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蘇霓錦趁亂從花廳跑了出來, 雖然她不知道剛才玉石後麵藏的是什麼人, 但是她今天來國公府肯定是個圈套,蘇黛雲辦花宴是真,請她卻不是真, 寧氏真正的目的在玉石後麵。
那個人影從高度看, 分明是個男人。
寧氏究竟想乾什麼?
懷恨在心,所以找人毀她清白?
可蘇霓錦怎麼說也是蘇家的姑娘,就算是分家出去的四房姑娘, 可若是她的清白在國公府被毀了, 傳出去必然會連累蘇家其他姑娘, 寧氏不可能讓蘇霓錦連累她自己女兒的名聲,可若不是要毀蘇霓錦的名聲和清白,那又為什麼讓一個男人藏在玉石後頭看她呢?
蘇霓錦急急往門外走,現在這情況已經不容許她講禮數了,直接脫身最重要。
可寧氏的主院在國公府的最裡麵, 她從長廊出來之後, 就有主院裡的人追了出來,在她後麵喊她:“錦姑娘,你去哪兒,夫人讓你快回來!”
蘇霓錦充耳不聞, 徑直往前快步走去,行走間, 似乎聽見一陣銀鈴般的歡聲笑語聲, 蘇霓錦循聲望了一眼, 瞧見一座水榭,那是蘇黛雲的地方,她在府中宴客世家小姐們都喜歡在那水榭亭台中。
身後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急,蘇霓錦乾脆換了條小道,往水榭方向去了。
水榭名為春熙堂,據說是寧氏特地找了江南的工匠來,按照江南的風格給蘇黛雲打造的,蘇霓錦之所以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是因為這個地方的造價確實很高,當時讓原主羨慕不已。
蘇霓錦循著記憶從水榭大門進去,蘇黛雲的花宴已經開始了,看見蘇霓錦突然闖入,蘇黛雲麵容一窒,她身邊圍著的人都是熟悉的臉,其中最讓蘇霓錦意外的是一身紅衣,拿著團扇,挽起婦人發髻的杜嫣然。
是了,蘇霓錦想起來之前聽娘親說起杜嫣然和裴遇已經成親的事情,據說兩家都是低調著辦的,杜嫣然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平陽侯世子夫人了。
蘇霓錦和杜嫣然隔空對望一眼,蘇霓錦唇邊勾起一抹笑,她生的貌美,便是水榭中的姹紫嫣紅的花都抵不上蘇霓錦的半分嬌豔。
兩個女人正麵對上,首先拚的就是顏值和妝容打扮,杜嫣然便是穿著最為喜氣的華美紅衣,可在芙蓉如麵,媚骨天成的蘇霓錦麵前,還是豔麗不起來。
首戰敗北,杜嫣然不自然的收回目光,低頭看見自己手腕上的一對翠玉鐲子,這是婆婆平陽侯夫人在她與表哥成親第二天,敬婆婆茶時親自戴在她手腕上的,杜嫣然這才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平陽侯世子夫人,而蘇霓錦卻什麼都不是。
長得再漂亮又如何?身份還是比不過她!
杜嫣然雖然沒有一個盛大的婚禮,可是該得到的她一樣不少都得到了,她有婆母抬愛,夫君寵愛,世子表哥慧眼識珠,寧願娶她也不願意娶蘇霓錦,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所以,杜嫣然覺得自己有什麼好自卑的?該自卑的是蘇霓錦吧。
這麼想著,杜嫣然心裡便好受了許多,人也自信不少。絲毫沒有挖人家牆角,搶人家姻緣的悔意。
蘇黛雲身邊永遠是梁音,因為梁音是蘇黛雲的忠實粉絲,形影不離,看見蘇霓錦,梁音兩隻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想起了上回被蘇霓錦坑害的事情。
梁音後來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蘇霓錦當槍使了,害的她被母親和姨母訓斥,最近好不容易才取得了表姐的原諒。
“蘇霓錦?你來乾什麼?”梁音不甚友好的問。
蘇黛雲和其他姑娘也很驚訝,隻見蘇霓錦拿出一張請帖,言笑晏晏道:
“有什麼奇怪的?我也是受邀人啊。”蘇霓錦拿著請帖走到蘇黛雲麵前,皮笑肉不笑的跟蘇黛雲打招呼:
“是不是啊,雲姐姐?這請的客人還沒到齊,雲姐姐怎麼就開宴了呢?”
蘇黛雲眼神略顯閃躲,可見她也知道今日是寧氏借她之名騙蘇霓錦來的國公府。可她想不通,蘇霓錦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黛雲抬眼看見主院的幾個婆子在水榭門外探望,不動聲色回:
“是啊,我是邀請了你,可先前母親派人來告訴我,她與你有事談,我又不知你們要談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我們這麼多人等你一個不成?”
“不敢不敢。”蘇霓錦說:“夫人與我的事情已經談完了,便讓我過來與姐妹們說說話,不知……我的位置在哪兒啊?”
