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折騰了這麼一場後,田大娘算是徹底頹了。
一貫最為聽話懂事的大閨女,愣是賴在娘家不走了;精心挑選的大兒媳,天天上躥下跳的搞事情;還有喜歡往娘家跑的二兒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三兒媳……
就感覺這個家吧,沒她遲早要散!
這時候,田大娘就無比想念遠在部隊的大兒子以及出車的二兒子。
等等!
“杏花兒!”田大娘仿佛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清醒了過來,“花兒你下午還去你娘家不?你倒是跟你舅打聽一下,衛南啥時候才能回來啊?這都出門半拉月了!”
“誰?”李杏花一臉懵的反問道。
這回可真怪不到她身上,彆看她穿越才半拉月,但這一天天的,各種事情跟比賽似的往她跟前湊。就不說彆的,待在衛生所的那幾天她隻顧著養身子骨以及融合原身的記憶,哪裡還想得到彆的。等好不容易出院回家了,又是大姑姐的事兒,又是賺外快的活兒,還有這個那個……
總之,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個有夫之婦,男人什麼的,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萬幸的是,沒想起來並不等同於失憶。
在田大娘直勾勾的注視下,李杏花恍若回魂一般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大喝一聲:“衛南啥時候才能回家啊?他是不是打算換個媳婦了?”
田大娘那叫一個氣啊,她又不傻,怎麼可能沒看出來這個倒黴兒媳婦一點兒都不惦記她家二兒子?可偏偏,這個兒媳婦也是她千挑萬選求來的,如果說王冬妮是自身惹不起,那李杏花就是娘家人惹不起啊!
“你你你、你沒事兒彆老是跟你大嫂混一起,好的不學儘學歪的!”
李杏花越過田大娘的頭頂,將目光投向了灶屋方向。
灶屋的屋簷底下,王冬妮吧唧著嘴無聲的罵著娘,等田大娘順著李杏花的目光看過來時,她瞬間變了個表情,問:“花兒你知道郵局在哪兒嗎?”
“實話嗎?實話是我不知道……我可以知道。”在接收到小夥伴那充滿威脅的眼神後,李杏花飛快的改口,“在縣城裡。”
就算原身從未去過郵局,但道理是這個道理,七十年代嘛,不可能每個鄉鎮都有郵局的,所以說郵局在縣城絕對錯不了。至於具體的位置,她有嘴,她會問。
“那行,你陪我去一趟郵局。”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估計王冬妮已經涼了。田大娘生氣的看著她:“你去郵局乾啥?還沒到下個月呢,你拿不到津貼的。”
“誰說我要去拿津貼?還不興我去郵局給我男人寄封信?我男人啊,他在外辛苦拚搏,我在家幫他照顧爹媽姐姐弟弟和妹妹,還有仨伢子。”王冬妮說到這裡,都忍不住被自己感動了,“我可太不容易了。”
田大娘氣得直哆嗦:“你寫信?你那麼多年來寫過信嗎?”
“以前沒寫信,不正方便了我現在寫嗎?”王冬妮梗
著脖子懟她,“我從鬼門關走了這一遭,不得跟我男人好好嘮嘮?怎麼了?部隊規定了媳婦不能給她男人寫信?”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杏花看了看氣焰囂張的王冬妮,又瞅了瞅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田大娘,果斷的出聲打斷施法:“那現在就走吧,再耽擱下去回來都啥時候了。”
“走。”正事要緊,王冬妮快步回屋拿了個小包裹,很快就挽著李杏花離開了,隻留下田大娘一人在院子裡順氣,再順氣……
甭管婆婆氣得有多厲害,她那倆倒黴兒媳婦是高高興興的挽著手出門去了。從田家到村口還有一段路,倆人說說笑笑,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大學年代。
直到出了生產隊,李杏花才想起來:“咱們不叫上紋紋嗎?”
