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算有點理智,沒將賈赦會武一事暴露給王福。
王福壓根就沒有想過林之孝會對他有所隱瞞,知道林之孝是賈赦身邊唯一的心腹,他看林之孝的神情更和善了。
司徒軒進屋後繞過屏風,在屋裡聞到一股很清新的草木清香氣,抬頭看見一個小女孩,提筆正一臉疑惑望著他。
林黛玉擰緊了秀眉,“你是誰?”
司徒軒朝屋中走了幾步,看見賈赦蓋子被子正躺在床上,對林黛玉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林黛玉沒在來人身上察覺到惡意,放下筆壓低聲音問道:"敢問這位伯伯,可是賢王?"
“大舅舅快七天沒有歇息,睡得很沉。我們說話聲音小一些,不會吵到他的。”
賈赦跟林黛玉閒聊時說過,他在京城有兩個還算談得攏的好友。一位是戶部尚書劉鴻雲劉大人,另一位就是賢王爺。
林黛玉見司徒軒穿著不俗,一身冷冽氣質讓人忍不住心生驚懼,這是常年身居高位養出來的氣勢。
司徒軒笑著走到林黛玉書案前,見林黛玉正照著大學在練字,壓低聲音問道:“女孩子不都喜歡詩經嗎,為何照著大學練?”
林黛玉把司徒軒當成了司徒若,行了一禮才回道:“大舅舅讓我平時少念詩,所以就讀大學了。”
司徒軒聞言樂了, 扭頭看了一眼還在睡的賈赦, 視線停留在賈赦身上許久, 然後才看向林黛玉。
“你大舅舅為何讓你少讀詩?”
林黛玉見司徒軒還站著,親自給司徒軒搬來凳子,"大舅舅說那些詩詞大多都是無病呻吟,女孩子看多了容易移了性情。”
司徒軒又扭頭看向賈赦,這個說法他倒沒有聽過,還挺新奇的。
林黛玉見司徒軒一副要等大舅舅醒來的模樣,又去給司徒軒倒茶。
司徒軒讓林黛玉將練的字拿給他看,小聲誇讚道:“你的字不錯,能看出你很用心。”
>司徒軒說完解下腰間掛著的一塊玉佩,將玉佩遞到林黛玉麵前。
林黛玉先是看了還在睡的賈赦一眼,然後有些害羞收下了玉佩,“多謝王爺賞賜。”
司徒軒也沒糾正林黛玉的稱呼,笑了一聲,“叫伯伯就好。”
林黛玉叫賈赦大舅舅,叫他伯伯,他和賈赦一聽就是同輩的。
林黛玉重新行了禮道謝,“謝謝伯伯。”
司徒軒眼角餘光打量著賈赦,一邊詢問林黛玉在揚州的生活,還問了來時沿途的風景。
林黛玉也沒有多緊張,小聲跟司徒軒聊了起來。
“路上風景很好看,都是我未曾見過的。大舅舅還製定了一張遊玩計劃,可惜他暈船難受,那張計劃就擱淺了。”
司徒軒來了興趣,“他製定的計劃在哪裡,找出來給我看看。”
林黛玉轉身去案桌上找,最後翻出賈赦做的旅遊攻略給司徒軒看。
司徒軒看見紙上毫無筆鋒又糊成一團的字,臉上表情非常驚訝,“這是你大舅舅寫的嗎,我記得他的字不是這樣啊。”
賈赦雖然學習不好,卻能寫得一手漂亮的柳體字。
林黛玉眼神意外看了司徒軒一眼,聲音略帶了一些悲傷。
“伯伯您不知道嗎?大舅舅幾年前騎馬摔傷過手腕,右手已經不能寫字了。他握筆會手抖,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伯伯能不能不要在大舅舅麵前提起寫字,我見大舅舅輕易不會動筆,手腕的傷肯定是他的傷心事。”
司徒軒再看手裡的筆跡,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到底要受多重的傷,字跡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賈府的人都是乾什麼吃的,賈赦受了這麼重的傷,沒人給他請太醫嗎?
