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人熱熱鬨鬨的,屋子裡說笑胡同裡麵都能聽到,送財神的愛撿這樣的人家,扶桑知道這個時候,肯定是送財神的。
她用手撚了一下,一遝子呢,“您這是進貨多啊?”
小孩兒一個,凍的手指頭跟胡蘿卜一樣,瞧了院子裡一眼,有些羨慕,“您多挑幾張吧。”
扶桑看了看懷表,差不多點兒了,東京那邊跟這有時差呢,“今兒啊,我全要了,你家裡去吧,多餘的你就當新年紅封兒了。”
又抓一把雜拌兒果子給他吃,“好孩子,家裡去吧。”
那孩子喜得不行,遇見好人了,“謝謝您了,您發大財,我給您唱一段兒。”
扶桑憐他冷,“不用唱我今晚也要發財的,五路財神護著我呢。”
進屋子裡,榮師傅看得有二三十張,知道她自來喜歡買這個,一年比一年多,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反正扶桑是隻要家裡有人送,她就接。
榮師傅披著大氅衣,小榮點了香,院子裡花燈簇簇燃起,在空竹爆仗的此起彼伏中,院子裡的盒子花三人同點,絢爛多彩。
屋子裡鐘擺整點報時,悠揚兒舒緩,院子裡芝麻杆咯吱咯吱“踩歲”,煙花的火彩倒影在眼眸裡麵。
扶桑聽著鐘表報時的聲音,現在是東京時間整十二,北平整十一。
她的錢,應該落袋為安了。
側耳聽著,她微笑。
全是錢的脆響。
伍德做事情非常嚴謹靠譜,即便今天新年,他到時間也自己去醫院打電話,家裡人對於他的格格不入習以為常。
醫院是有一部長途電話的,扶桑有資助,他先撥打長途冠碼,對著電話單國碼區碼一層一層轉接到東京。
那邊人有接通,信號很差,他還是聽清楚了,十五倍。
短短幾天,又加五倍,“伍德,日本人南下了,從沈陽南下天津直奔京畿了。”
伍德愣了一下,醫院隻有值班醫生,就連看門的都回家去了,小偷都不會在年三十作案,人人都看重新年,人人都在辭舊迎新。
可是日本人,偏偏在今晚,南下了。
就跟扶桑想的一樣,在年三十賣掉慶祝一下,從本錢到十倍到十五倍,“因為前幾天攻占沈陽,國內自信心大增,對政府很信任,金融交易所也一場活躍,一下子從十倍到十五倍。”
電話那邊說的很艱難,幾度哽咽,“如果今夜能打到北平,那——”
如果今晚能拿下來天津,一路先吞東四省,再入天津,然後從南大門宛平入北平,又何止十五倍,怕是一百五十倍都要成為日本人的狂歡了。
北邊的礦產,鐵礦石煤炭原木還有糧食儲備,這些東西,哪一樣都讓那個彈丸島國垂涎,都能刺激他們的經濟脈搏,讓他們強有力的跳動。
更何況還有大量的勞工,到時候奴役北邊的勞工,驅使他們為日本本土生產物資,那麼日本可以直接橫越大洋,碾壓到目前疲乏的歐美市場中去。
代價隻是一個中國。
他們嘴裡的年夜飯上的一隻肥羊一樣。
伍德聽不到北邊的槍炮,他從狹長陰暗的走廊裡麵穿過,站在窗戶前的一尺月光裡,看著黃桃斜街爛漫的煙花。
我們的火藥用來做煙花,最後日本人的子母彈在北地上空轟炸,成為焦土。
北邊反應很迅速,他們跟日本人打交道多年,又有良將鎮守,即便年夜飯也隻是支著鍋子一鍋白菜豬肉燉粉條,一人一缸子。
是夜,消息在國內還沒傳開,東北守軍卻守著防線步步為營,他們在北平時間十一點發起進攻,從沈陽向周邊三路南下,突破一二兩道防線。
打的是閃擊戰,炮彈飛機開路,所過之地為焦土,先打破防線,後麵大量尖銳步兵團開進,都是精銳老兵,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很強。
我們的新式陸軍才短短三年不到,扶然這樣的學生兵剛畢業,手裡拿著的還是陸軍守則。
伍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在想,明天早上該怎麼跟那個孩子——扶桑說起來這個事情。
你多賺五倍,是因為你的母國被侵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