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自己說長大了呢,這會兒又未成年了。”方冀南沒好氣道,“就是你媽讓我來的,你當我哪來那麼多閒情逸致,爸媽還不是關心你一下。”
“那您怎麼都沒給我哥來一遍。”二子不服氣抗議道,“我長得那麼像一腦門子早戀的樣子嗎?”
方冀南道:“高中畢業就不算早戀了,你哥讀的是軍校,他們那就是個和尚廟,班裡連個女生都沒有,我倒是想操心呢。”
“所以您趕緊回去操心我哥,他比我大,他們學校都見不到女生,就指望您和我媽操心給他介紹了,你們不管他他肯定得打光棍。”二子毫不猶豫拉他哥墊背,笑嘻嘻把方冀南推了出去。
然後二子和李旭約好要來個“畢業之旅”,說他們打算一路往北去看草原,為了攻略家長,二子和李旭還一起跑來說。
馮妙和方冀南仔細問了線路規劃,覺得他們兩個人去大西南的草原有點不讓人放心。
“李旭你爸能同意?”方冀南問。
“我爸應該能說通,但是我媽不太同意。”李旭笑著對方冀南說,“所以我覺得我爸媽就缺少方叔叔您和馮阿姨這種高度,您要是支持我們,我爸媽肯定就好說服了。您看你們去年就支持大子哥帶我們一起旅遊,我們都長大了,需要獨立也需要鍛煉,需要接觸社會,不是嗎?”
“拍馬屁也沒用。”方冀南跟馮妙交換了個眼色道,“我們去年支持,是因為有大子和他同學,加上你們倆,四個大小夥子,去的是春城,大城市,坐飛機,有事還能及時給家裡打電話。你們倆現在要獨自去西部大草原,彆說飛機,可能有的地方連班車都沒有,當地地理地形、風俗習慣你們也不了解,交通不便、通訊不便,你們倆這是打算騎馬仗劍走天涯呢?”
李旭摸摸腦袋笑,二子則在一旁一臉高深,也不做表態。
“十二年寒窗苦,你們想出去旅遊我和媽媽是支持的,”方冀南頓了頓,正色道,“但是你們倆單獨跑去西部草原,我覺得不行,要麼你們換個線路,要麼你們再多找幾個人作伴、或者乾脆讓家長安排,跟旅行團之類的,自己選吧。”
“其實你們要隻是想去看草原,近一點也行啊,帝京周邊就有,比如你們可以去壩上草原。”馮妙笑道,“原則上畢業旅行我們是支持的,但是你們都已經長大了,起碼先要有一個靠譜的規劃,能讓大人放心的就行。”
倆熊孩子一起走了,隔天說重新規劃好了,打算和另外幾個同學一起,去冀北玩幾天,草原森林路線。
“幾個同學,男的女的?”方冀南問。
二子說三個男生,加上他和李旭,五個人。兩個大人看了他們做好的攻略,就同意了,要求是不能擅自去未開發的地方,每到一處就先打電話回家交代一聲。
結果幾天後馮妙上班時跟李誌聊了才知道,李旭回家說服他們時是說“方叔叔和馮阿姨都同意了”。
估計幾個熊孩子定好的策略,回家各個擊破,連哄帶騙,說彆人家長都同意了。他們其實自己對西部草原路線也不抱指望,先拿來當幌子罷了,二子明知道忽悠不了他爸媽,還先拉了李旭當說客。
熊孩子。
熊孩子們的畢業之旅一玩就是五六天,兩個星期後馮妙這邊安排好了,帶著二子和丫丫去江南市,黃阿姨也去了。二子這次有個新任務,給丫丫當遊泳教練,每天上午帶著丫丫去遊泳館,教小丫頭遊泳,天熱,兄妹倆就經常泡在遊泳池裡。
下午二子喜歡去泡圖書館,丫丫大部分時間就呆在繡坊,跟在馮妙身後當尾巴。
馮妙現在主要忙緙絲那邊,邱小嬋負責起整個繡坊的管理,生意往來、資金人員就都是她掌握,祝明芳負責產品質量把控和培訓新一批的年輕繡娘。
馮妙那邊忙完了去看丫丫,小丫頭居然坐在椅子上,手裡拿個小巧的繡繃,捏著針饒有興致的樣子。
“丫丫,彆搗亂。”馮妙走過去,看一眼她的繡繃,是學員練習用的折枝花樣,小丫頭放下針,笑眯眯拉著馮妙:“姨,你看,這朵花是我繡的,漂不漂亮?”
馮妙接過來看了看,不是她們培訓繡娘的排針繡,是最基本的鏈針法,用的繡線也粗一些,繡完了花朵的輪廓,小姑娘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自己美滋滋的就很有成就感。
“漂亮,很棒。”馮妙笑著誇了一句。
“她下午來我這邊,就一直好奇地看彆人刺繡,非要試試。我怕她跟我們搗蛋,就給了她一個繡繃,誰知道她還真把花朵樣子繡出來了。” 祝明芳笑道,“這小孩手指很靈巧,你乾嘛不教她刺繡啊?”
