剛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伊芙和尤裡的對話。
由於距離比較遠,再加上統一黨派這邊的人及時護住了他,所以作為另一位總統候選人的男人幾乎是毫發無損。眼看保安局局長就要放行,他卻坐不住了,竟然主動出聲阻止伊芙。
男人看著伊芙的眼神裡,有輕蔑、傲慢以及虛偽的禮貌,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但又清晰地敲打在在場每一個人的敏-感神經上。
“你剛剛也說了吧,你是‘西國的【白夜】’——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一個敵國醫生會用心治療我們的國家總統候選人?萬一你懷藏惡意,故意……”
“懷藏惡意的人明明是你吧?”
對於貿然打斷自己跟尤裡對話的男人,伊芙沒有半點好感。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說話吵架,從來都是一流的好手。
“明明是你們東國人自己在自己國家的總統大選儀式上引爆了炸彈,現在又是你們東國人,為了能夠順利排除掉競選的對手,出言阻撓我給蘭尼斯先生動手術。”
“我和你這種,為了自身的利益枉顧他人性命的家夥不一樣。在我們西國,所有的醫學生在畢業之時,都會宣讀並且銘記我們成為醫學者必須要遵守的誓言——”
“……我不容許讓年齡、疾病或殘疾、宗教、民族、性彆、人種、政見、國籍、性取向、社會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見介於我的職責和病人之間。我將給予人類生命最大的尊重。即使是在生命的威脅之下,我也不會利用我的醫學知識去危害人權和公義。我鄭重地、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注1)”
伊芙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手,重複著自己的誓詞。她沒有再看那位統一黨的候選人一眼,而是珍而重之地轉向了保安局局長以及和平黨派的眾人。
“請讓我,為各位醫治吧。我將竭儘全力,保住你們每一個人的性命——隻要你們還一息尚存,我都絕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