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去買盆花(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6976 字 5個月前

扶桑是真的覺得累啊,伍德跟這邊官兵幾個關係搞得也不是很好,大家夥兒也不看好他,外麵的人呢看他做那些洋玩意兒,解剖了再把人縫合起來燒了,聽著就皺眉頭。

祖宗的規矩都忘了,死了都不能安生,跟各方麵矛盾都很突出,所以他身邊使喚的人就可著扶桑來,她活兒不重,但是溜溜地一天到晚不停。

她天天得熬著藥,還得熱著水,活計也越乾越利索了,抱著乾草進來,還是掉一路,但是知道回頭給撿起來了,手攏成一把兒先放乾草,上麵撒細木沫子,然後放柴,再放碳。

拉煙兒少不少,榮師傅才嘔過一回,痰盂裡麵扶桑看一眼,粉色的沫子,趕緊加生石灰倒了,看的人心沉。

榮師傅想說什麼,看她還是笑嘻嘻的樣兒,“師傅,您瞧,您跟吃了牡丹花一樣。”

給他拉好被子,又塞了個黃銅湯婆子進去捂著,“您啊,得寬心,我跟你說昨兒抬出去的那幾位,說是活生生給嚇死的,就想著多厲害的病,自己不吃不喝絕食了,兩天功夫就沒了。”

“我師傅您是什麼人,大風大浪踩過多少回,這點子事兒怕什麼,大不了一死,更何況咱們現在還能喘氣兒呢,還能吃飯呢不是?”

自己說完溜溜地出去了,她不會治病,但是會壓力傳導啊,一邊洗手一邊對著伍德壓力傳導,聲音都是哭唧唧的,“您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啊,這一嘴出來就吐血,咳嗽出來就是粉沫子,這要是照著我說,就是病入膏肓,病入肺腑了!”

“您說這得怎麼辦啊?這肺病咱們有什麼法子啊,您得下猛藥我覺得,洋人的藥好用我知道,咱們先用西藥,再用中藥慢慢兒調理。”

“我這心裡啊,”她哽咽沒繃住,對著伍德就開始哭了,“我師傅要是沒了,這可得怎麼辦啊?您得想想法子,你會配藥懂看病,我不懂!”

伍德很想攆著她出去,在這裡嚎什麼,又看她一邊哭一邊乾活兒,手可利索了,擦一把眼淚,眼看清楚了又抓著藥配比稱重,一籃子一籃子裝好。

也不開口,等她藥都包好了,也不哭了,伍德才跟她說話兒,“這誰能保證吃了藥能死還是能活,有的人能抗過去,有的人就抗不過去,病人恢複能力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扶桑看著他那唱大戲一樣的臉,腫了幾天更難看了,心想打人不打臉,那些人也恨毒了他,他也怪委屈,“那我師傅這樣兒的,您看是不是加重藥,您單獨開方兒,我再開個小灶,我不怕費事兒。”

伍德這人也不傻,他就是直了點,太專業了點了,知道她這是請著他多照看她師傅,“像是榮師傅這樣的,按時吃藥,什麼藥你也得看兩三天,不然一頓下去立馬見效,毒藥才有這效果,吃兩三天看看,一時半會吃著藥也不會死的。”

扶桑不敢多問,再問也還是這幾句話,真叫人傷心,她哭的臉白白淨淨的,伍德大也就一十來歲小夥子一個,不大會哄人,但是很有同理心,“你放心,我一定儘力,當醫生的沒有哪個不想救人的。”

扶桑一下就笑了,痛快點頭,“行,信您的,您忙著,有事兒招呼我,我不大睡覺。”

從窗戶外麵路過,那小身板勁兒勁兒的,脖子挺的直直地,伍德看一眼,心想這孩子長的是真好,品性兒也好。

真是個好孩子!

