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咱倆關係達不到(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8303 字 5個月前

魚承恩的眼力勁有,但是發揮的餘地極少,看著扶桑在院門口探頭,便喜氣洋洋招呼她進來,“你家裡來了,昨兒守歲了沒有,我原本守一晚上的,後麵不知道怎麼睡著的沒爬起來,一醒來就天亮了。”

一邊說,一邊彎腰拿著勾條去捅火,側耳聽聽明間裡麵無聲,便放心繼續說話,“昨兒吃席的時候我看見小榮了,可真有大師兄的排麵兒,帶著一幫小子單獨領席呢。”

“這都是師傅的體麵,大爺跟大太太體恤我們師傅不在,怕我們過年覺得惶恐呢。”扶桑接話兒,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府裡主子們都和善,跟三少爺一個性兒,都是好性兒,這不是早上我家裡來遇見三少爺了,喊我來找您領節賞呢。”

這是正事兒,她是來領賞的!

小榮記得是交代了這麼一句,“嗨,我給忘了,早上回來囑咐我的,不過你在哪兒遇見的,我說一早起來沒瞧見他呢。”

一邊說,一邊從櫃子裡麵拿出來一個紅封兒,扶桑笑的就更親切了,“承恩哥哥,三少爺早上起來,在外麵隨意散散地。”

她總不好直說你家主子大過年的在後門外,十成十不乾好事兒的,她不願意惹事兒,這話不能從她嘴裡麵說出來,落人口實了對宋暘穀不好,對她也不好,不如裝糊塗。

魚承恩也沒多想,隻撇嘴,也不肯對扶桑說出口,他覺得自己作為主子的貼心人,有著極高的職業素養,嘴嚴!

等大年初二的一早上,宋暘穀站在窗前,就看魚承恩先是出了院兒門口往左,一會兒又喜氣洋洋地回來緊接著往右,然後又端著個火盆在廊下燒。

魚承恩等著火舌舔完最後一個財神姥爺,心滿意足地起來,覺得今年財神老爺可得對他恩寵有加了,興衝衝進屋子裡麵給宋暘穀端水擦手。

“爺,您一會兒出門先往西南方向去,再回來啊,往東南方向再走幾步,然後啊,咱們跟太太一起去財神廟裡去拜拜!”

宋暘穀一頓,突然想起來自己那張財神像,“你剛燒的是財神嗎?”

魚承恩喜滋滋地,“可不是,就放在書桌上那張,我先是貼起來大年初一拜過了,然後一早上我就照著習俗燒了,給財神們送天上去了,好好兒的保佑我!”

“不過啊,我是發不了財的,可是主子爺您要是發達了,我也就發達了,我全指望在您心上了。”

他站在那裡,兩隻手交叉滿臉欣慰地看著宋暘穀,宋暘穀就笑了,笑的格外的和氣,“是這個理兒,不過啊,你這麼虔誠的心,不去財神廟是不行的,一年頭尾就初二一天能開廟,你得去一趟,走著去最好,心誠!”

一早你溜溜地起來正事兒不乾,先是西南找財神,又是東南找喜神,回來還得送財神,你喝西北風溜達著去吧。

給宋暘穀氣的,我好好放桌子上你都給我劃拉走了,他沒等看一眼就燒了!

魚承恩有時候也不大清楚他的陰陽怪氣,等出了府門,一陣小風從脖子上穿過,他揣著手有點明白了。

他指定是哪兒錯了,罰他呢!溜溜回來的時候都夜裡了,累的腳底板疼,就這樣懷裡還揣了幾個元寶呢,財神廟附近買的。

這叫入財!還買了一隻馬上駝金,一隻紙紮的馬上麵駝滿了金銀珠寶,給宋暘穀放書桌上,“爺,您瞧瞧,這個新鮮。”

宋暘穀牙又疼了,他年紀輕火氣大,動不動牙疼,扯著腦袋也疼,今兒這疼,一半兒給大老爺宋遵理嚇得。

宋遵理又傳他去正院兒,端坐看著他,“老大到底上哪裡去了?”