“我尋思年紀太小了。”馮妙笑道,她前世幾歲大就捏針,現在的孩子哪裡吃這個苦,便是她們繡坊,來學藝的也多是初高中畢業的年輕姑娘。
再小一點,十六歲以下也有來的,往往是女孩子早早不上學了,被家裡送來學手藝掙錢,都不用祝明芳和馮妙開口,邱小嬋就直接拒絕了。
所以她們繡坊偶爾有十六七歲的繡娘,小時候學過的,便都是家裡母親或姐姐本身做繡娘,自己帶出來的。
“現在城裡孩子不都時興學才藝特長嗎,你給她學什麼?”祝明芳問。
馮妙道:“也沒正經學什麼。之前會去少年宮學畫畫,開始想給她學跳舞來著,剛去第一天瞧見人家小姑娘壓腿,教練摁著壓,那小姑娘哭著喊疼,把她嚇跑了,自己跑去隔壁畫畫班了。”
馮妙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想笑,起初琢磨著小姑娘學跳舞培養氣質,她都跟人家老師報過名了,去之前小丫頭也情緒高漲,自己答應學跳舞。
結果到了舞蹈班門口,正好看見一隊小姑娘穿著緊身衣、由教練輔助著在那兒壓腿拉筋,一邊壓一邊在那兒疼的直叫,把丫丫嚇得扭頭就跑,一頭鑽進隔壁畫兒童畫的班裡怎麼也不肯出來了。
“現在星期天會去畫個畫,也就是兒童畫和手工,就當給她玩了。”馮妙道。
“本來放暑假人家畫畫班也要上課的,這不是帶他們來這邊了嗎,現在二子帶她學遊泳。”馮妙笑道,“我們家的孩子,可能怪我們家長沒給他督促好,大子、二子也沒正經學什麼才藝,兄弟倆從小就光顧著玩了。”
“兩個大的小時候,早幾年也沒有現在這些特長班呀。”祝明芳道,“你這一身繡技,現在得了個小閨女,乾嘛不教她,你是有正式工作的,當老師教的也是服飾考古,又不是我,還能正經收幾個徒弟。”
“太小了。”馮妙道,“祝老師你是做了一輩子刺繡的,你最知道這一行的辛苦。”
她現在培訓繡娘、教雙麵繡針法,跟傳承藝人一起研究緙絲、教授新人,可她前世一身技藝加上這輩子所見所學,單是她會的刺繡針法何止一種。而今的四大名繡,除了蘇繡之外,湘繡、粵繡、蜀繡,可以說就算不精,她也都能略知一二。
“姨,我想學,你教我。”丫丫端詳著自己繡出的花朵形狀,美滋滋道,“我們勞動課老師也教縫沙包、釘扣子,我就縫的很好。下次我就跟他們說我還會繡花,他們都不會。”
“行,你要想學姨就教你。”馮妙看著丫丫想了想,笑著跟祝明芳道,“等到她十來歲,要是還想學,我就教她。”
然而丫丫剛開始還上癮了,也可能是小孩子無聊,也可能是耳濡目染,環境熏陶熏出來的。二子下午一般都去泡圖書館了,嫌她搗蛋又不肯帶她,丫丫呆在家裡就隻能跟著黃阿姨,寫作業或者看電視,所以小孩每天就愛跟著馮妙,上午遊泳、寫作業,下午時間就基本都在繡坊。
娘仨在江南市呆了不到一個月,丫丫今天繡兩針、明天繡三針,在祝明芳指導下居然慢慢悠悠完成了她的第一幅刺繡作品,最簡單的基本針法,然而畢竟是名師高徒,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馮妙把她這幅作品給她下了繃,小丫頭很得意地拿回去給二子看。
“我還會在衣服上繡名字。”丫丫說,給二子展示在自己繡在裙子上的字,“SSS”。
二子起初壓根沒看明白,還以為她繡的是什麼水波浪花紋呢。
“這是什麼?”
丫丫說:“沈宋宋啊,縮寫,繡坊的姐姐們教我的。”
二子:……好吧,這也太那什麼了。
原諒他才疏學淺文化低,真的沒認出來。
丫丫拉著二子:“二哥,我給你衣服上也繡個名字好不好,你的名字怎麼寫?”
二子一聽:“不用,放下我的衣服!”
決定回頭趕緊把自己的衣服收好,可彆落到小丫頭手裡。
二子認真道:“丫丫我跟你說,你哥是男的,男人的衣服都不用繡花,男人穿繡花的衣服人家會笑話的。小姑娘才適合穿繡花的衣服,你給自己繡吧。”
丫丫還挺有點失望的,隻好去翻自己的衣服裙子,馮妙看著好笑又有趣,便給她挑了幾件,儘量讓她繡在不顯眼的地方,小小的,小丫頭把自己幾條裙子都繡上了名字,遇到認識的人就跟人家顯擺,叫人家看她自己繡的。
期間二子的高考分數也出來了,方冀南先拿到的,打電話給馮妙說:“猜猜你兒子考多少分?”
馮妙一聽他這個口氣就心裡一鬆,笑道:“不猜,你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帝大錄取線655,他考657。”電話裡方冀南失笑道,“這小子運氣可真好,得虧他敢報。”
“考上了就行。”馮妙心說,我們二子運氣一向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