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事不過三(2 / 2)

她停了停,帶著幾分自嘲道,“其實一直到春節前,整個生產隊的人都說你一去不回,肯定是拋妻棄子不會回來了,能回來早該回來了,你知道人家人家怎麼看我、怎麼說我?我爹娘自己心裡不是滋味兒,還得處處幫你跟人解釋、替你說話辯解,說路途遙遠,你人雖然沒回來,也正常來信,往家裡寄錢、寄東西。”

兩人通一次信,一來一回就得小一個月,還得是及時回信的情況下,忙起來,拖個幾天回信,一來一回就一個多月了。

或許是因為,馮妙對眼前這個男人並沒有那中“情深不悔”的感情吧,從方冀南回帝京後,她大概就是抱著一中“隨他去”的心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很多事她管不了的,隻管把自己和兩個孩子顧好。

情是什麼?年紀小的時候並不太懂,她身邊也都是養兒育女的柴米夫妻,馮妙當時就那麼嫁給了方冀南。關於兩人的婚姻,她也曾問過自己,如果當時她知道了方冀南的身世,會有改變嗎?

答案是不會,她那時一樣會答應嫁給他。不光不會改變,她可能還更心疼他。

再後來,等她覺醒,知道自己 “短命前妻”的結局,情愛兩個字在她身上,就更加看的淡漠了。你說她涼薄也好,說她冷情也罷,在這個年代這個處境中,她隻想讓自己活著,活得更好一些。

然而人非草木,她對這個男人,畢竟不可能真的絕情,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你問我怎麼回事,就沒問問你大姐?她突然去把你的戶口和糧油關係都遷走了,什麼也沒解釋,也沒說你是讀大學,話裡話外還跟生產隊長說你不可能再回來的,搞得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們被你拋棄了。”

“我回去聽爹娘說了。可是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方冀南道。

“你大姐……”馮妙頓了頓,幽幽道,“你大姐說,你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人家還一直在等你呢,你們要再續前緣了。”

“?”方冀南睜大眼,茫然了幾秒鐘,“肖微?”

馮妙:嗬……

他要真有一個未婚妻,那她算什麼,插足者?

“她告訴你這個?”方冀南愣了愣,扶著她的膝蓋一動,結果蹲得久了腿麻了,嘶了一聲,手本能地一扶地,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方冀南揉了揉腿,想了想說道,“這事兒,怎麼跟你說呢……”

他拍打著僵麻的腿,歎氣,“就因為她給我拋出來一個未婚妻,你就帶著倆孩子,來了帝京都不讓我知道?馮妙我提醒你,咱們還沒離婚呢,還是兩口子,合理合法的親兩口子。你就那麼不相信我,我人品就那麼差,你自己就敢帶著倆孩子來帝京,你連告訴我一聲都不行,我是能吃了你還是怎麼著?”

馮妙:“……”

馮妙:“我說方冀南,你這是在怪我了,咱倆到底誰整出來個未婚妻?”

方冀南:“……”

想起那個讓他醋了半天的徐同誌,可是他不敢說啊。

“不是,沒有。”方冀南頓了頓說,“哪門子的未婚妻啊。”

他懊惱地抓了下頭發,想了想,“這事兒,你彆信我,我說了你也未必信,反正你眼裡我就是個負心漢,這麼著,明天我把那女的叫來給你看看,讓她自己跟你說,行嗎?”

“叫來給我看看?”馮妙說,“方冀南,你這口氣好奇怪。我看人家乾什麼,這事情根源又不在人家,我見她乾什麼?你不尷尬我還尷尬呢。”

“根源在我,我的錯,行了吧?”方冀南哀怨地瞟了她一眼,站起來活動僵麻的那條腿,歪歪扭扭走了兩步,腿麻得他齜牙咧嘴,懊惱嫌惡臉。隨著大子長大一些,父子倆嫌惡臉的小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馮妙,求你相信我一次,行不行?我要是在外麵乾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馮妙:……

怎麼這麼熟悉的詞兒。

“我說,咱明天再說行不行?”他伸手去拉馮妙,口中說道,“媳婦兒,你可不知道,我好幾天都沒睡個安生覺了,回來的火車上睜大兩眼睡不著,快撐不住了,你讓我先睡一覺,明天再說,行不行?”

“我這裡沒有你住的地方。”

方冀南臉色一變。

馮妙表情無辜:“真的,你自己不也看見了,我這邊就一張單人床,還那麼窄,平時我跟兩個孩子睡都擠,屋裡連個沙發、長椅子都沒有,你這麼大個子,你睡哪兒呀。”

停了停,她補上一句:“你要打地鋪,我這邊連多餘的被子都沒有,我剛搬過來,什麼都缺,統共就從家裡帶了一床被子,另一床被子還是人家借給我的。你今晚隻能先回去,再說你剛才還要打電話呢,你回去給你父親說一聲,免得他擔心。”

“我看你趕緊先回去,等會兒再誤了末班車。”馮妙道。

“我不管,”方冀南磨牙,“反正我不走,我老婆孩子都在這兒呢,我憑什麼走,一家四口擠擠暖和。實在不行你可以睡我身上,我人高馬大,不怕壓。”

“方冀南,”馮妙幽幽一歎,“咱們把話說白吧,從你回城,都這麼久了,你總也回不來,你大姐的態度、你們家的態度,我又不是死的,我心裡還沒有點數嗎。”

“咱們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也不用賭咒發誓,你就當我變心了吧,這日子我不想過了,我不稀罕你這根高枝。你要真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人家等你十年了,那也彆辜負人家了,我同意離婚,兩個孩子,你要的話就一人一個,你自己問問哪個願意跟你,你不要就都給我。”

“馮妙,這是你第三次跟我提離婚了,”方冀南臉色一變,抓著她肩膀噎了半晌,咬牙切齒道,“事不過三,我警告你,彆真當我好脾氣,我方冀南的字典裡沒有離婚,你想另嫁,等我死了吧。”

“方冀南,你有意思嗎?”

馮妙氣道,“那你能怎麼樣,再去找我爹娘告狀?這又不是在馮家村,彆說我爹娘鞭長莫及,就是鞭子長能打到,我也不怕了,他們現在左右不了我。我知道你這人不壞,可能也真的沒打算離婚,可是我打算了,我覺得這日子過得沒意思。”

“就說忙,就說路遠,你自己覺不覺得牽強?你去年5月16走的,今天這都3月底了,你既然能一次次被絆住回不去,還能讓你大姐欺負到我門上,你就該知道結果。彆說的你有多無辜,你有多委屈,你大姐什麼德性你不知道?你怎麼做一個丈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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