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孩子第一次分床還算順利, 隻除了小孩睡覺不老實,方冀南一個人帶他們睡,又怕凍著, 大半夜沒睡踏實。夜間二子哼哼唧唧地亂動,方冀南趕緊打開燈把他抱起來把尿,空氣一涼, 小孩醒了。
“嗚……”睜開眼的小孩立刻又把眼睛閉上, 不光不肯尿,還委屈上了, 兩條小短腿又踢又鬨,“嗚嗚嗚,不要你,我要媽媽……”
馮妙眼睛都沒睜開就本能地披衣坐起,連忙換到這邊床沿,接過二子拍拍小屁股:“媽媽在呢, 不許哭了,尿尿。”
小孩消停了,哭鬨聲像按了暫停鍵似的戛然而止,把完尿塞回被窩,拍了幾下,睡了。
“這小東西。”方冀南披著外套站在旁邊, 表情有些好笑又無奈。
“你多帶帶就行了。”馮妙說,“他才多大, 誰帶他他跟誰親。”
“嗯,”方冀南應了一聲,伸手把她披著的棉襖拉攏起來,口中說道, “你彆凍著。”
馮妙抬手把棉襖往裡拉攏,然而方冀南抓著她棉襖卻沒有放手,馮妙抬起困倦迷糊的眼睛望看他,給了他一個問號的表情。
方冀南拉著她的棉襖沒動,動作定住,她裡邊隻穿了薄薄的秋衣,甚至沒穿內衣,豐盈挺立的曲線,帶著他熟悉的馨香和溫暖的氣息。
方冀南張張嘴,寫滿欲念的眼睛注視著她。他此刻,身體裡像是有一個人和一隻野獸在鬥爭。
這是他媳婦,他天經地義的女人,他們都多長時間沒在一塊兒了。
“方冀南?”馮妙拽了一下棉襖沒拽動,抬起眼睛叫他。
“……回床上去。”方冀南回神,深吸一口氣,一用力把她拉到她床邊坐下,“那什麼……你,你睡吧,彆凍著。”
嘴裡說著,手卻依舊抓著她棉襖兩邊衣襟,目光沒有落點,仿佛是出神了。
“妙……”方冀南頓了頓,眼神回到她臉上,忽然用力把她抱進懷裡,張嘴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微一刺痛,也就那麼兩三秒鐘的一個呼吸,便猛地放開她,起身坐回他那邊床沿。仿佛這事情根本不是他乾的。
“方冀南?”馮妙幾乎沒來及反應,驚愕抗議地擰眉看他。
“你睡不睡?”方冀南瞪她。
“……”馮妙氣道,“你這人有毛病吧,你屬狗的?”
“我有沒有毛病你試試?”方冀南黑臉瞪著她,“媳婦兒,你知道男人們都怎麼說自家老婆嗎,女人不聽話,拉過來狠狠乾一頓就老實了,你真當你男人是太監呢?”
“……”馮妙吸氣,呼氣,幽幽懟了一句,“這中男人,老天保佑他下輩子千萬彆投胎當女人。”
“我……”方冀南手指隔空點點她,“你……”頓了頓化作一句,“我慣的你!”
然後賭氣似的脫鞋、上床,啪的一聲,連燈都關了。
屋裡頓時一片黑暗,馮妙坐在床沿愣了兩秒,忍不住磨牙。
什麼人呀這是!
黑暗中馮妙蹬掉鞋子,上了床,忍不住還是想磨牙,忽然很想狠狠地咬某人一口。
周一開始,方冀南就重新回去學校上課了。一大早馮妙起床煮粥,方冀南照例跑去胡同口買包子。相對而言,他學校比馮妙上班的時間要寬鬆些,吃過飯便叫馮妙先走,說孩子去幼兒園他送。
“碗呢?”馮妙指指飯桌。
“我洗,放心吧。”方冀南打發人似的揮揮手,看著馮妙拿了挎包出門,衝兩個兒子說道,“瞧見沒,你媽現在就是個祖宗,得小心伺候著。”
大子說:“媽媽上班很累。”
二子:“我要告訴媽媽,你說她是祖宗。”
“行行行,你去告訴吧,你們倆小祖宗。”方冀南搖頭自嘲,卻一臉笑眯眯地收拾碗筷出去了,放在盆裡卻又懶得洗,尋思著反正馮妙中午也不回來吃,泡上水先放著吧,回頭再說,推出自行車,前邊一個後邊一個,送倆孩子去幼兒園。
中午馮妙不回來吃,孩子吃在幼兒園吃,方冀南中午自然也沒必要回來,上午一下課,就騎車跑回大院,匆匆跑回家拿了昨天落下的零碎東西,就說得回去了,走到門口喊家裡保姆。
“王姨,你那裡雞蛋票還有嗎,給我兩張。”
王姨去給他拿雞蛋票,沈父站在走廊下扶著手杖活動腿腳,問了一句:“午飯不在家吃?”
“不吃了,我得趕緊去趟福利社,下午還有課。”
方冀南說,“我得去買點兒雞蛋,我兒子來了帝京這麼多天,連個雞蛋都吃不上,受這委屈。他們在老家的時候,基本上每天一個雞蛋,姥姥養雞下蛋都不舍得賣的。”
一邊說,一邊接過保姆給的雞蛋票,就匆匆往大門口走。
沈父百般無奈地叫住他,扭頭吩咐保姆:“小王,家裡還有雞蛋嗎,都給他帶上。”
保姆答應一聲往廚房走,沈父又叫住她說:“前陣子有人來看我拿的那奶粉、麥乳精,我記得還有那誰帶來的蜂蜜,你看看還有什麼孩子能吃的,都給他拿上。”
“爸,您自個兒留著吃吧,馮妙也有給小孩買奶粉。”方冀南道。
沈父看著他的表情頗有些一言難儘,頓了頓說道:“缺什麼你好歹吱一聲,缺錢你就回來拿,你去福利社看看有什麼水果,再給倆孩子訂點兒牛奶,牛奶比奶粉好喝。我一個大人吃什麼不行啊,怎麼也彆虧著孩子呀。”
沈父出來後,國家落實政策,這些年的工資和待遇都給他補發了。
“嗯,等我回去問問。”方冀南答應著,跑去廚房看保姆裝雞蛋,順手抓起桌上的餅子塞進嘴裡。沈父扶著手杖又跟進來。
“我叫你大姐這兩天去賠禮道歉,她去了嗎?”
“沒。”方冀南道,“反正我沒看見她。實在不行你也彆叫她去了,你又說不動她,她聽你的了?你看她不情不願的,萬一去了再氣著馮妙,再給我火上澆油。”
沈父:……這是說他不中用了?
“叫她去,回頭我跟她說。你跟你媳婦好好解釋解釋,賠個禮,這事是我們不對,一家人說開了才好。什麼時候把他們接回來?家裡生活還方便些,你們住在外麵,也不像個樣子。”
沈父想說,這兩天都有人問他了,聽說兒媳婦和孫子來了,怎麼都沒見著人呢。
“爸,馮妙跟我鬨離婚呢,根本就不理我。”
方冀南接過保姆遞來的一大堆東西,說道,“爸,馮妙不是不講理的人,您也不用念叨,等哪個星期天有空,我會帶倆孩子回來看您的。至於馮妙,您就先彆管了,我怕你們越摻和越糟,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誰讓大姐給我造這個罪,馮妙這回是鐵了心要跟我離婚,還不知道哪天能回心轉意呢。”
“你說我這是什麼命。”方冀南兩口把餅子塞進嘴裡,拎著雞蛋籃子和一網兜奶粉、麥乳精,匆匆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