“不好整,沒法圓呢。”王冬妮攤了攤手,提醒小夥伴,目前她倆才是一個戰壕的,至於程素紋她屬於單獨戰線,最多也就是跟田衛西是一邊的。
李杏花想起程素紋以前就不愛出門愛宅家,當下就安心了:“那咱們多給她買些東西吧,你有錢和票嗎?”
王冬妮拍了拍她帶出來的小包裹,表示錢啊票啊都不用愁,今個兒就敞開了玩兒,她連去城裡的客車會經過哪兒都打聽清楚了,之所以叫上李杏花,也是想趁機帶人一起躲懶。
倆人正說笑著,忽的有人騎著自行車“嗖”的一下從她們身邊竄過去,速度之快仿佛真就跟飛一般。不過這年頭有輛自行車確實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雖然看不真切,但瞧著身形明顯是個年輕的男孩子,會這般嘚瑟倒也正常。
李杏花隱隱覺得那人有些眼熟,不過也沒多想,倆人很快就趕到了公社那邊,在等候了一段時間後,成功的坐上了開往縣城的客車。
說是客車,其實就是一輛破小卡車,那種兩座車頭拖著敞開的車廂,聲音大顛簸厲害,還動不動就熄火。像這種車就是屬於兩用的,載客的時候叫客車,拉貨的時候叫貨車,偶爾也兼職運送雞鴨鵝和豬,因此哪怕是敞開的,也仍舊散發著濃鬱的味道。
“我再也不嫌棄公交車了。”王冬妮快吐了,關鍵還不隻是味大,這車還賊顛簸。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道路問題,爛泥石子路肯定不能跟水泥馬路相比。
但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從公社到縣城,如果不坐客車就得坐拖拉機了,那玩意兒就不是味道的問題了,而是對臀部不怎麼友好。要是連拖拉車都不想坐,就隻能用兩條腿走路了。從公社到縣城,坐客車搖搖晃晃的,大概需要一個小時,走路的話……
閨蜜倆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對自己好一點。
客車還在蹦蹦跳跳的往前行駛著,王冬妮邊作嘔邊東張西望的試圖靠周遭風景來讓自己分心。要說這個辦法管用嗎?那確實是有點兒效果的,比如她一個愣神,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花花,你看那是不是咱們家小姑子?”
不遠處的岔路上,田麗娟側坐在一輛自行車的後座上,從她們這個角度看過去,並不能看清
楚前頭騎車人的臉,卻能清晰的看到田麗娟的雙手環著人家的腰。
王冬妮瞬間精神了:“這誰?花花你認識這是誰不?()”
李杏花剛要提醒她這客車上可不止她倆,就發覺她已經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實客車行駛的道路和自行車所在的路並不是同一條,而是交錯的岔路。因此,短短一分鐘後,兩邊就漸行漸遠,又過了一會兒,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但該看到的人已經看到了。
那自行車是大隊長家的吧?()”
李杏花“啊”了一聲,她娘家還真就有自行車,她爹有一年評上了先進乾部,公社獎勵了自行車票,她家湊錢買回來的。但平時,自行車是沒人騎的,她爹擦得乾乾淨淨的,放在堂屋角落裡,隻有碰上要緊事兒時,才會騎出去。
“不是大隊長家的,是他那個小舅子!就那個司機,在運輸大隊當大車司機的小舅子啊!”又有人說道。
另一人忙附和:“對對對,就是他家的那輛自行車!我認得的,後頭車輪那個覆板上,有個亮堂堂的車燈,車燈上頭還有兩條白漆!”
“就是他家的,準沒錯!”