“不知——”宋暘穀咬了咬牙,更疼了。

宋遵理笑麵虎一樣,威勢卻不減,“你怕我攔他,要我說他去了南邊吧,漢口還是南京?要麼是武昌。

哼,不知天高地厚,你即便說了,我難道會攔著他?要他去!”

諾大一個朝廷,早三百年前是猛虎,能打到中亞去,可是如今,他的爪牙已經無力了,南方形式複雜,已經控製不住了,多少人要求立憲要求民主,東北有日本人跟俄國人意圖瓜分,西部最多管控到山西,再往西更是天高水遠鞭長莫及了。

宋眺穀去哪裡他不知道,但是他要乾什麼明明白白,宋遵理呷一口濃茶,這些孩子們小看了他的胸襟氣度,他雖然廟堂做官,但未必不管民族未來。

宋暘穀跪地認錯,自覺羞愧,“大哥要去漢口,早前他在魯南道跟一位虎師傅學藝,後來跟虎師傅路見不平殺洋教士參加起義,如今虎師傅去信給他,要在南方起事。”

他膝行往前,對著宋遵理扣頭,“伯父,兒本來要跟大哥一起走,如今舉國上下,無人不思救亡圖存。

機械工程的留學生回來修鐵路,我們有自己個的鐵路了,俄國人跟日本人在東北大肆修建鐵路,沿著鐵路線肆意掠奪資源。

今天是東北,明天沿著鐵路線南下,就是京畿、山東,南京、蘇州,然後到長江,一但到了長江,沿著長江航線再入武漢、重慶腹地,咱們諾大的國土,該哪裡去立足呢?”

宋暘穀抱住宋遵理的膝蓋,伏上哭訴,“焦土之下,當何以為家啊!”

洋人侵略之心不絕!

宋遵理一直不信,他跟自己上司軍機處孫大人依舊對列國抱有幻想,認為不至於如此地步,給他們一些好處,然後從中周旋一下,留出來充足的發展時間,假以時日,必定能抗衡列國。

所以對年輕人急切的做法,並不讚同,他看宋暘穀,既覺得欣慰又覺得難過,“難為你如此見解,可見聖賢書沒有白讀,不辜負我跟你父親培養,對得起門楣列祖。

我們宋家三代不過得你一子,你父親心疼你無兄弟照應,收養眺穀、映穀兩子,可喜你們三人一起長大兄弟情深,你能為大哥遮掩,這是義。

你母親對你視若珍寶,怕你夭折夜不整寐一直到你六歲,你父親不敢送你外出留學,不敢要你跟你大哥一樣舞槍弄棒,不敢要你跟你二哥一樣走南闖北做生意。從你入學,我便四處延請西席,求師備課。

你是千金巨子,你沒有跟你大哥一起走,把我們一門傳承扔下,這是孝。”

他站起來,反對著宋暘穀鞠躬,“我在此,多謝你!”

謝你沒有一走了之,還願意擔著宋氏兩房!

宋暘穀羞愧地無以複加,“我錯了,跟哥哥們誤會伯父甚多,未曾想到伯父胸懷大誌,我們反而小人之心,攀扯您為朝廷鷹犬,隻顧朝廷不管民生。”

“還望伯父原諒,我們兄弟三人往日看您公務繁忙,軍機處孫大人又是保守一派,是太後身邊紅人,便以為——”

宋遵理微微一笑,“以為我們誤國誤民,國之餘孽!新派人看我們是封建毒瘤,阻礙新政阻礙進步。”

看宋暘穀麵色稚嫩,不由得覺得孩子長大了,能質疑尊長是好事兒,證明他們有想法,“你記住,自古以來沒有真正的忠臣良相,處在什麼位置上,自然要做什麼事情,南方一些人跟你大哥覺得要推翻朝廷,推翻朝廷才有好日子,也是對的,可是我跟孫大人如今四處周旋,也是對的,各自救各自的國,按照各自的本事去救。”

從來是,政見不合,如若現在不周旋,那激怒列強圍剿,隻怕又是一場庚子事變,到時候又要拿什麼去賠款,去滿足他們越來越大的胃口呢?

五大臣出國,戶部銀行籌備,開辦天津大學,在東北召開萬國防疫國際會議,他跟孫大人這一些守舊的人,做的已經嘔心瀝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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