一想到賈赦就快死了,司徒軒就想殺了賈府那些人給賈赦陪葬。
司徒軒一瞬間泄露出來的殺氣,讓林黛玉屏住了呼吸,小臉還嚇得煞白,也驚動到了靜心修煉的賈赦。
賈赦腦子迷糊睜開眼,看見屋裡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凝神看了好幾眼,也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太長時間沒有吃飯,暈船和低血糖的頭暈累積到一起,連眼前人長什麼模樣都看不清了。
林黛玉見賈赦醒了,趕
緊走上前,“大舅舅,賢王爺來找你,見你沒醒還一直等著。”
司徒軒笑看著賈赦,等待著賈赦認出他來,非常期待賈赦會是什麼反應。
賈赦讓林黛玉攙扶他,林黛玉力氣太小扶了兩次也沒把人扶起來,正準備叫外麵的林之孝進來。
司徒軒三大步上前坐到了賈赦床邊,手攬住賈赦肩膀,輕輕一用力就把賈赦帶了起來。
賈赦突然被這樣一晃,頭更暈眼更花了,不停做著深呼吸。
“王爺,你彆這樣晃我,我難受得很。”
司徒軒聞言一愣,發現賈赦沒有認出他,立馬對屋外的王福吩咐道:"去請太醫過來。"
賈赦看不清司徒軒的臉,但他知道司徒若的聲音。
司徒若的聲音不是這樣的,這個聲音更冷,身邊這個男人不是司徒若。
賈赦伸手欲推開司徒軒,反被司徒軒抓住了亂動的手。
“愛卿不要亂動,朕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
離這麼近卻看不清他的麵容,賈赦的病不會是加重了吧?
林黛玉已經傻在了原地,能用愛卿還能自稱朕,這哪是賢王,分明是當今聖上。
賈赦也嚇傻眼了,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身體的難受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新皇司徒軒真的在他房間裡,不僅坐在他床上,手還攬著他的肩膀。
賈赦心裡非常著急,害怕司徒軒是來跟他算賬的。
可那些賬都是原身的,與他無關啊!
他一來就還了戶部欠銀,司徒軒要清算舊賬也不該找他,他冤啊!
心裡的冤情無處可說,誰讓現在的賈赦是他呢。
賈赦小心翼翼挪動著身體,離司徒軒稍微遠了些。
司徒軒發現賈赦在躲他,極其不舍將手收回。
賈赦的膽子看起來很小,還是不要把人嚇到了。
司徒軒扭頭看向林黛玉,聲音非常溫柔:“你父親給朕遞了信,讓朕多加照顧你。今日也是巧了,朕出宮散心剛巧碰到你們到了。”
賈赦聞言鬆了一口氣,司徒軒是來見林黛玉的,不是來找他清算舊賬的。
原來司徒軒這麼在意林黛玉,那他知道
紅樓夢裡,為何林黛玉一死,賈家就開始落敗了。
司徒軒發現賈赦真容易騙,他隨便說一句話,賈赦就深信不疑了。
賈赦慢慢起身穿好衣服,整理好衣服欲對司徒軒行禮。
司徒軒見狀直接一抬手,"朕微服出宮,愛卿不必多禮。"
他心疼賈赦來不及,怎麼舍得讓賈赦拖著病體給他行跪拜大禮。
司徒軒擔心賈赦執意要對他行禮,乾脆上前拉住了賈赦的手臂,把人帶到床邊坐好。
王福領著太醫過來,正是之前在皇家寺廟為賈赦診過脈的李太醫。
李太醫見皇上和賈赦都在,司徒軒站著賈赦坐著。他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反正跪下磕頭就對了。
司徒軒側身站到一旁,眼神示意李太醫過來替賈赦把脈。
李太醫拿出把脈工具,迎著司徒軒的眼神,隻覺壓力特彆大。
剛搭上賈赦的脈相,李太醫就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忙問:"敢問將軍,最近可是有吃什麼特殊的湯藥?”
之前還是瀕臨枯竭的脈相,如今再診脈卻變成體弱的脈相。
將死和體弱,這可是兩回事啊!
賈赦不知道李太醫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想了想說道:“吃過百年參湯算嗎?”