客車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把犯罪嫌疑人……哦不,是嫌疑車給確認了。
李杏花都驚呆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舅家的自行車具體是啥樣兒的。彆說她舅家了,她爹那輛自行車她都不熟。
而此時,確定了嫌疑車輛後,幾人又開始議論騎車的人。
幸好,當時這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自行車本身上,沒能仔細看騎車人以及坐在後座上的人。
王冬妮雖然很不喜小姑子田麗娟,卻也沒想過要敗壞她的名聲。田麗娟今年才十六歲,就算這年頭的人普遍早婚,那也會等十九、二十歲了才開始說親。十六歲,高中都還沒畢業呢。
李杏花也暗暗掐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回頭再說。
有了這個小插曲,倆人也沒心情逛街了。事實上,如果每次去縣城都要坐這個客車的話,確實沒什麼心情。等客車進了城,她倆一路打聽的來到了郵局裡,買了幾枚郵票,又買了幾個信封,王冬妮掏出早就寫好的信紙,疊吧疊吧塞進信封裡,又將提前寫好的地址抄到信封上。
看小夥伴正忙活著,李杏花索性在郵局裡轉悠了起來。
這一轉悠,她才發現這個年代的郵局真的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在李杏花的印象中,郵局嘛,無非就是寄信和收信的地方,最多再加一個收寄包裹的功能,彆的就沒有了。誰知道,在這個年代裡,郵局還承擔著彙款取款、收發電報、打電話、購買報紙雜誌等等一係列功能。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每個地兒都轉了轉,還多瞄了幾眼報紙雜誌,但在了解到一份雜誌居然要好幾毛錢後,果斷的選擇放棄。她覺得也不是很有必要了解時事,或者說等要改革開放了再了解也不遲。
等王冬妮把信寄出去後,倆人又跑了一趟百貨公司。
這回
() 倒是沒買啥,王冬妮身上的票證不多,用她的話來說,她帶的布票真要是買了布,包餃子都不夠。但她也不是單純看熱鬨,而是尋思著有什麼地方可以鑽空子。就算發不了財,也能讓她多尋摸些好吃好喝的,比如她家三伢子要喝的奶粉之類的,她可不嫌多。
李杏花聽說了她的打算後,頓時對小夥伴肅然起敬:“你居然真有當媽的樣兒了?”
王冬妮十分謙虛的擺了擺手:“主要是我也想喝,你還真彆說,這年頭的奶粉還挺好喝的。”
啊這……
“你說你男人去外地了,會不會買奶粉呢?”王冬妮又問。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媳婦既沒懷也沒生,他出門前你還是母乳喂養的,大概率他壓根就沒想過還要買奶粉這種事兒。”
“沒有奶粉,麥乳精也成呢。”王冬妮退而求其次,“豆奶粉也湊合。”
在王冬妮的強烈要求下,她倆離開百貨公司又去了一趟食品公司。說是食品公司,其實就是幾個賣吃食的小門臉,裡頭的東西也不多,乍一看好像什麼都有,像糖果餅乾蛋糕這樣的東西擺了好幾個櫃台,但仔細看去,其實品種也就那麼多,甚至連黃桃罐頭都沒有,不少架子上還是都是空蕩蕩的。
但來都來了,王冬妮覺得還是應該帶些東西回家的。在細細查看了一遍後,她買了兩個看著就不太好吃的五仁月餅。
李杏花長歎一口氣,覺得自己今天跟著出門就是個巨大的錯誤,早知道還不如繼續待在娘家躲懶呢,橫豎她婆婆又不敢去李家逮人。
離開縣城前,王冬妮跑去國營飯店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她倆一人一個吃得滿嘴流油。
“這個好吃。”李杏花邊吃邊讚,“可惜紋紋不愛吃肉包子,不然還能給她帶一個。”
“讓她吃月餅,五仁餡兒呢!”
“……我覺得她應該也不愛吃。”
“我也是這麼想的。”
啃完大肉包,倆人趕緊回去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吃飽了再坐客車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她們並不會想到,此時的家裡正在上演一場鬨劇。
今天其實是休息天,學校放假了。但老師們因為下個月會有巡視組下鄉,在學校開了一整天的會議。這也是為什麼田麗娟能跟彆人出去玩,而田衛西卻不在家的原因。
田麗娟也沒出去多久,反正李杏花她們還在客車上晃悠時,她就已經回家了。一回家,她就來了個大吵大鬨,非要她爹媽大姐替她做主。
李杏花和王冬妮到家時,田麗娟已經鬨到了尾聲。
“我不管我不管!這個工作我要定了!!”
