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氣(2 / 2)

一轉臉,炕上被忽視的二子不樂意了,咿咿呀呀張著手要人抱。馮妙撈起二子往方冀南懷裡一塞:“你抱著,我去招呼客人。”

大男人哪有帶孩子的,所以方冀南抱孩子隻在家裡抱,生怕讓人瞧見。馮妙把二子丟給他,自己轉身出去。

“娘,來客人了?”

馮妙大大咧咧打量了一下卞秋芬,不愧是女主,模樣秀麗,長得說得上漂亮了,穿一件黃軍裝的棉襖,雖然打了補丁卻洗得乾乾淨淨,梳兩條垂到肩膀的大辮子,劉海剪得整整齊齊,辮稍紮著這年代慣常見到的紅頭繩。

馮妙瞥見自己腳上灰突突的家織布大棉拖鞋,心裡自嘲了一下,要說她結婚前,也是十裡八村最好看的姑娘了,可如今兩個孩子拖著,整天操勞,人也黑了,皮膚也粗糙了,收拾打扮也沒那麼當回事了。

“這是……表姐吧。”卞秋芬笑吟吟站了起來,一雙眸子也在打量著馮妙,不知為什麼,馮妙總覺得她那目光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東西。

好奇?審視?衡量?還是……憐憫?

“快坐呀,你是大姑父的堂侄女?”馮妙笑,自己去炕沿挨著陳菊英坐下。

“嗯呢,聽二嬸說我跟表姐同年。我是農曆十一月份生的,大冷天。”卞秋芬笑,她口中的二嬸就是馮大姑。

馮妙心裡尷尬了一下,旁邊陳菊英已經開口笑道:“哎呦,這可巧了,你倆都是十一月生的,馮妙十一月二十八,你是哪天呀?”

馮妙:“……”

你說她娘這人也忒實誠了,她又不打算在這兒跟女主論什麼姐妹。

“表妹快坐呀,站著乾什麼。”馮妙搶先打斷陳菊英的話頭,笑著問,“表妹,你來找大姑呀,她上午來的,這會兒可能去村西劉三嬸家了。”

卞秋芬剛因為生日的問題表情有些尷尬,換了話題倒也不回避,微微低頭歎氣。

“我就是為這個事來的,所以才冒昧跑來找大姑,我娘把那邊訂婚的東西都拿去給我弟弟訂婚用了,也沒法子要回來,這婚事我是一定要退的,男方人品太差了,可是男方家裡不講理,我也不能叫二嬸為難,所以我就想著各退一步,我在家求了我娘半天,我娘答應把禮錢退回去。”

“所以我就跑來找二嬸,我也是心急,想趕緊把這事了了,我是半點也不想跟那男的牽扯了。”卞秋芬說。

“大姑吃過晌午飯就去劉三嬸家了,回頭也不知道還過不過來。”馮妙想了想問,“要不我帶你去劉三嬸家?”

卞秋芬遲疑了一下:“她是男方的親姑姑,我去了也沒法說話,要不……我先等會兒?”

陳菊英是個實心眼子,一聽就說:“那我去一趟,叫她大姑回來一趟。”

“這……太麻煩表嬸了。”卞秋芬忙站起來,一邊道謝,一邊送陳菊英出去。

陳菊英一走,屋裡隻剩下卞秋芬和馮妙,馮妙心中玩味,也找不到話講,氣氛就有些莫名尷尬了。

這時候,吃糖吃得滿嘴口水的大子跑進來,瞅見卞秋芬害羞地笑了下,跑過來扶著馮妙的膝蓋告狀。

“媽媽,爸爸,小二。”小孩委屈地皺皺小眉頭表示抗議,“爸爸……弟弟,吃糖。”

“你爸給二子吃糖了?”馮妙一聽就急了,騰地站起來往西屋走。

推門一看,方冀南抱著小二坐在炕沿,手裡拿塊布正給二子擦口水。

“方冀南,你怎麼給二子吃糖,他才多大,你想把他卡死呀!”馮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一把搶過二子,食指就往二子嘴裡摳。

“哎呀乾什麼呀你。”方冀南拍開她的手,笑道,“我沒給他吃糖塊,我就看他那饞樣,給他嘴裡捏了幾粒白糖,誰知道他流這麼多口水。”

小吃貨仰著腦袋努力避開媽媽的手,馮妙沒扣到二子嘴裡,聽方冀南的解釋稍稍放下心來,順手給二子擦了擦滿嘴亮晶晶的口水。

“你當我傻呢,我哪能給他嘴裡放糖塊。”方冀南一邊解釋,一邊還順手用手裡的布擦了下馮妙沾滿口水的手指。

結果馮妙瞥一眼那塊摞著補丁的布,登時一臉黑線。

“你拿什麼給他擦嘴的?你……”馮妙氣急敗壞把那塊布展開,“你這是尿布!”

方冀南看了一眼,頓了頓,噗嗤笑了出來。

“沒事兒,反正都是洗乾淨的,我隨手一抓,沒注意唄。”他笑了半天,指著大子,“這小孩,我給二子吃了幾粒白糖,他也要,他嘴裡吃著糖塊呢我就沒給他,還跑去找你告狀了。”

“……”馮妙無語地把尿布丟到炕邊盆裡,懶得跟他說理,橫豎將來都是女主的男人,用不著她管。

女主……馮妙一抬頭,便對上卞秋芬溫柔帶笑的臉。卞秋芬跟在她後邊過來了,這會兒扶著門框,正笑微微看著他們。

準確說她是看著方冀南和他懷裡抱著的二子。

“這是小二子?”對上馮妙的目光,卞秋芬絲毫沒有窺視的尷尬,一臉驚喜走到炕邊笑道,“太可愛了。表姐,我能抱抱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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