林之孝見狀特彆急,王福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小聲說道:“林管家,你平日裡負責照顧賈將軍的衣食起居,可是有什麼話要對太醫說。"
司徒軒聞言立馬看向林之孝,林之孝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說道:"啟稟萬歲爺,奴才在揚州收到過一株奇怪的人參,那采藥農說是乾年人參。”
賈赦聞言嘴角抽了抽,那株人參不是乾年的,隻是一株發生了變異的人參。
雖然人參發生了變異,但並不影響參湯的靈氣,賈赦就叫林之孝把人參煮了。
賈赦也不想解釋,主要是解釋起來很麻煩,乾脆就讓大家誤會他吃了乾年人參好了。
反正人參已經被他吃了,連參渣都找不到。
賈赦覺得自己社恐的毛病,好像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李太醫一臉若有所思點頭,"我們平日裡,會把三百年的人參也稱為千年人參。市場上的
千年人參,通常都是百年人參。”
“將軍的身體有了很大的好轉,目前診脈看來隻是有些體弱。”
“但將軍乾萬不要因此大意,您之前的病很古怪,或許會有反複的可能。”
李太醫的祖父就是當太醫的,曾教給他一個保命法寶,永遠不要把病人的病情說實,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賈赦聞言愣了愣,他之前什麼病很古怪?
他之前有什麼病,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賈赦想要開口問李太醫,視線掃過司徒軒後緊緊閉上嘴,在心裡嘀咕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病就有病。’
司徒軒得知賈赦已經性命無憂,沒忍住大笑出聲,對著林之孝說了一聲有賞。
林之孝就這樣迷迷糊糊領取了賞賜。
賈赦看在眼裡,隻覺有些奇怪,司徒軒這樣的表現,好像很看重他一樣。
賈赦的頭越來越暈,不想再繼續應付司徒軒,又怕裝暈會被李太醫發現。
最後想了一個法子,用靈力攻擊自己,想讓自己受傷暈過去。
賈赦第一次用靈力攻擊自己,下手也沒個輕重,疼到扭頭噴出一口血。
賈赦暈倒前還在想,他都吐血了,看在他這麼慘的份上,司徒軒是不是就不會怪他禦前失儀了。
下次他得少用一點靈力,這回攻擊太猛,太疼了。
司徒軒幾乎是一個閃身接住了賈赦,望著李太醫的眼神滿是淩厲。
“怎麼回事,不是說他身體無礙隻是體弱嗎,為何會吐血昏迷。”
李太醫聽著司徒軒想要殺人的語氣,急到連額頭上的冷汗都不敢擦,趕緊上前給賈赦診脈。
李太醫越診脈臉上表情越古怪,最後低頭選擇實話實說。
“啟稟聖上,將軍是受到了大的驚嚇,加上暈船身體太弱,一時間扛不住才吐血的。”
司徒軒摟著賈赦滿臉不敢置信,"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朕把賈赦嚇到了?"
年少時的賈赦還敢抓蟲子放在他書裡,就算這些年閉門不出把膽子養小了些,也不至於小到這種程度吧。
司徒軒覺得麻煩了,賈赦怕他這可怎麼辦?
賈赦
的身體才有起色,萬一受到驚嚇的次數多了,又影響壽數怎麼辦?