王冬妮大為震撼,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有如此變態之人,居然還能搶著去工作。相較而言,李杏花就多了個心眼,畢竟她親姐就是有工作的人,還是憑借自己本事吃上的公糧。
在李杏花的提醒下,王冬妮意識到這年頭的工作很緊俏,但就算這樣,她還是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工作呢?她都喜歡工作了,還能
不是個變態?()
幸虧田麗娟不會讀心術,她餘光瞥到兩個嫂子回來了,起初先是不在意,隨後仿佛想到了什麼,頓時怪叫一聲:二嫂不也是高中生?憑什麼非得要三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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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杏花一臉懵的看向站在旁邊跟個沒事人一般的程素紋,用眼神詢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程素紋很是無奈的開了口:“衛西昨晚跟我說,公社初中要招一個老師,是臨時工,但過兩年可以轉正,讓我準備一下,等過兩日跟他一起去學校。”
聽她這麼說,王冬妮更震撼了,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當老師,還是初中老師。
但不理解歸不理解,當田麗娟跳著腳表示這個工作她非要不可時,王冬妮依然沒忍住開口懟人:“你?就你?你還當老師?你有這個能耐嗎?”
原本,田麗娟的攻擊對象一直都是程素紋,她也是今天出門後聽人說起才知曉了這個消息。她氣憤於三哥的偏心,明明自己才是親妹子,她三哥有工作機會卻不惦記著她。不說彆的,隻說她能當上公社初中的老師,就算是個臨時工好了,那過兩年說親時,她能挑的人家也不一樣了。
那是工作啊!實實在在能拿到工資和票證的正經工作啊!
從震驚到嫉恨,也就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而已,要不是田衛西根本就不在家,她能跟自家親三哥拚了。
結果,王冬妮就是能耐,幾句話下去仇恨就偏移了,她甚至都沒專門開嘲諷,隻是隨口說了兩句話,就讓田麗娟暴跳如雷。
“我怎麼就不能當老師了?我是高中生!當個初中老師怎麼了?她不也是高中畢業嗎?對對,我知道她上過大學,可她大學也沒畢業啊!”田麗娟氣得眼睛都紅了,“我比她強多了!”
李杏花忍不住扶額,直覺告訴她,王冬妮要放大招了。
她就不明白了,有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說,非要大吵大鬨的?王冬妮本來就不是個善茬,你好好說、慢慢講,這事兒也就過去了。要是非跟她抬扛,那可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但眼下,事情已經這樣了,她隻能選擇默默的退到一邊……呃,吃瓜看戲。
果不其然,王冬妮一聽這話就忍不住了。
“你比她強?就你?可拉倒吧,你連我都比不過!不是我吹牛,就算我隻念完了初中,那我也比你強太多了。你要是不相信,咱倆比一比。”
田麗娟當然不信,雖說她也不清楚王冬妮上學時候的成績,但有一說一,王冬妮已經是仨伢子的媽了,她嫁人好幾年了,而且在結婚前她就已經離開校園好久好久了。不誇張的說,王冬妮離開學校,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行!比就比!”田麗娟秉持著你敢激我我就敢上當的原則,一臉不服氣的接下了戰帖,“你說比啥咱就比啥!”
“那好,所有科目都來比一遍。”王冬妮一點兒也不怵,也許在學習方麵,她的確是比不上年年拿獎學金的程素紋,但她好歹每一科都通過了,連論文答辯都過了,還會怕一個七十年代不好好學習的高
() 二學生嗎?
王冬妮掃視了一圈,點了李杏花:“你來出題。”
李杏花也沒想到自己吃個瓜還能變成出題人,但問題不大,她略一思量,就有了主意:“把諸葛亮的《出師表》背一遍。”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是初中的課文,如果記錯了,那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