這樣的孩子,他覺得應該讀書去,不念書可惜了,她該發揮更大的作用,機靈能乾能吃苦,做碎催可惜了。

可惜的也不是他一個人兒,魚承恩也覺得可惜,看著人家拿的細米兩斤,結結實實的一個小布包兒,兩隻手揣著犯眼病,“您說這要是扶桑在,這小子指定也能拎這麼一袋子,她師兄早前就說了,這人剛打算盤的時候,能打半夜,手凍裂口子也也沒知覺。”

這麼一點點洋文,他覺得扶桑周考指定也行,問題是人現在還不知道活著還是病著,弄不好人都去了,他心裡可著一份兒心思惦記著她呢。

家裡一少爺宋映穀在外麵行走消息最靈通,宋暘穀上課忙得很,可是魚承恩閒啊,他也不學習也不上進,溜溜達達玩兒,聽一少爺身邊的跟班兒吹呢,“那好大的布,人影子都在上麵,叫文明影院兒呢,跟真人一個樣兒,我瞧著怪熱鬨。”

榮承恩也眼熱,他對好日子總是充滿了向往,“要不要錢?”

“要,怎麼不要?”財得喜一拍大腿,“人家請一爺看的,我沾光兒有個站票,我瞧著那玩意兒,比唱大戲的還好,一爺那票,位置好,怎麼也得一吊!”

魚承恩吃了一驚,這可真貴,“到底是稀罕玩意兒,戲班子唱一台堂會才多少錢,裡麵請的都是角兒?”

角兒才貴,這按人頭收那得多少錢?

魚承恩細掐指一算,不少錢,比唱大戲賺錢,“咱們一少爺是去考察的吧!”

財得喜樂樂嗬嗬的,他可比魚承恩懂得多,“您可猜著了,上海那邊老爺發電報來,上海、漢口那些地兒,電影院門口,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名流人士都看到半夜三更,交朋友不去電影院,可稱不上體麵。”

說著拿出來票,“一少爺惦記著呢,我剛買回來的,你跟三少爺也去看,瞧瞧!”

魚承恩喜得直措手,倆人好哥哥好弟弟的攬著脖子說話兒,他是包打聽,“安平莊子那兒怎麼樣了?我這一天還洗好幾遍的手呢,一天一碗藥喝的我嘴裡苦。”

喜得財還真知道,“嗨,跟咱們內城沒關係,不搭噶,都在外麵人都不給進,隻出不進,外麵的啊,你是問那個賬房裡的扶桑吧,我可真佩服她,等她回來了,我得認識下。”

“有換防的可說了,這天天夜裡拉人出去嗯,裡麵得有多少個,也得死光了,山西那地界更嚇人了。新上任的那一位從前是山東巡撫,梁大人去了先斷路,把人都給拘起來了,然後給派藥,外地的藥材商都高價往山西那邊運,裡麵的藥都不夠用的,梁大人下血本的砸錢買呢。”

“還問山東、江南兩道調糧運資,真是愛民如子,跟從前那個隻管燒死全村的可不一個德行,這當官兒的,就得有人味兒才行。”

倆人扯得七七八八,魚承恩掐著點等宋暘穀放學呢,跟著他一起回院兒裡,這日頭可真暖,走著都有些冒汗了,“這病啊,人醫生說了,怕熱,天眼看暖和,各處也都管控的好,過些日子啊,就好了。”

宋暘穀是一天比一天長個子,他吃飯也多,下課就餓,院兒裡廚房掐著點擺飯,中午按例是三菜一湯,還有三品果子,三品點心,還有三例擺台!

擺台就是隻教人看的,麵點做的花樣兒,看的人賞心悅目的,隻是不能吃。

大太太是按著祁人的規矩,一板一眼做事兒的,極其講究規矩體麵,自打那次拜師禮的事兒,倆人就不過話兒,宋暘穀也不去請安去了。

菜做的不算糊弄,隻是不合胃口,都是例菜,那就多吃米,能有那麼兩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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