蘇霓錦環顧一圈,一副果真在找自己位置的模樣,蘇黛雲露出僵笑,明知道蘇霓錦在說謊,卻又無可奈何,她今日在府中開花宴,請各府世家女來府做客,蘇霓錦不過是捎帶著騙過來的,並不是她正經的客人,怎麼會給她準備多餘的坐席。
可現在蘇霓錦當著眾人的麵要坐席,她若不給豈非叫人生疑。
“來人,給錦姑娘看座。”蘇黛雲不甘不願道。
水榭外的主院婆子們不敢貿貿然闖進小姐宴客的地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霓錦在眾家小姐們之間坐了下來。
梁音見蘇霓錦落座,很是不滿,往蘇黛雲看去,小聲道:“表姐,你怎麼還請她呀?”
蘇黛雲對梁音歎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梁音見她這般,幾乎是下意識的覺得蘇霓錦耍手段才讓表姐不得已請她的,登時又瞧不起蘇霓錦幾分。
“長得像個狐媚子,做的事也像。表姐彆管她,咱們說咱們的,隻當沒這個人好了。”梁音安慰蘇黛雲。
蘇霓錦高調出場原也不是有意,是被主院那些婆子逼著過來的,跟這些鼻孔看天,目中無人的貴女們坐在一起,總比在外麵不知道被寧氏怎麼算計要好。
她在這裡坐一會兒,然後肯定有人要去花園,到時候她從花園找個機會溜出去就好。
打著這個找機會溜走的主意,所以除了一開始蘇霓錦說了幾句話,真正坐下來之後,她倒是很安靜,兀自喝茶吃點心,,並不與身邊的人多交往。
被蘇黛雲宴請而來的姑娘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蘇霓錦,隻覺得蘇霓錦變得比從前很不一樣,從前在宴會中,蘇霓錦總是到處與人攀談說話,處處鑽營的樣子令人心生不快,如今倒是變了個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喝茶。
那形單影隻的樣子,仿佛籠罩著哀愁,美人獨坐的哀愁,素來更有感染力。
眾人不禁聯想到蘇霓錦的境遇,明明跟平陽侯府訂親的人是她,眼看就要成親了,可偏偏被杜家給截胡,杜嫣然搶了人家的姻緣,搶了人家的身份,不僅不愧疚,還堂而皇之,不知羞恥的到人家麵前耀武揚威,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令人不齒。
蘇霓錦在宴會上坐了一會兒後,果然看見宴會中有幾個姑娘起身去花園了,她便也不動聲色跟著往花園去。
花園裡的路七拐八彎,好在蘇霓錦對這花園很熟悉,跟那幾個姑娘走了一陣兒後,就迅速拐進一個小垂花門,隻要從那院子穿過,就能直接到前院的影壁附近。
蘇霓錦腳下生風,一個勁兒的埋頭往前衝,眼看勝利在望,轉過假山就能看見出口了,誰知剛到轉角處就差點撞上了個人。
往後退了兩步,抬頭看了一眼,蘇霓錦愣住了。
隻見一個高大華服男子正笑吟吟的看著她,在蘇霓錦還在發懵的時候,對她說道:
“錦姑娘,這麼著急是要去哪裡?”
蘇霓錦回過神,呐呐道:“敬王……殿下。”
她差點撞上的人,正是貴妃之子,敬王殿下祁顯,那天她來國公府參加老夫人壽宴時,在國公府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對蘇霓錦點頭微笑的男人。
因為這人的出現,蘇霓錦腦中幾個似有若無的點正在慢慢的連接起來,她似乎有點明白寧氏想乾什麼了。
“多時不見,錦姑娘可好?”敬王一派溫良公子的模樣與蘇霓錦問好。
蘇霓錦將他上下身型打量一遍,更加確定心中猜測,這人的身型跟剛才躲在玉石後偷看她的身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
蘇霓錦在打量敬王,敬王也在打量蘇霓錦,樹蔭下的她白的發光,仿佛從內而外透出光彩,出色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肢,螓首蛾眉,無一處不美,堪稱尤物。
有這樣的美人在側,就算她性情糟糕一點,祁顯覺得自己也是可以忍受的。
“見了本王怎麼不會說話了?跟上回比像換了個人似的。”敬王祁顯如是說。
蘇霓錦在腦中回想自己什麼時候見過他,上回見他時又是什麼樣子,好像也是在國公府的後花園偶然撞見,不過那一次和這次不同,那次是真的偶然,這回是有人刻意為之。
上回在花園撞見之後,原主對祁顯欲拒還迎的嬌羞樣子曆曆在目,怪不得敬王說她像換了個人,因為上回見麵,蘇霓錦完全就是一副隻要敬王對她敞開懷抱,她就能放棄矜持,忘記禮數,立刻撲入人家懷抱的樣子。
祁顯往蘇霓錦靠近,蘇霓錦一邊後退,一邊向後看逃跑路線,正為難之際,就聽回廊上傳來一道天籟之音:
“錦妹妹,你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不是說一起去賞月季的嗎?”
蘇霓錦回頭一看,就見假山另一邊回廊上一個妙齡女子正在對自己招手,那是蘇家三房長女玲瑤姐姐。
蘇霓錦如獲大赦,對著她的方向喊了聲:“哦,我走錯路了,就來。”
喊完之後,蘇霓錦對祁顯福了福身,兔子般跑向了救命的回廊。
祁顯在假山後頭,此時肯定不宜露麵,隻好眼睜睜的看著蘇霓錦從自己麵前跑開,看著她離去的倩影,祁顯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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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霓錦跑到回廊跟蘇玲瑤接頭後,兩人便急匆匆的回到花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