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不想騙林黛玉,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普通百姓比莊戶人家要苦多了。前幾年天氣不好,百姓地裡收不上莊稼,隻能舉家逃荒。”
“一家十口人,逃到南邊可能隻剩下一兩個,甚至是一個不剩。”
“揚州是很富裕的地方,這裡的百姓大多都能吃飽飯。地界貧瘠的百姓,他們辛苦勞作一年,可能連孩子都養不活。”
賈赦怕殘酷的現實嚇到林黛玉,沒有多說。
隻是這幾句話,林黛玉的心已經開始隱隱泛著疼,想到自己平時浪費的食物,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
賈赦趕緊坐直身體給林黛玉擦拭眼淚,“可不能一直傷心,你娘要是知道我把你惹哭了,回去定不會給我好臉色看的。”
林黛玉淚眼朦朧看著賈赦,努力調整情緒,等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才開口道:“我娘才不會給大舅舅臉色看,大舅舅這麼好,我娘跟我一樣喜歡大舅舅。”
賈赦見林黛玉心情平複下來,語重心長說道:“我帶你來茶莊,一是想讓你散散心,同時也是想讓你知道。這世間無數人用儘全身力氣,也隻是為了能吃一口飽飯。”
“我們生來就在富貴人家,不缺吃不缺穿,我們得到的已經足夠多了。老天爺不可能一直偏疼我們,所以我們注定要失去一些。”
林黛玉有些懂了,又有一些沒懂。
賈赦不在意林黛玉懂沒懂,隻要林黛玉認真聽他說話就行了。
林黛玉從小接受封建的思想教導,想要改變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不停在她心裡撒下置疑的種子,還要耐心等待那些種子開花結果。
賈赦沒有直接回林府,而是帶著林黛玉去客棧吃飯,然後又帶著她去聽書,體驗揚州的繁華街道。
林黛玉隻覺人生百態,茶莊裡的人家,每日忙忙碌碌隻為一頓飽飯。街道上的人,有的忙忙碌碌隻為賺幾個銅板,有的人遊手好閒將大把大把銀錢撒出去。
賈赦見林黛玉散溢出來的靈氣越來越少,心道帶她出來多看看,果然是有用的。
一個人的心是有限的,裝滿了這樣那樣的事,那些悲傷的事情自然就會被擠到角落。
賈赦心裡決定了,以後隔三差五就帶林黛玉出來走走看看。
林如海和賈敏一直都在擔心林黛玉,他們平時很少帶林黛玉出門,因為林黛玉身體不好,外麵又很危險。
賈赦帶著林黛玉回來時,林如海隔著老遠就看見林黛玉臉上的淺笑,一時間忍不住恍神。
自從賈敏中毒後,他已經記不清林黛玉上次笑是什麼時候。
林黛玉遠遠看見林如海,停下腳步屈膝給林如海行禮。
林如海強行壓下內心的激動,走到林黛玉和賈赦麵前,非常認真給賈赦行了一禮。
賈赦見狀趕緊移開腳步,沒有受實林如海的禮。
賈赦見林黛玉滿眼疲憊,讓婆子送林黛玉回去休息,然後招呼著林如海去書房。
“今天我在茶莊聽到一件事,有賊人拐賣孩子沿街乞討。”
林如海聞言神情凝重,“我知道大哥想問什麼了,揚州有幾大鹽幫,其中比較出名的一個鹽幫叫過江龍。”
“裡麵有一位三當家,他性格殘忍極端,酷愛折磨一些孩童取樂。他把那些孩童折磨得半死不活後,再丟去街上乞討,還將這事當成了生意來做。”
賈赦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種畜生,官府不管嗎?”
林如海長歎一聲,語氣充滿了無奈,“起初百姓報官,官府會派兵捉拿人。誰知那三當家頗有手段,手底下的人又不敢背叛他,官府的人實在找不到他強搶孩童的證據,最後隻能放人。”
“鹽幫利益事關重大,那位三當家背後有人撐腰,加上他自身武功又高。每次官府找上門後,他都會變本加厲折磨那些孩童,後來官府便不敢管了。”
賈赦心裡動了殺意,這種畜生不如的東西,就該早早下地獄才對。
林如海當官多年,看多了世間不平事,心裡的正義早就被現實磨平。
賈赦詢問有沒有三當家的畫像,林如海不知道賈赦要做什麼,還是吩咐林安去翻找畫像。
林之孝接過林安找來的畫像,小心翼翼捧到賈赦麵前。
彆人不知道賈赦的用意,他卻猜到了。
賈赦看著畫像擰緊了眉,這麼抽象的畫,真的有人能憑畫像認人嗎?
賈赦把畫像還給林安,對林如海說他有點累,想要回屋休息。
賈赦回到院子後,吩咐林之孝去打聽過江龍幫會的信息。
林之孝一想到那些被折磨的孩童,立馬乾勁十足。
“主子放心,我一定將那位三當家的信息,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二天晚上,林之孝把打聽到的消息說給賈赦聽。
“那位三當家仗著自身武功高,做事非常囂張,每個月的月初都會去狀元樓喝茶。”
賈赦等不到月初,那個畜生多活一天,就會多一些受害者。
“給我準備一套夜行衣,我出去的事彆讓人察覺。”
林之孝從床底拖出一個箱子,滿臉都是笑容。
“我猜到主子會用,早就悄悄準備好了。主子放心,這些東西都是我悄悄買的,沒有彆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