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門被踹開之後, 羅時率先入內, 第一眼就看見地上躺著個人, 正是剛才遞墨條給羅時的匠人,羅時蹲下身在那人鼻息下探了探,回身對祁昶回道:
“暈過去了。”
蘇霓錦跟著祁昶身後進門,撲鼻而來的墨香讓蘇霓錦更加確定這裡就是提供賬本墨的大本營,院子四四方方,周圍的圍牆還略微加高了些,牆邊上搭著竹篾架子,竹篾架子上擺了一排排的已經成型的黑色墨錠,估計是在陰乾,表麵還沒來得及描金削平。
燒墨看來是在屋裡, 蘇霓錦正要進去,胳膊卻被祁昶拉住,隻聽他提醒道:
“跟在我身後。”
蘇霓錦看來一眼躺在地上的匠人,也深深覺得應該小心為妙,聽話順從的跟在祁昶身後進屋去查探。
屋裡全是墨灰, 地上全是燒油灰的小塔,在小塔的最下方點燃著桐油,油熏上塔,結成油煙, 到一定厚度, 把塔卸下來刮油灰。
“估計跑了吧。”
蘇霓錦進門之後, 連房梁上都看過一圈, 並沒有發現什麼隱藏的殺手,於是才這麼說。
祁昶走在前麵,單手護著蘇霓錦,蘇霓錦隻覺得身後光影一動,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祁昶猛然轉身,抬起一腳踹向她身後,蘇霓錦聽見身後一道悶哼的聲音和祁昶的大喝:
“來人!抓住他!”
伴隨著這一聲大喝,蘇霓錦覺得自己被祁昶拉著轉了個圈,整個人撞入他的胸膛。
在今天之前,蘇霓錦曾經幻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像電視裡那樣,美美的被人英雄救美,然後愛的魔力慢動作轉個幾圈,光是想象就浪漫的冒粉紅泡泡。
然而現實是,看似斯文俊秀的羅統領的胸膛,比她想象中要堅硬許多,撞得蘇霓錦的鼻頭一陣酸楚,簡直想哭。
所以,躲在門後伺機偷襲的殺手沒有傷到蘇霓錦,可羅統領的胸膛卻對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傷害。
那殺手被祁昶踢出了門外後,跟羅時在院子裡交手,很快便被羅時和其他護衛拿下。
祁昶這才放心,想起來問懷裡的蘇霓錦有沒有受傷,發覺她正被自己緊緊的擁在懷裡,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是能聽見他心跳的距離,剛才祁昶沒有發覺,懷中人柔軟的身軀緊緊貼著自己,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她的溫熱,更彆說這麼近距離的聞見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這一瞬間,祁昶似乎體驗到了一種叫做——‘毛頭小子’的感覺,理智告訴他這麼摟著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對,可手卻不太想撒開。
她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怕是剛才被嚇壞了吧。
祁昶想拍拍她的後背以作安慰,可這麼做似乎不妥,隻得該做言語鼓勵:
“有我在,彆怕。”
懷中的人兒微微一動,腦袋垂著,仍不敢抬頭,惹人憐愛。
祁昶扶著蘇霓錦走出昏暗的屋子,來到院子裡,羅時見他們出來,一腳踩著偷襲的殺手,一邊緊張問祁昶:
“您沒事吧?”
祁昶搖頭:“沒事。她……”
羅時將人綁好了之後,起身仍被祁昶扶著的蘇霓錦,問:“蘇小姐怎麼了?”
蘇霓錦捂著鼻子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就是鼻子被撞到有點酸而已。
“咦?”羅時一聲疑惑,指著蘇霓錦的指縫說道:“蘇小姐這是……鼻子流血了?這孫子打著你了?”
蘇霓錦一愣,沒反應過來,祁昶倒是趕忙低頭看她,將她捂在鼻子上的手拿開,果真看見鼻下一道血痕,祁昶盯著血痕,怔著不動。
“我看的真切,沒有碰著她。”祁昶彎著腰查看蘇霓錦的臉頰,蘇霓錦見他眼中閃過自責。
蘇霓錦見他們都在看自己,這才看了看自己先前捂著鼻子的掌心,上麵果然有血,心道剛才果然撞的很重!
不過,算了。羅統領到底還是救了自己的。也不好怪他動作太粗魯,於是說:
“沒事沒事,那個人沒打到我。我,我是自己流鼻血的。”
羅時納悶:“怎麼會自己流鼻血呢……”
祁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盯著蘇霓錦看了一會兒,居然情不自禁耳根發熱起來,耳垂越來越紅,似乎很難為情的樣子,隻見他將自己的帕子遞到蘇霓錦麵前:
“擦擦吧。”
蘇霓錦說了聲:謝謝。
羅時雖然尚未娶妻,但以他淺薄的男女感情經驗,也看出了殿下和蘇小姐的表現不對,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曖|昧?
是的。
曖|昧。
殿下平日裡高冷如神祇,再美的女子都不能讓他低下高貴的頭,更彆說讓他臉紅了。殿下剛才是摟著蘇小姐從屋裡出來的,在那昏暗的小黑屋裡,一男一女遭遇殺手,然後慌亂之間,猝不及防的抱在一起,然後四目相對,綻放出愛的火花。
羅時貧瘠了二十多年的腦海中,因為這段冒著粉紅泡泡的想象而開滿了鮮花,那些鮮花從他的眼睛裡冒出去,圍繞在太子殿下和蘇小姐周圍,啊,真是一副美麗的畫呀。
祁昶察覺到羅時‘洞悉一切’的目光,沒有訓斥和反駁,而隻是伸手撫了撫紅了的耳廓。
“唉,擦不乾淨,我回馬車用水擦吧。”
蘇霓錦有些苦惱,一邊這般說話,一邊抬頭,然後就對上了羅時那八卦之魂都快燃燒出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