李太醫字字不說賈赦是被司徒軒嚇到吐血,又字字都是這個意思。
司徒軒已經很久沒有受過這樣的打擊了,他為了來見賈赦,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乾挑萬選出來的。
他想像過很多賈赦和他見麵的場景,就是沒有想過賈赦會被他嚇到吐血。
司徒軒臉色難看將賈赦放回床上,讓李太醫給賈赦開藥,幾乎是陰沉著一張臉甩袖離開。
林之孝嚇得半死,林黛玉也很緊張,等司徒軒離開後趕緊走到床邊,淚眼汪汪望著賈赦。
林之孝則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怎麼辦怎麼辦,萬歲爺剛才好像生氣了,都甩袖了。”
林黛玉等到李太醫開完藥方,拿著藥方讓林之孝冷靜下來。
“林管家,你先去熬藥,我在這裡等著大舅舅醒來。”
林之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算萬歲爺生氣,他一個當奴才的,還能做賈赦的主不成。
賈赦一碗湯藥還沒灌完便醒了過來,醒後沒在屋裡見到司徒軒,大大鬆了一口氣。
林黛玉見賈赦醒來,趕緊拿勺子要繼續喂藥。
“大舅舅,這是李太醫給您開的藥,林管家親自熬的,您快些趁熱喝了吧。”
賈赦聞著刺鼻又濃鬱的中藥聞,一臉嫌棄扯過被子將自己整張臉蓋住。
“我已經沒事了,藥就不喝了。”
林黛玉早就知道賈赦怕喝藥,林管家之前熬的冶暈船的湯藥,賈赦全都倒在了江裡。
賈赦願意喝的湯藥,隻有人參湯。
林黛玉耐心勸著,賈赦非常固執,"我身體真的沒事,現在就可以起來回府了。"
賈赦為了不喝中藥也是拚了,哪怕腿在發抖也努力站起來。
他葉血是因為身體受到了靈力攻擊,這藥治不好他的身體,隻會惡心死他。
林黛玉勸不了賈赦,趕緊放下藥碗上前攙扶著賈赦。
賈赦趁機將房間裡的靈氣都吸收乾淨,剛才司徒軒到來,林黛玉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屋裡散溢的靈氣多到嚇人。
賈赦默默運轉修煉功法將體內的傷修複好,吐血的內
傷,功法運轉一個周天就能痊愈。
賈赦在心裡歎氣,他好像越來越社恐了。
為了不再應付司徒軒,他都敢對自己下很手。這跟不想和彆人說話,然後裝瞎十幾年的人有什麼區彆。
賈赦被林黛玉攙扶上了馬車,上車後就歪坐著,一點儀態都沒有。
林黛玉沒有笑,隻是很擔憂賈赦的身體。她也並未覺得賈赦的坐姿沒有儀態,反而覺得這樣的賈赦更灑脫更好看。
司徒軒回宮後就後悔了,他和賈赦能見一麵不容易,剛才不該一生氣就離開的。
王福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觀察司徒軒的神情,倒茶的時候小聲說道:“陛下,剛才小太監回稟,賈將軍已經醒過來了。他嫌李太醫開的藥難聞不肯喝,強撐著病體回到了榮國府。"
司徒軒沉默了幾個呼吸,然後吩咐王福,“你去朕的庫房好好找找,看看有沒有他用得上的藥材。司徒若想要的那塊藥玉,你也找出來給他送去。"
王福試探著問道:"陛下要封賞賈將軍,不知是以什麼樣的名義?"
司徒軒沒在王福麵前遮掩,王福能看出他對賈赦的心思不難,他並不介意王福知道。
“傳朕的旨意,讓林黛玉為公主伴讀進宮讀書,順帶再封賞賈赦。他膽子小,彆又給嚇到了。”
倘若因為自己的疏忽,再把賈赦嚇出個好歹,他能自己把自己嘔死。
賈赦回到東大院後,剛泡完澡衣服還沒有穿好,林之孝慌慌張張跑到門口。
“主子,有天使來府裡傳旨,傳旨的公公正是萬歲爺身邊的王總管。”
賈赦眉頭微皺,加快了穿衣服的動作,任由齊腰的頭發往下滴著水珠,隨意披著一件外袍往外走。
林之孝追著賈赦的步伐趕緊說道:“主子,萬歲爺體諒您身體欠佳,特地準許在東大院接旨,還特地交代您和林姑娘聽旨不用下跪。”
“這不是正經聖旨,隻是聖諭。”
如果是正經聖旨,王福就算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讓賈赦不跪。
賈赦趕緊讓林之孝去帶林黛玉過來。
他剛回賈府,林黛玉此時還在賈母處,不知又會傷心成什麼模樣。
可他又不能攔著賈母,不讓她來見林黛
玉。
外祖母要見外孫女,誰也沒有理由攔。
賈赦回府後喝了一碗參湯補身,加上下了船,頭暈眼花的症狀減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