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逢(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5947 字 6個月前

天津火車站!

魚承恩先下車,對著黃包車招手就有奔活兒的過來,“先把行禮都裝前麵一輛車上去,仔細著點兒彆磕了碰了,大小箱子四口,往華洋旅館去。”

天津的繁華熱鬨更勝從前,魚承恩還記得那年狼狽逃竄,心內忐忑不比擂鼓差一拍兒,他們南下火車去上海,中間不敢坐到地兒,總是下車經停幾站便換個地方再上車。

等到上海的時候,已經近一個月了,恰好南方事也塵埃落定,大祁就此沒有了,才算是鬆口氣。

新成立的政府他們也不知道對先前政令是何種態度,大老爺在前朝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到了上海之後,二老爺向來中庸低調。

知道大哥去世的消息便重病不起,過了很是一段煎熬的日子,家破人亡對於二老爺這樣的宗族為重的傳統人打擊總是巨大的。

全盤否定了宋氏兩門兄弟的人生,隻是想到還在外起事的宋眺穀,還有流放極北的宋映穀,還有未經世事的三兒子,他便強撐著打點。

宋暘穀便跟著父親在上海,兢兢業業地打點了幾年,越是家道巨變,家裡規矩越是嚴苛,宋遵循對他態度一改之前溫吞嗬護,身邊無人可用,另外兩個兒子水深火熱之中。

家裡事物便全把宋暘穀推出來打點磨礪,大概也怕生出來事端,京城宋家說倒就倒了,宋遵循在上海一改之前高調氛圍,做事越發低調求全。

先是疏通關係,花了不少錢教人去打點,贖買宋映穀不為披甲奴,不過也不敢叫他立馬回來,隻落戶在東北生活了這幾年,政權更迭頻繁,眼看著前麵的事情都沒有人追究去了。

他才敢叫宋暘穀回京,走的時候殷殷囑咐他,“你此去有幾件事情是一定要辦的,一是接你二哥彙合,他在東北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早年流放路上傷了腿,你帶他去天津正好看病。”

宋映穀諸多不易,北邊八月份之後就入冬了,他的腿凍壞了,時常疼痛,大概是風濕入骨,陰雨天氣都不能行走,這是宋遵循的一塊心病。

他跟宋遵理對孩子們最大的一點區彆,就是在宋遵理的眼裡,可能對宋暘穀更親一點,直白一點兒,他最看重的是宋暘穀,其餘兩位侄兒,不過是陪襯,到死他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宋遵循是親手養大的三個孩子,一起在跟前看著長大的,你要說偏心肯定有,但是對前麵兩個他一樣疼,對宋暘穀嘛,老來子,偏疼一點也是人之常情。

宋遵循看著兒子挺括的身板兒,滿臉的肅然,北平是他們的傷心地兒,宋遵循想起來依舊覺得難過,最後兄弟倆都沒有見一麵兒,想想最後一次見麵,還是那年宋遵理從天津去山東,接侄兒們進京。

“第二件事呢,就是給你大伯安排身後事,你肩祧兩房,一要啟棺扶靈回鄉,入山東祖墳下葬,我已跟族老鄉親商量過了,你大伯壞事兒也是前朝的事兒了,他在的時候照顧了多少同鄉族親,如若不能入祖陵,我便親回山東,自選陵墓出族。”

宋遵理是罪人之身砍頭,死不更名,耆老先前頑固,那意思是不大願意他回鄉安葬,這是宋遵循萬萬不能容忍的,入祖陵享萬世香火,他決不能讓大哥成為孤魂野鬼。

利誘也好,威逼也罷,最壞最壞也不過是族中除名,現如今亂世人逍遙,誰家族譜上沒有幾個伶仃人呢,“你看著安排,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便把你母親一同接到北平去。”

“往後你與你二哥一同在北平奉養你母親,還有你鄉下的伯祖母,北邊的生意我欲交給你二哥打點,往後我自守在南邊,你二哥在北邊行走。”

宋遵循思慮再三,他們這樣的人,人倫親情不見得不看重,他與家中夫人也有多年未見,宋暘穀幾個與母親也是如此,交通不便一個,事物繁忙一個,再有就是時局變幻也有影響。

但是不能說他們不重家庭,隻是看自己肩膀上的責任比人倫親情要重許多,把往後十年二十年的事情都在心裡想好了。

大房從政在京城落地紮根,他南下上海經營,山東老家女眷鎮守老宅祖業,大兒如今為國奔走,二兒打點生意協理,宋暘穀欲從新政。

這是他要回去辦的第三件事情,“我托老友梁士典舉薦,你去財司稅局做職員,我們家不能無人從政,不然消息閉塞,耳目不聰,多一條路子才好做事。”

宋暘穀也明白,自己一向中庸,“我不如大哥膽大心細機動果敢,也不如二哥圓滑強乾善心經營,願意聽您的安排入稅局,聚天下財為天下人辦事兒。”

宋遵循滿意,此去一彆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罕見地誇他一句,“你有一條比兩位哥哥強。”

這句話似曾相識,宋暘穀也還記得,那年他偷跑到車上跟著父親同去魯南道,宋遵循說他城牆拐子,臉皮厚。

會心一笑,“父親明示。”

“孤直且專!”宋遵循點評,三個孩子他看的最清楚,“此去一彆,你且遵照家規,隱姓埋名不提,以防後事追究,要做成什麼樣子,端看你自己的了,至於家中錢財,自此也斷了,自力更生。”

老大是機動靈活,他身邊總是呼朋引伴地熱鬨,沒有個安靜的時候,他做事情率直,換句話說就是三思而後行他完全不聽。

老二屬實縝密周全,笑麵虎一個,心裡想什麼有時候老子都猜不透。

但是這倆孩子都少了一點長性,少了一點坐冷板凳的耐性,這一點老三有,他做什麼事情,認死理能一條胡同走到黑,有韌勁兒能乾得長。

適合做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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