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婿客(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5294 字 6個月前

耽誤了一點時間,到的時候拜祭已經開始了,屋子裡麵扶桑跟扶美跪著,她在添置豆油長明燈,這個要日日夜夜不間斷,棺材前麵的香燭為引路香,也是不能斷的。

外麵扶然跪著謝客,主事兒的站在過道裡麵,一見到宋暘穀來,便高唱,“婿客到——”

扶然木訥地叩首謝客,有管事兒的在旁邊接應宋暘穀,把拜祭的物品都拿出來,宋暘穀接過來香燭,現如今都提倡簡葬了,最好是火化了撒在江水裡麵。

因此大家都是鞠躬,少有老式的禮儀了。

但是舒充和一輩子沒有剪頭發,他是個老式的祁人,葬禮家裡全部按照繁重的禮儀規章去辦的,都是老法子了。

但是宋暘穀舉著香燭跪下來的時候,扶桑從門縫裡麵看見他的身影,從他進來就一直看著,看著他四叩首,然後供奉香燭。

主事兒的看他撐場子,麵兒上過的下去,體麵的很,中期十足唱報,“宋家魯南道婿客祭,雞魚一台!”

宋暘穀起身,結果酒杯祭奠在地上,抬眼看見扶桑,四目相對。

有接客的領著他喝茶坐席去,他走幾步,側目回首,扶桑眯眯著眼笑著對他揮揮手,意思是喊他去那邊坐。

他才轉過臉來繼續跟著人家走,坐在席位上麵去,出洞子入福地前,酒席就要開,這個時辰都是算好的,什麼時候出洞子,什麼時候下葬,什麼時候孝子摔盆。

先前宋暘穀身份不定,如今是婿客,女婿在老丈人家裡,從來都是貴重的,就連祭拜都比彆人要體麵許多。

周邊人先議論,總歸是生麵孔,這邊舒家兩個女兒,先前在城裡是不大清楚的,但是鄉親們都樸素而直接,有笑著倒茶的問,“你是扶桑的未婚夫?”

宋暘穀雙手接茶,“是,先前說好兒的。”

他坦然自若,一點不覺得虧心。

有時候他的膽子很大,很敢想很敢做,也不大能分的清扶桑的話裡真假,俗稱沒眼力勁。

但是就這麼一個沒眼力勁兒,今天就突然很有眼力勁兒這麼一回兒。

屋子裡麵姑奶奶捂著心口,你說現在還悲傷嗎?

那肯定還是悲傷的,但是不能一直悲傷啊,她如今也沒有力氣哭了,跟太太還在那裡撕白布呢,出殯這一天,男兒男孫要戴白帽子,上麵要包藍色的布,非常正的藍色。

扶桑跪的腿疼,坐在床邊兒,被褥已經全部拿走了,床上隻有席子鋪著,坐上去冰涼的,她也不願意動,這樣也比跪著舒服。

她在穿孝衣,如今得穿全身白,鞋麵都得包白布,白色的頭巾前麵蓋到膝蓋,後麵長過臀部,滿屋子的人換上一片縞素。

姑奶奶閒話兒,把背簍給她抬起來,裡麵放著攤煎餅的鏊子,“小二子,要我說,等著事兒過去了,就嫁了吧,這人我看不錯,人性兒真好。”

“甭管平時會不會花言巧語,會不會哄你高興的,我看了,這是兩碼事兒,關鍵時候能靠得住的,大麵兒上的事情能做得到的,這才算是真本事。”

“那些今天送個點心,明天送個電影票兒的,都是細枝末節兒,我們平常覺得那是對你好,那是體貼,可是到了這種難熬的時候,日子不好過的時候太多了,一天接著一天的,在這些苦日子裡麵,能撐著你的,能拉扯你一把彆給扔下的,這就是個大丈夫,是個好男人。”

這才是真的對你好啊。

你看這祭台做的,人家多用心,不至於讓自己弟弟就這樣沒有一台祭品就去了,是個場麵人兒,場麵人做事兒有一個大好處,關鍵時刻他不掉鏈子,他靠得住。

但是你要他多會說多會做,心思多仔細,這事兒他沒有。

扶桑壓的腰低低的,她得去墓地,舒充和就在這邊兒養老的,舒家的祖墳擠的滿滿當當沒地方了,他在這莊子裡山上看好了地方,請了堪輿的來看,定好穴了。

都是福地,她把香蔥跟青菜放在簍子裡麵,這些都是帶根兒的,意味著人去了那邊之後,照舊過日子,女兒給他開墾好菜地,栽上蔥種上菜,還把鏊子送過去攤煎餅,以後在那邊也好好地生活了。

鏊子沉的很,扶桑沒乾這麼重的體力活兒,太太囑咐她,“中途不落地,不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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