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神明 二爺呢,是後怕,自己想想呢,何……(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7829 字 6個月前

二爺呢,是後怕,自己想想呢,何苦把他逼成這樣呢,這個人從小就這脾氣,有點古怪,有些玩笑話呢,他們能聽,宋暘穀就聽不得,心思很細很認真。

姑太太呢,是喜極而泣,對著宋暘穀也很殷勤許多,之前的事情仿佛不是她做的,端午節那天,宋暘穀任職海關總署稽查高級顧問,在南邊正式走馬上任,走的是小洪先生的路子。

小洪先生各方麵的關係都非常的圓融,除了跟日本人,如今他打擂台,宋家跟著他站隊,跟日本人一起搖旗呐喊對著打,上海這個地方,很多人也是青眼看待他們的。

自己做不了,沒勇氣做的事情,彆人做了,那就能站起來鼓掌了,上海是開埠的海港城市,如今租界很多年,但是愛國情懷還是很厚重,沒有人願意蝸居在租界一輩子的。

尤其是前段時間門,剛打的上海會戰,他們是見過自己人怎麼打的,不是不得已,不會撤退的,城外的大頭兵,打的也都很勇。

姑太太跟小榮,晚上吃端午家宴,幾個永遠不太可能坐在一起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坐在一起,喝著一點黃酒,是小洪先生送來的,幾個人舉杯。

桌子上有一盤子菜圓子,上海吃菜圓子也都很精致,一個個小小的,不是北平的野菜團子,粗糙而直接填飽肚子的。

比湯圓大點,可能因為稀罕,上菜的傭人就特地講一句,“嘗嘗看,裡麵加了糯米粉。”

晶瑩剔透的,裡麵是青色的。

大家都吃,宋暘穀也吃一個,他也很瘦,人穿之前的西裝,顯得肩膀都在裡麵晃動一樣的。

咬一口,就放下來了,薺菜的。

傭人做飯很在意他口味,家裡明擺著這一位很有話語權很難伺候,其他人都不是很挑剔的,比起二爺來,爺可能更需要討好一點,這樣大家都比較高興。

就留意到他隻吃一口,以為不喜歡,但是最後收盤子的時候,沒有看到剩下的。

傭人就不是很懂是不是喜歡,可能就是不喜歡,就聽宋暘穀突然下樓站在後麵問,“哪裡來的薺菜?”

這個季節,不應該有的,薺菜應該是剛開春的時候有,其餘的時候都老了沒有了,最起碼北方的薺菜隻能吃很短暫的一段時間門。

傭人這邊回答很用心,“您愛吃嗎?是之前保存的,焯水之後放在冰箱裡麵冷凍起來,想吃的時候拿出來用,味道跟新鮮的一樣,一點吃不出來的。”

一邊打開冰箱,這是去年德國運過來的,是個新奇的家電,但是很好用,家裡麵薺菜呢,有時候冬天吃一口很清香的。

“原本想做薺菜餛飩的,但是今天過節嘛,就燒圓子吃,寓意也好。爺,您不要擔心,最後少奶奶也一定會沒事的。”

很是像模像樣地安慰了宋暘穀幾句,宋暘穀就囑咐她,“不要拿出來吃了,等她回來再吃。”

主要是想講這個的。

家裡麵誰愛吃野菜?

扶桑。

她街邊什麼東西都愛吃,什麼焦炸丸子豬頭肉,羊肉串兒燒餅焦圈,還有春天的薺菜餛飩夏天北海的蓮蓬,秋天西山的沙果還有冬天的大蘿卜,沒有她不愛吃,不愛惦記的。

她的日子,一年四季都有盼頭,盼著各種各樣時令的吃頭,自己活得挺接地氣。

今年是真的沒吃上薺菜,她這會兒日子過的也很有意思。

人是抓進去了,倒是也不至於直接就用武的,給她上皮鞭老虎凳什麼的,這些在日本人看來可能還配不上她,她這種級彆屬於高的,得跟她在北平的社會地位匹配一下。

一開始覺得她還有搶救的希望,因此遊說她,各種說各種勸,各種策反。

當然,這樣的好日子是非常短暫的,沒幾天就沒耐心了,就開始折騰起來了,白天不給你睡覺,晚上讓你寫材料,寫你為什麼對日本人這樣,你為什麼演講,為什麼做出來那些事情,什麼動機,接觸了什麼人。

就專門有個日本兵看著她的,二十四小時頂著,飯不給你吃,一天一頓或者不給,你寫的不好就不給你,你得一直寫,寫完了呢,自己讀,讀完了呢,他們得斷章取義發表出去。

但是內容呢,得寫出來他們想要的,你才有好日子過。

那扶桑的日子,就開始不好過了,從這時候起就開始熬著了,她時常餓著,總是沒有機會睡覺,像是熬鷹一樣,然後還要精神折磨,她寫的筆一支又一支,一晚上都寫厚厚的一遝子。

但是內容翻來覆去的,日本人多次的誘導,她就當聽不懂,聽懂了也做不到,就開始糊弄,有些事情,寫一千遍一萬遍的話,她覺得還是這樣的,事實不是你寫一遍假的就能改變的。

寫完,日本兵就很會折磨人,讓她踩在凳子上讀,讀一遍一遍的,人累的不行了就摔下來,摔下來再站上去。

他們有很多法子的。

但是這還是文的,比較文縐縐的。

扶桑呢,也不硬抗,她也要活著的,她不是逃跑的,他說當初留在北平了,那麼現在的話,也可以為自己儘量爭取一點活的希望是不是?

日本人的耐心向來不多,看她如此不配合,就開始看武的了。

日本人也沒有太多時間門精力去刑訊她的,畢竟他們的敵人太多了,他們抓了多少人在裡麵,每天晚上要抬出去的人,都得不少,後期呢,都懶得去城外郊外槍斃人了,日本人直接在院子裡槍斃。

他們還很喜歡讓中國人自己殺自己人,你們是一批抓進來的反動分子,那麼挑一個人出來,殺你的同僚同事,開槍打,打了就給你活路,成為我們的人。

做事情,非常的扭曲人性。

扶桑站在那裡聽著槍聲,無動於衷,有的人不會拿著槍對著自己人,逼瘋了,有的人槍對著自己人,也逼的成為了走狗,不如一死了之。

她開始覺得時間門漫長,太漫長了,如果今晚不出意外的話,日本人會帶她去觀刑,最近兩天,他們都會這麼乾。

如果自己繼續不配合的話,那麼就不是觀刑了,是自己上刑。

她衣服有些舊了,沒辦法,就兩身衣服來回穿,她挺乾淨的,經常洗衣服,以前的好料子洗幾次都顯得舊了,但是還是很乾淨。

第一個刑訊房裡麵,昨天她記得是個反動分子,大概是個特務之類的,因此受到的虐待很大,鐵烙餅什麼的都給他上了,血呲呲地已經看不出是個人了,但是一直不承認,今晚上她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她站在人跟前,人像是個木偶一樣在絞刑架上麵,費很大力氣才睜開眼,脖子已經抬不起來了,垂著腦袋,她已經看不清他樣子了,滿臉的血,滿臉的傷口。

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看的人觸目驚心,非人的虐待。

這是非人的虐待。

是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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